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主和江夫人都是过来人,自家儿子的目光中究竟带着何意,他们再明白不过了。
那是一种有着深深眷恋、浓浓爱慕的目光,是只有男女在动情的时候才会有的目光。
江家主和江夫人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里愁绪万千。
以江家的家世和底蕴,以江玉麟的才华,别说京中的官宦世家之女,就是尚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江玉麟点头,他们都会欢天喜地的去安排,哪怕是家世清白的平民之女,他们也能接纳。
可江玉麟独独不提一个字,恰巧那时候江玉绾出事,所以江玉麟的婚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现在,自家儿子终于动情了,可对方既不是官宦世家的小姐,也不是平民百姓的女儿,而是已为人妇的镇南王妃!
这绝对不行!
江家主和江夫人三十载的夫妻,只要一个眼神立刻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江夫人脸色如常,而江家主的脸色就难看了。
还是江夫人上前说道:“儿啊,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你昏睡了两天,饿不饿?渴不渴?”
江玉麟摇摇头,可江夫人看自家儿子的唇边还有干裂的痕迹,就心疼的要命。
“娘,我没有不舒服。”他躺了两天,除了伤口那里很痒之外。
江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随即试探着说道:“儿啊,你的命是镇南王妃救的,娘和你爹打心里感谢镇南王妃,你也一样,但你千万不能有任何不该想的想法。”
别说夏清姿是镇南王妃,就是夏清姿没有嫁给镇南王嫁给别人,夏清姿和江玉麟也没有任何可能。
当年,江玉绾的事就是个例子,但他们等于已经失去了那个女儿,他们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儿子。
“娘?”江玉麟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江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知子莫若母,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
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再没有人比他们夫妻更了解。
见自家儿子沉默不语,江夫人语重心长的又说道:“娘不否认镇南王妃的好,可是她不是普通人……”
夏清姿背后的夏家以及她现在的王妃身份,那都是可以让任何人万劫不复的根源。
江玉麟当然明白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言语间满是苦涩:“我对镇南王妃是与其他人不同,但我知道该怎么做,请爹娘放心。”
夏清姿两次救了他,他对夏清姿确实存在与其他人异样的情感,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还有倾慕、有欣赏、有怜悯、有遗憾等各种复杂之情。
因为早已错过,所以他不能妄求,不能一味的去按照自己的情感去做任何事,这才是君子所为。
他只有自己默默去承受,除了他父母之外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否则会给夏清姿带来很多未知的后果。
夏清姿是与众不同的,一切本质的良善之心,所以他更不能去亵渎对一个如此完美之人的感情。
江玉麟自小就受江家主和江夫人教导,向来是言出必行,既然都这么说了,江夫人也不好再开口。
“娘,我很累。”江玉麟闭上了眼。
“好,那你睡一会儿,娘去给你炖汤。”江夫人没有再固执的劝说自家儿子,而是拉着江家主一起退出了江玉麟起居的逸云馆。
江家主和江夫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抄手回廊中,但两人此刻都心事重重。
“老爷,是不是该给麟儿定一门亲事了?”江夫人思虑半天才征求江家主的意见。
“亲事?”江家主不知自己的夫人为什么突然提起儿子的亲事问题。
江夫人深知儿子的性情,一旦投入感情就会执着到底,她心里担心的要命。
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自家儿子娶妻,有了家室有了妻儿,也就有了责任,也就能把所有的感情全部转移开。
“要是麟儿娶了妻,就能收收心思,我们也能早点抱上小孙孙。”
江家主也认可江夫人的提议,等江玉麟有妻有子,又接管家主之位,这确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我记得前两年,崔家和裴家都和咱们提过,他们两家都有适龄的姑娘,要是老爷也同意,到时候我就请媒人去问问。”
崔家和裴家都是世家,和江家门当户对,而且当时两家都很中意长相、气度、学识样样不凡的江玉麟,只不过江夫人认为儿子年纪还小,再加上江玉麟自己也不愿意,所以推辞了。
“嗯,我也很中意崔家和裴家。”江家主点头。
崔家和裴家的底蕴虽然比不上百年的江家,但崔家和裴家都有人在朝为官,有势还有点权。
“当年,我就看崔家的姑娘不错,要是崔家姑娘还没定亲,我就给麟儿定下来。”
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定了亲没有,反正没听说嫁人,要是嫁人了,江家早就收到喜帖了。
逸云馆内,江家主和江夫人离开后,江玉麟幽幽的睁开了眼。
江玉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打算给自己定亲事,他当然也顾不得那些,因为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去弄明白。
夏清姿没有和他多说,但总有人会告诉他,夏清姿不挟恩所报,不代表楚天擎会放弃这个机会。
两次救命之恩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只要他还是家主,或者他父亲还是家主,江家就要彻底的倒向镇南王这一边。
倒向镇南王一派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日后的江家是能重现昔日的辉煌还是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都未可知。
就算是镇南王不提任何要求,就夏清姿对他和他姐姐所做的一切,大概皇上也会把江家视为是镇南王一派。
江家在楚天擎眼里是颗棋子,但总比成为皇上手中的一把刀要好得多,怕就怕皇上会更变本加厉。
所以,他笃定楚天擎还会来,会告诉他一切。
因为他这颗棋子总要知道这盘棋该怎么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