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鬼宿四煞勇闯济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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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全都盯着曹云。

曹云从衣襟里抽出羊皮小册子,伸直手臂,放到远得不能再远的位置,对着艳阳,眯眼,一页页翻册页,翻到册子稍前面的一页,松开眉头,一拳虚握,敲着弯背,道:“有了。吕祖遗言——厄运灭天道,桃花杀吕祖。我没记错,这话是道盟为了预言更可信,自作主张按在师父头上的。师父没说过,但也没否认,谣言不胫而走。”

“这预言极其恶毒。七元厄运星君并不是唯一一个身怀七星之力的孩子,他只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因为一句恶言,许多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被扼死。没人知道那些孩子曾经存在过,因为死去的人不会回来告诉世人,他们因何而死,如何而死。他们被人掐断,抹杀,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人世。”谢渊把眉头拧成两座山,“真不是师父说的?小师妹,你不会为了给师父开脱,信口编出来的吧?”

“我亲耳听到吕祖说的这句话。”曹云拔下发间的枯竹狼毫,又自念自写,“谢渊,怀疑师父人品,且怀疑本公主说大话。”

“小师妹,你发誓,师父没说过这个。”谢渊不依不饶。

曹云眼皮也不抬,“对谁发誓?我不信天道,天道约束不了我。我脑子糊涂,但绝不妄言。我可以对我手中的笔发誓,笔吏笔下无闲笔。你爱信不信。”

温朔目光深邃,说:“吕祖是在邙山仙人洞飞升,何来遗言一说?小师妹,吕祖飞升的时候,你在场?”

曹云把狼毫插回发间,“朔朔总是一针见血。这个问题师父问过我很多次。我努力回想过,但想不起来。我的确在邙山见证了吕祖飞升,但除了他亲口所说的话,其他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我在邙山游荡了很久,一直浑浑噩噩,也有清醒的时候,但那样的日子极少。”

谢渊插嘴:“所以,一到关键时刻你就忘记事情。真讨厌,说一半,忘一半,比死猫的爪子还挠人心肝。你的小册子里一定有很多秘密,借我看看?”

曹云鹰爪一样的手指把羊皮小册子塞回衣襟,“女儿家私人之物,恕不外借。”

谢渊抱胸嘻嘻哈哈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但谁都不愿把秘密分享给别人。看来我们入对仙宗了。鬼宿真的非常有意思。是不是,朔朔?”

桃萌像根绣花针,适时戳入,将剑拔弩张的三团气戳开,“好啦,咱们待在仙宗的日子还很长,可以慢慢了解,一些所谓的秘密或许只是难言之隐,以后,总能解开心结的。”

温朔说:“等师尊唤我们进去,我们便要仔细查阅魔教案牍,想办法找到幼童被害一案的楔子。”

谢渊戳出一根手指,大摆钟一样摇了摇,“不必看案牍。借寿那群畜生做事张扬,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魏国旧都鄢陵的济慈堂。我们从那里入手即可。”

温朔问:“你为何如此关注这个借寿?”

谢渊极快地问:“你和狐狸精是什么关系?”

温朔脸色顿时晦暗。

“你看,你不掏心,我也不掏肺。桃子说得没错,大家此刻还不熟,没到那个地步,不会吐露心迹。但以后可能会。没准你们靠谱,我们真能比亲兄弟姐妹还情同手足呐!”谢渊的大手圈住桃萌,将他从温朔身边拉开了。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收拾行装,启程前往鄢陵。

临行前,神机老人嘱咐:“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桃子入门久,与人和善,你们都要听从他的安排。云儿对鄢陵和缚绳仙索熟稔,可随机应变。小皮猴子用好口才,切莫冲动。朔朔,你无修为护身,遇到任何危险,以自己的安危为先,要相信你身边的人。”

桃萌保证:“师父,我会安全把他们带回来的,对了,还有那只会吐金丝的蜘蛛精。”

神机老人道:“我再说一句。你们很天真,想要护住这天真,你们——只有彼此。”

“师尊,我们走了。”四人齐刷刷结太极阴阳印,向神机老人道别。

行路到一半,温朔提议在进鄢陵前,先商议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潜入计划,于是,四人在伏牛山里歇下脚,围着篝火,各自沉思,寻找计划的切入点。

足足一刻钟,都没有人说话。

谢渊先开口,却是一段闲话:“这附近好像发生过一场大战。史书上怎么写的,我记不清了。小师妹,记性好,给我们说一段?”

温朔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道:“春秋时期,群雄逐鹿中原。郑伯克段于鄢,就发生在伏牛山附近。郑伯为郑国君主,名姬寤生,有同胞兄弟,名公子段。国母厌郑伯而偏心公子段。最后,同胞兄弟相残。公子段自戕于城门前。”

谢渊啧一声,“同胞相残啊。我们谢氏虽然够混蛋,但这种事情倒没有。朔朔,你不是显摆自己的才学,就是有感而发。”

曹云说:“皇室子女,个个金尊玉贵,却并无亲情可言。”

桃萌把话题岔回谢渊:“渊师弟,你很随和,与兄弟姊妹的关系很好吧?”

谢渊笔直躺下,双手垫在脖子后面,专注地望星星,“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交恶。我曾有过一个兄长。母亲说,与我是一胞双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他有命无运,出生半个时辰,就死了。”

没有人接话,纵然有不和,也无人愿意去揭别人的苦楚。

过了一会儿,温朔坐直身子,“提及兄弟。我们三个可幻成无家可归的幼童。小师妹装成需要买寿的买家。我们混进济慈堂。这个计划,如何?”

谢渊不服气地、又不得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个计划很糟糕。”

桃萌想了想,连连点头,笑道:“朔朔的主意好。那便由我与渊师弟幻化成幼童。小师妹扮成买家。朔朔受累,在城中替我们打探消息,我们分头行动。”

温朔看向桃萌,怔怔地、呆呆地。

桃萌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师尊说了,此行得听我的。”

“啊,我看出来了,桃子师兄你偏心。”谢渊反手撑起上半身,

“只让我冒险,却藏着朔朔。”

曹云说:“朔朔没有修为,入济慈堂太危险。”

桃萌点头,“保护朔朔,这也是师尊交代的。”

温朔凝眸,“不,我要跟你们去。”

谢渊道:“可是桃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群人里边,脑子最好使的就是朔朔。这个冲戏子唱大戏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有他在,我们能最快、伤亡人数最少地完成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

桃萌摇头,“恐怕不行。”

谢渊身子往一只手臂倾斜,把身体压在温朔身上,“朔朔,我保证,若是遇到危险,我一定先救你。”他钻到温朔耳朵根,压低声音说,“温朔,你可千万别被姓谢的比下去。”

温朔仍是盯着桃萌,“桃子。”

桃萌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要跟紧我和渊师弟,情况一有变,拔腿就跑,别管我们。”

曹云想了想,问温朔:“温氏惯用剑吧?我脑子里有一套吕祖自创的剑法,你捡一棵枯枝来,我现在说予你听。”

谢渊狠狠拍一下温朔的背,将他身子压低,“因祸得福啊!吕祖的剑法可不比温氏剑法厉害一百倍!”他的黑皮靴踢了踢篝火,火星子如萤火一般飞出来,他抓了一根上半截还燃火焰的树枝,“还捡什么?就这根了。朔朔,接好你的剑。”他把树枝塞到温朔手心,转头问曹云,“小师妹,你脑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也教教我啊?”

曹云将一绺白发挽到耳后,“日子还短,容我再想想。”

“小师妹,你怎么也偏心!”

曹云说:“谁让你笨。本公主年纪大,精神短。我现在还没有精力管两位师兄的课业。”说完,她朝温朔招了招手,将他领到一边,附耳说吕祖的剑法。

曹云讲了两遍,温朔就记住了。

曹云站在原地,仰头看月亮。

温朔走回篝火边,问谢渊:“你的狗在哪里?狗最善追踪,我们进鄢陵,它或许有用。”

谢渊说:“我进了道盟以后,才知道入金陵台学道法,养宠物是被严令禁止的。他们说,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狗的。我听劝,就把逍遥郡君赶回家去了。”

温朔道:“你父亲让你入斗宿,你却入了鬼宿。所以,你父亲把你的狗收走了。”

“草(一种植物)!朔朔,你是我爹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以后,我不叫你朔朔,干脆叫你——爹!”谢渊的最后一个带着颤音,把脸朝温朔贴上去。

温朔利落地站起来,让谢渊扑了个空,“九命猫和漱月犬都是精怪演变,极容易隐藏身份。你了解你的狗吗?”

“逍遥郡君待在我父亲身边十多年,一条忠心耿耿等着咽气的老犬。我爹待它比待我慈眉善目。你还别说,我爹没告诉我的家族秘密,它没准都知道。”谢渊把脚和手摊开来,整个人显得很松弛,“对,我知道逍遥郡君的犬爹犬娘叫什么,哪里犬氏,口味偏咸还是偏淡,犬生志向是覆灭谢氏。你自己掂量,你这个问题是不是废话?你姐姐也养猫。记得把今天对我说过的话,同样问她一遍。”

温和谢果然是水与火,就不能放到同一个锅子里抄,这四周的空气一不小心就电光石火烧起来,烫人得很。

桃萌从怀中取出黄符纸,咬破指头,借着跃动的火光,写下三张缩小符,吸在两只手掌心,双臂大鹏展翅,将温朔与谢渊抡圆了撞到一起,缩小符黏在两人后背心,“嗖”一声,两个三四岁的孩童埋在宽大的衣袍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略显迷茫地仰视桃萌。

桃萌朝他们伸出手,“来,把手臂抬起来。”

两个孩童像僵尸一样抬起手臂。

桃萌蹲下身,卷起温朔和谢渊的衣袖和裤管。

济慈堂只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贫苦家的孩子衣服总是宽宽大大——穿家人剩下来的旧衣服。

桃萌反手把缩小符按在自己的脖子跟,也缩成个孩童。

“抬起手臂!”谢渊和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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