“出了什么事?”
看到三狗的表情,薛长山隐隐感觉不妙。
三狗有着跟他年龄不符的老练,哪怕在剿匪山贼时都很少会露出惊慌之色。
“知府被人刺杀了。”三狗开门见山道。
“什么?”
薛长山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
“多少人来刺杀的?现在城中情况如何?官军来镇压了吗?”
薛长山连珠炮似的抛出问题,把原本紧张的三狗问的一愣一愣。
稍许之后三狗才一脸苦笑道:“刺客数量还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大批人马进城的,否则就不叫刺杀了。”
薛长山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习惯了在米阳县附近横冲直撞,来了鼎山县竟然还带着这种惯性思维。
“知府情况如何,被杀了吗?”薛长山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刺客好像并未得手,知府还活着。”
说到知府还活着的时候,三狗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之情。
薛长山没心情跟三狗一起骂狗官,知府遇刺之事让他忽然感觉有些棘手。
虽然知府不是他们刺杀的,可他们现在的处境却有些尴尬。
这次来鼎山县,薛长山足足带了一百个精锐手下出发。
并且这些手下全都装备了薛长山目前能提供的最精良的军械。
长短兵器搭配得当,还带了一批大盾用于结阵。
人人都穿棉甲,这是最适合在北方冬天战场上的士兵盔甲。
甚至当初薛长山从秦家商队里抢来的二十把龙手弩,也都被他一起带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城外完美伏击周家商队,还灭了商队里的一众镖师。
可事成之后,薛长山带着所有手下和军械全都进了鼎山县。
在原本的计划里,有李九的打前站,还有周全的暗中掩护,他们这百十来人想隐匿在鼎山县里并不难。
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薛长山和手下们的处境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更准确的说,是变得危险起来。
知府遇刺不是小事,事关朝廷威严,此事必定会被追究到底。
不管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来自哪里,失败后又逃向了何方。
至少面对目前这个局面,鼎山县内肯定很快就会开始大搜捕。
他们这些刚进城的外来户,在大搜捕之下将会极难藏身。
可现在再想出城也晚了,所有明面上出城的路子肯定都已经被封锁了。
况且就算出城也无处可去,总不能像一开始劫掠米阳县商队时那样躲在群山之中。
这不是能不能吃苦的问题,如今这冰天雪地的环境,贸然躲进深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三狗也开始变得焦虑,他之所以开始说“出大事了”,就是因为他也想到了兄弟们藏身的问题。
至于知府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就在此时,刚刚离开的周全忽然去而复返。
周全刚一进门便一脸愁苦道:“大人,您太莽撞了,怎么能做这种事……”
薛长山瞥了他一眼,没有急着回答什么。
看得出来,周全这么急着赶回来,肯定是觉得刺杀知府之事是他们所为。
如此关键时刻,薛长山倒想看看周全到底会是什么态度。
见薛长山没有回话,周全心里咯噔一声。
他本来只想试探一下,但他打心底里还是不敢相信薛长山敢刺杀知府。
但看到薛长山的反应,周全感觉天都要塌了。
自己可真是招惹了一个活祖宗,这位爷怎么什么事都敢干?
内心的抱怨自然不敢流露出来,想到如今的形势,周全连忙说道:“大人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出城。”薛长山直接说道。
试探归试探,他不可能拿自己手下的性命开玩笑。
周全直接摇头:“城门已经关闭,现在就连王府的人都不能出城,代王也开口说了会配合童知府彻查此事。”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听到周全确认的消息时薛长山还是皱了一下眉。
周全心乱如麻,不想再耽搁功夫,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实在不行就让兄弟们都到我家里去吧。”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是看戏状态的三狗都不由得愣住。
可随着周全继续解释下去,他和薛长山脸上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全想让薛长山等人去他自己的宅子里,并不完全是为了薛长山考虑,而是想保全自己。
他已经想到,一旦薛长山等人行踪暴露,他掩护众人进城的事情肯定瞒不住。
到那时不管薛长山等人怎么样,他肯定会被官府甚至周家一起处理掉。
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薛长山等人去他家,伪造出他被挟持的假象。
一旦事情败露,至少还能有点回旋的余地。
听完周全的解释,薛长山除了感慨这家伙异想天开外,倒是对他没有什么怨言。
在“确认”自己刺杀知府之后,周全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容易。
况且他也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也算是对薛长山足够坦诚。
薛长山临时起意的一次试探,竟然得到了一个让他比较意外的结果。
周全这人虽然依旧难堪大用,但至少他还有一点点承受能力,不会出了事就马上反过来咬自己一口。
但周全的计划薛长山肯定不会听从,如今的局势下,他不能把所有手下聚在同一个地方。
正说话间,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面相稚嫩的少年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李九,而此刻他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大,狗哥。”李九恭敬的向薛长山和三狗问好,随后还不失礼节的看向周全:“周老板也在啊。”
在薛长山手下,有两个小家伙一直表现很突出。
三狗是其中之一,他的特点是脑子灵光,杀人娴熟,他的老练完全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李九是另外一个,他的特点就是少年老成。
而这份过早成熟的心智,是他在乞丐堆里无师自通磨炼出来的。
苦难没有让李九怨天尤人,反而让他练就了一身可以适应任何环境的本领。
就凭这一点,薛长山都不止一次感慨过这小子好像是个妖孽。
这才一个多月没见,李九身上的气质又发生了变化。
他穿着一身破旧衣裳,甚至有些单薄,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并不能起到多少御寒的作用。
乍一看起来,就好像他来到鼎山县又混成了乞丐似的。
周全显然也不知道李九在鼎山县里具体做什么,一看到他这幅模样先是一阵错愕,接着又有些担忧。
大人的手下在鼎山县里混这么惨,岂不是说明自己照顾不周?
可就在周全因为这点小事忐忑不安时,李九却已经说明来意。
“大人,城里出了点小意外,哥哥们原本的住处不太安全。”
“我这有个好去处,大人要不要跟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