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裴宅。
极品榧木棋盘上,黑白两子正在激烈搏杀。
裴牧川英俊锋锐的眉目间一派气定神闲,拎起一枚黑子,很随意地落下。
对面,陆震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棋盘,拎起一枚白子在指间揉搓,半晌没下下去。
裴牧川慢悠悠喝了口茶:“老陆,要不你慢慢下,我睡一觉再来?”
陆震眼角一抽。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手机铃响起。
陆震接起电话,对面管家汇报说,被扫地出门的陆小少爷溜回家,偷他那一抽屉的跑车钥匙,被逮了个正着。
“他还敢回家偷钥匙?撵出去!告诉他,再有下次老子把他满车库的车都砸了!”
陆震气的挂了电话,又盯了会棋盘,才落下白子。
“我家那混账二十多岁的人了,倒下去牛都能砸死一头!成天就只知道花钱,让他进公司跟让他进地府一样!”
他尽力藏住眼底的羡慕:“听说裴氏最近收购了ST芯片?京墨不是在度蜜月吗?还能把这事办成?”
裴牧川一脸云淡风轻:“小项目,我家那逆子也就这点能耐了。”
“……”
多少家公司盯上的肥肉,S级的项目收入囊中,还叫就这点能耐?
真特么的凡尔赛。
这种逆子陆震想生一百个。
陆震岔开话题:“你这副围棋很不错。”
棋子是极品的羊脂玉,触手生温。
裴牧川:“逆子买的,送我的中秋礼物,也就那样。”
“……”
也就那样,还次次下棋都用这副围棋?
陆震闭了闭眼,免得红眼病从眼睛里冒出来。他家那小混蛋,长这么大连跟毛都没往家里拿过!
他看向对面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裴牧川,眼瞅着就能抱大胖孙,他呢?儿媳连个影都没有!
别人的成功,比自己的失败更刺眼。
陆震眼珠一转,“说起我家那混账,简直能把人气死!跟他妈打小报告,说我年轻时谈了个女同性恋差点被骗婚,叫什么程虞的……”
“我怎么可能这么蠢,被个女人玩弄股掌之间!老裴,你听过这么个人吗?”
裴牧川英朗的一张脸凝滞了片刻,不咸不淡看他一眼:“程虞是谁?没听过。”
还能是谁?不就他那个老相好吗!
陆震诧异地看他这反应,难道记错人了?
接下来的棋局。
裴牧川招招凶狠,棋风凌厉,侵略性极强,没两下就把陆震逼到了死局。
“这这这……都是被我家那小混蛋气的!”陆震一脸不服气。
裴牧川慢悠悠往沙发背上靠,双手环臂,面无表情:“菜就多练。”
“老陆,虽然你再练个十年也是我手下败将,但是,菜就多练。”
陆震破防了,气的鼻孔生烟甩袖而去!
裴牧川默然坐着,眉眼间渐渐覆上阴沉,摸出手机:“查一下程虞……”
叶清柔在花园忙活了一下午,移栽了好些株风信子,正准备收工回去,张姨急吼吼地跑过来:“疯了!渣男人疯了!”
叶清柔神情很淡:“疯了别找我,让李管家帮他打精神病院电话。”
“真的!你跟我去看!”
张姨拽着她上了顶楼。
那间多年来被当作禁地的房间飘出浓烟滚滚。
叶清柔诧异地走过去,只见裴牧川手里划着火柴,不停往墙上扔。
挂满屋里四面墙的照片,一张张被引燃,照片上那个叫程虞的女孩的笑脸被逐渐焚毁……
叶清柔开始相信,他是真的疯了。
“夫人!您快劝劝先生呐!”管家着急道:“他再不出来要出大事!”
火势越来越大。
叶清柔看着,裴牧川高大的身影藏在烟雾里越来越模糊。
她从容地拔高音量:“出小事联系医院,出大事联系殡仪馆,多大点事。”
随后拽着张姨离开:“走了,别熏着你。”
脚步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传来咬牙的嗓音:“叶清柔,你是不是早盼着我死了?”
叶清柔转身,只见裴牧川脸黑沉沉的,被烟雾熏得真黑成了炭。
她冷淡摇头:“我既没盼你长命百岁,也没盼你早死。”
裴牧川目光都阴沉了,阔步逼近,高大的身形气势压着她:“意思是,我死我活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
“你可以这么理解。”叶清柔坦率道。
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怎么,裴牧川眼睛隐约泛红:“那还做个屁的夫妻?离婚算了!”
叶清柔手搭在楼梯扶手,清雅美丽的面容波澜不惊:“那你联系律师吧,我会配合。”随后往楼下走去。
裴牧川僵在原地。
双手用力摁住楼梯扶手,俯身看着叶清柔一级一级往旋转楼梯下走。
她浓密的黑发梳成单边的麻花辫,搭在瘦削单薄的左肩,身上还系着栽花的灰色围裙,掐出一截细的过分的腰。
她走到楼梯拐角时,他才看清她表情,那张白皙的没什么肉的小脸,沉静的犹如一汪死水。
好像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心口忽然绞痛,有什么情绪横冲直撞。
晚上。
叶清柔冲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忽然,脚步急停。
卧室大床上,裴牧川一身灰色丝质睡衣,修长地倚靠在床头,手里还捧着一本财经杂志在看。
她闭上眼,再睁开,确定了,她的床好像背着她偷了个人回来。偏偏偷这个人。
“你走错房间了。”叶清柔冷声提醒。
裴牧川放下杂志,拍了拍旁边空位,深邃锋利的眼睛盯着她:“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