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你想干什么!副统帅没答应替你救人,你居然报复,用的还是银夏星骨人的骨刀!”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歆雅通常都是第一个跳出来诬陷她的人,恨不得把所有的罪责都按在她身上,如今白恋薇的狗腿不在,她亲自上场了。
忘川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反驳她,也不屑于解释。
“忘川,谁给你的这柄骨刀?”六棱阴冷的声音堪堪传入耳中。
忘川据实说道:“银、夏、人。”
“他一直跟着你?”平素六棱是连问都不会多问一个字的,不知这骨刀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竟让六棱又接着问下去了。
忘川想了想,虽说开始她想甩掉露离他们,中途分开了三四天的时间,但之后又遇到了,便一直在一起,于是诚实答:“是。”
“你竟然和银夏人同流合污,他们是极其低贱下等的人种,就算是纯正血统的骨人也只能勉强算是劣等人,虽说你只能算得上半个久流人,可统帅将你带回久流,你就应当时时刻刻以久流洋花军军规约束自身,怎么能和如此恶劣低级的人厮混在一起?”白恋薇字字尖锐如刀,恨不得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忘川知道几乎所有的久流人都视她为劣等人,因此那些洋花军才会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极尽所能地想看她猪狗不如地趴在地上,任她们践踏折辱。
当初祭留将她带回久流,后来祭留又成了猎辰统帅,那些人忌惮祭留,但又看祭留对她不甚关心,久而久之她便成了众矢之的。
只是碍着祭留统帅的身份,总归没把她随便找个理由宰了。
只不过每当有理由给她泼一身脏水,她们一定不会放过她,正如此时此刻。
忘川从来没有听任何人提到过银夏的人种,更遑论白恋薇口中的极其低贱下等的说法。
她动了下上半身,已经没那么疼了,好像在这短短的几十秒之内,她遍身脱皮冻骨的伤痛好了大半。
她试着撑起胳膊坐在地上,将声声忧揽进怀里,仰起头看着天梯上的那团黑影,冷声说道:“我、不、知、高、贵、低、贱。”
就算这时空之主定下的规矩,她也绝不承认,有人天生高贵,有人便低贱如草芥。
更别说这定规矩的白恋薇,是那种表面上看似铁面无私,背地里全是阴暗勾当的人,她所认为的高贵与低贱根本不值一提。
“你还敢顶嘴!”白恋薇听到她反驳的话气愤不已,伸手摸了中微子要教训她。
六棱负手挡了一下,六角光圈扩大了数倍,如同亮白的钟罩悬在半空中,道:“忘川恢复好了,即刻启程。”
白恋薇狠地抿了下唇,收回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忘川听到六棱的话,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中的那颗独眼,将它塞到了声声忧的手里,然后用自己的手包裹着声声忧的小手,用力地攥紧了那颗独眼。
她想既然这独眼对她的伤有用,自然对声声忧的伤也应该有用。
而且最坏的情况已经摆在眼前,试了总比不试的结果要好。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六棱的洞察力,在她刚刚握紧声声忧的小手,六棱便随着天梯降了几阶,如冰如露的声音回荡在她的头顶上,“忘川,别耽搁时间。”
忘川微微抬起头,在六角光圈的笼罩下,看向居高临下的六棱。
他那双淡棕色的眸子里仿佛有隔绝一切的疏离与冷漠,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似乎睥睨天下凡事凡人。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忘川觉得很奇怪,虽说这张脸与祭留完全不同,他的眉眼相较祭留更加粗狂,但她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祭留的影子,难道是因为他在祭留身边呆的太久的缘故?
虽说眼前的人不是祭留,但陷于祭留般的目光中,她就不由得战战兢兢,像是在无限大的宇宙中一枚极小极小的等待标中的靶心,期盼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成为她靶心唯一一个正中的飞镖。
祭留不许她哭,也不许她笑,不许她卑微,亦不许她骄傲。
她就算有万分的恳求,但在他面前,也不敢表现出一分。
此时此刻,望着六棱,她微微地扬起头,将声声忧的手握紧了,强迫自己忽略掉这双熟悉的眸子,尽力平静地看着他,说:“我、要、救、它。”
六棱瞥她一眼,没有一丝波澜地说:“愚蠢,无用功。”
忘川感觉到血脉里的血液在剧烈的翻涌,她不相信这独眼既然能减轻她全身伤痛,会对声声忧毫无作用。
她倔强地握着声声忧的手,仍是重复刚才的话:“我、要、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