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听到！”宝友一脸正经的说道：“不信老师你试试。”
“行，我来感受下有多浪。”
张扬捧起海螺，把耳朵凑了上去。
五秒后，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哪来的海浪声？
只有周围人声混在一起的杂音。
隐隐还能听见隔壁的白老师在怒怼国宝帮。
如果真有开光这件事，张扬觉得，可能是宝友自己被开光了，产生了幻听。
但不管咋说，这件东西是对的。
而且是藏传佛教文物里，品质最上乘的那种。
张扬把法螺放回桌面，给宝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判断：
“这是件道光年间的藏传法螺，很有可能是皇帝，赏赐给雪区高僧的宝物。”
“道光的东西，价值大概是？”
宝友好像不信教，竟然问价了。
张扬只能给一个基础的参考价：
“像这类宝贝，市场价在十五万左右。”
“但其实这算是独一无二的宝贝，走拍卖的话，价格会更高。”
“你当时花了多少请的？”
“我没花钱。”宝友摇了摇头。
“嗯？”张扬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也不是雪区原住民长相啊。
这么珍贵的、带有宗教色彩的文物，能祖传？
“我父亲是虔诚的佛教徒，他出钱帮一座古庙里的佛像重塑金身。”
“这件法螺，是庙里的高僧赠与的。”
【那和买也差不多啊】
【瞎说，买可能亏不了这么多】
【信仰无价，这波是宝友着相了】
“挺好的，那宝友你好好收藏。”
像这样的宝贝，就不好推荐人家上拍了。
张扬甚至觉得，宝友有可能是背着他爸，把东西拿来鉴定的。
这样的事，他之前也没少碰到。
很多老人都喜欢这些需要“请”的宝贝，主打一个“信仰无价”。
背后的辛酸，只有宝友这样的子女来扛了。
“不不不，我就是来拍卖的。”
宝友反驳了张扬的话，接着苦笑着解释道：
“我爸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呢，每天的住院费都要好几千。”
“既然漫天神佛都保不住他，那我只能把他的家当给卖了。”
“这样的东西，我这里还有很多。”
宝友从身侧提起一个大的行李箱。
打开以后，里面有藏传佛教的各类法器，比如金刚杵、法鼓、法铃等等。
还有各式各样的雕像，大部分是鎏金的佛像。
“全是你父亲请的吗？”张扬问。
这么多鎏金的东西，要是“请”的话，不得上千万？
“是啊。”宝友无奈的点点头：“我爹是做海鲜生意的，他老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直求神拜佛。”
“尤其是他后面生病了，更是大把的往里面砸钱……”
“你爹真是个傻子啊。”宝友身后围观的大爷适时的评价了一句。
这评价，准确，但过于扎心。
张扬本来以为会起冲突，没想到宝友回过头，赞同的点了点头。
看的出来，宝友已经悟了。
张扬也就不耽误功夫，很快把箱子的东西分成了两堆。
他接着给出非常中肯的意见：
“这一堆，是清晚期之前的古董。”
“我建议您去后台，看看预估的拍卖价，再决定要不要上拍。”
“这些，就都是新的了，你可以去找找东西的来源。”
“不是说新的就一定不值钱，有些真是大师开过光的，市场价值也很高。”
“谢谢老师！”宝友站起来，冲张扬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用不用，祝你父亲早日康复。”
……
【本来以为是来搞笑的，没想到这么惨】
【其实也还好吧，他这堆东西起码小几百万呢，兄弟们有这个存款吗】
【吃馒头拌咸菜的屌丝，别人不稀罕你的感动】
【兄弟们我悟了，封建迷信害人，晚上回去我就把送子观音给砸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交公粮】
不管什么事，经过弹幕这样一解构，一下子就变味了。
张扬也说不上来，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算了，还是鉴宝吧。
轮到刚才那位锐评的老大爷了。
他拿出的东西，经过层层包裹，装在一个小木盒子里。
张扬看了一下，那个盒子是正宗的海南黄花梨。
虽然是现代的工艺品，但起码也值个四五千。
难道又是经典的“盒子最贵、老头最老”？
“这是我祖传的宝贝，之前一个法国人出了十万，我都没卖。”
可能是因为排队的时候，大爷一直在和周围的人吹自己的东西有多牛。
他刚介绍完，就有后面排队的人，抱着胳膊锐评：
“别讲故事骗专家了，你先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你急什么？”大爷没好气的说道。
他先在张扬面前的台子上铺了一层白布，再慢慢打开盒子，仪式感拉满。
“这是，金龙？！”
张扬惊讶的捂住了嘴。
大爷看上去像个青铜，但其实是王者。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张扬今天见到的、最漂亮的一件宝贝：
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头尾相衔，围成了一个圈。
卷曲的龙须、苍劲有力的龙爪、清晰可见的龙鳞……
要是能配上发光的特效，这就是绝对的国宝！
【这个题材，是龙阳之好吗？】
【明明是大唐双龙传】
【不是吧，大爷你来真的啊？】
“怎么样？”大爷转过身，得意洋洋的冲周围的人说：“怎、么、样？”
路人甲：“工艺品，有啥好说的。”
看客乙：“我在网上搜到了，218块。”
吃瓜丙：“听听专家怎么说先。”
张扬看大爷有些败兴的转过来，笑着给他撑腰：
“这是清晚期的铜雕龙身，没问题，正儿八经的古董。”
“您看这两条龙围成了一个圈，其实是因为，这是什么东西的底座，上面应该还有一件东西。”
“这龙的背部，还有一点磨损的痕迹。”
“这是皇帝用的吗？”大爷关切的问道。
“差不多吧，五爪金龙，肯定是御用的器物。”
“那十万没卖，亏不亏？”
“肯定不亏啊，现在翻个倍没问题。”张扬笑着说道。
大爷，接下来，该开群嘲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大爷只是点头致谢，默默的把东西装进了盒子。
也不说话，转过身，昂起头，“哼”了一声。
刚才围观的宝友，赶紧退开一条通道。
大爷不紧不慢，像刚刚加冕一样，缓步走出了人群。
【威压一世！】
【大爷威武，这比装的，我龙傲天服了】
【刚才是谁在嘲讽大爷的？拉出来溜溜】
……
当天来鉴定的最后一位宝友，是茅十七。
在看到张扬是鉴定专家后，他并没有想找关系走后门，而是老老实实的排了几个小时的队。
他那句“自己被完全改造了”，看起来说的是真话。
鉴定前，张扬先问了一句：
“我要不要关直播？”
他想的是：茅十七在里面待太久了，可能不清楚现在外面更新了好多版的文物保护法。
真掏出来违禁品的话，自己好歹还能劝他去自首。
但茅十七非常自信的表示：
“不用，都是正常途径拿来的东西。”
他都这么说了，张扬当然要信任。
第一件，一块黄绿色的玉佩挂饰。
张扬认得这种东西，龙首蚕身，典型的【龙蚕玉】，春秋战国时期流行的饰物。
这种玉佩本来应该是淡绿色的，现在带了点黄色……
因为有土沁啊！
啊对对对，带土沁的春秋古玉，从正经渠道买来的。
确定不是找卖米郎买的？
这边，茅十七还在关心东西的真假。
“东西没问题吧？”
“一眼真，春秋的。”
“这是你买的？”张扬多问了一句。
“朋友送的。”茅十七不假思索的答道。
这回答，说明他确实研究过，知道赠送是合法的。
张扬算他勉强过关。
第二件宝贝，装在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里。
青铜剑？
打开一看，并不是，但也差不了太多。
也是一件青铜器。
造型有点像小丑的帽子：中间一段弓形的金属凹槽，两边有弯曲的铜铃铛。
绿锈均匀而淡雅，有一种刚出土的美。
“这是弓形器，西周早期的。”
张扬说话的时候，看了茅十七一眼。
说不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弓形器是商周的车马坑里才会出土的东西。
古代的骑兵把弓形的部分绑在腰间，两边弯曲的地方用来绑上缰绳，这样就能一个人同时骑马+射箭。
“也是老的呀！”
茅十七摸了摸自己下巴的小胡子，好像很开心。
可能是发现张扬在看他，马上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朋友送的。”
【这个人是主播的朋友吗】
【看起来不像正经人啊】
【把头的朋友是盗墓贼，这很合理啊】
【剧本吧？谁会跑去会场鉴定青铜器？】
张扬也想问，你鉴定这种墓里出来的青铜器，跑会场来干嘛？
拍张照不就能帮你看了吗？
现在好了，围观的大爷大妈太多，又说着什么青铜器，导致执勤的民警也已经走过来了。
但茅十七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还在往外掏东西。
“还有啊？”张扬都有点不敢相信。
一般人拿出来一件出土文物，就够解释半天的。
现在茅十七第三件都要掏出来了，这是打算今晚住在派出所了呗？
“最后一件了，帮我看看，是不是北齐的。”
茅十七指着一尊彩陶的武士骑马俑说道。
“嗯？北齐？指向性一定要这么明确吗？”
你是不是发现北齐的墓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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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