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笙抱着黄梦觉,带着云语嫣向南走,寻了一个小镇,趁着夜色,悄然入住客栈。
云语嫣好奇地打量着挥汗如雨的黄梦觉,问:“这个姐姐看上去很痛苦。”
二人双掌相接,真气过渡,江望笙的眉头越皱越深。
江望笙撤回内力,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吗?”
江望笙摇了摇头,“她受的伤太重了,真气侵入五脏六腑。只是,那老太监修得是至阴致寒的功法。”
“我的内力刚柔并济,却难以达到极致。唯有至刚至阳的内力,才能让她痊愈。”江望笙解释。
云语嫣问:“那谁的功法至刚至阳呢?”
江望笙摇摇头,“我几乎没在江湖走动过,因此对武林人士的内功不甚了解。”
“但是......”江望笙眉头一挑,站了起来,望着东方,思索片刻,露出浅浅微笑,“有人选了。”
“谁啊?”
......
西楚,御书房
楚皇听人来报,冷笑一声,“江波,你不是说那个江望笙失了剑心,十招之内就能将他击败吗?”
江波公公羞愧地无地自容,跪在地上,头迟迟不肯离地,回答:“是奴才太过狂妄了,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免了。”楚皇轻描淡写道。
“可是北离和亲在即......”
楚皇指了指江波公公,对年轻宦官道:“小九,跟他说说吧。”
“是。”
小九向楚皇行了礼后,走到江波公公面前,道:“今早北离暗探传来急报,镇南王离开王府,披甲进入北离边关。”
江波公公眉头紧锁,眼睛乱转。
“起来吧。”
“谢陛下。”
江波公公颤颤巍巍起身。
楚皇道:“不怪你,江望笙的武功,确实是天下罕有。”
江波公公试问:“保民公公昨夜追出去,该不会?”
“有人自天望城出手,一剑西来,重伤保民公公,如今,尚在司礼监闭关疗伤。”小九语气一顿,“所以,从今以后,劳烦江波公公多加操劳。”
楚皇摆了摆手,“退下吧。”
“奴才遵命。”
楚皇问:“小九,你觉得,朕为何一心要让她们两个嫁去北离?”
“陛下所为,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如此以来,北离就没有理由,对我西楚主动出击。”
楚皇点点头,“不错,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不义之师,最难得民心,也最难打持久之战。”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陛下,春秋剑庐聂天舟求见。”
“宣!”楚皇坐在座位上,恢复了以往的威严。
一个相貌堂堂,丰神如玉的年轻人佩剑走入御书房,对楚皇行半跪之礼,“聂天舟,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聂天舟起身后,双手奉上一封信函,“家师近来闭关苦修,所以无法前来觐见陛下,以故让草民前来带话请罪。”
“剑甲老人身体如何?”楚皇问。
“家师一切安好。”聂天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剑法愈发精进。”
楚皇微微点头。
小九接过信函,检查一番后,呈给了楚皇。
楚皇看了后,露出淡淡微笑,“剑甲老人乃江湖豪杰,朕钦佩久矣。但是,由你来带信,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聂天舟斟酌片刻,道:“家师向来喜欢小师妹。所以......草民冒犯,请求陛下,解除梦觉的婚约。”
“这......”楚皇故作犹豫之色,看了一眼年轻宦官。
年轻宦官会意,上前走了一步,道:“聂少侠,两国和亲,绝非陛下一人能够定夺。”
“陛下,草民其实是有家师嘱托,春秋剑庐上下,从此对西楚忠心耿耿,只希望,陛下收回成命。”聂天舟再度下跪。
楚皇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摆了摆手,“你前去和黄爱卿商议,朕在和相父,亚父商讨一番。”
“是,陛下。”
聂天舟离开时,仍忧心忡忡。
小九忙赞叹:“陛下高明。”
聂天舟哪里知道天望城的水有多深,只是凭借行走江湖的经验为人处世。
如此固然甚好。
但在官场这些老狐狸面前,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
竹林中,一个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大和尚躺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橙黄色的酒葫芦,石头上还有一只由油纸包着的半只鸡腿。
大和尚打了一个饱嗝,用衣服擦了擦手,一抹嘴,于百丈悬崖一跃而下,落在了一颗翠竹之上。
“阁下跟了我这么急,意欲何为啊?”大和尚朗声道。
江望笙站在大和尚的对面,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有一件事情找你帮忙。”
“和尚我行走在山林,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恰好在小镇中歇息,可心湖中突然察觉到了一位绝世强者。酒肉佛陀。”江望笙直勾勾盯着他。
大和尚叹了口气,“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长江,居然如此年轻。”
“我不是。”
酒肉佛陀瞧着他,“啧”了一声,“有这么强的武功,怎么还藏头露尾呢?我虽然排名在你之下,但我赖好是先天宗师啊。”
江望笙,即长江,轻笑一声,“我的武功比较特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不完全是我的努力,自然没脸认。”
酒肉佛头眉头紧锁,饮了一口酒,“我为什么要帮你?”
说罢,起身要走。
江望笙一个瞬身幻影,挡住了他的去路,道:“别急啊,咱们坐下好好谈谈。肯定不让你白帮。”
酒肉佛陀疑惑地打量着他,释然道:“没意思没意思,和尚我最不喜欢干没意思的事情。”
“这些年,你不愿踏足北离境地,但还是忘不了北禅寺,所以,一直在边境出没。”
酒肉佛陀准备离开的身子犹如被人定住一样,诧异地看着他。
江望笙道:“不难猜。昔日你贵为天榜九品第一,北禅寺千年一遇的天才,必定是是未来佛教的主事人。”
“可是,北离的天武帝荒淫无道,以一城的性命,胁迫你喝酒吃肉,只为了妃子一笑。”
“你虽酒肉穿肠过,但佛祖心中坐,一昔成道,入了先天宗师。”
“后来,因为违反了寺中清规戒律,被北禅寺宣布除名。”
江望笙对酒肉佛陀的事情如数家珍。
酒肉佛陀盯着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变声的孩子,“你想说什么?”
“你虽然成就了先天宗师,但饮酒吃肉,和佛门功法背道而驰,因此,身子留了暗疾,这才被天机阁排到了冠绝榜第四甲。”
江望笙徐徐开口:“我帮你消除身体暗疾。”
“佛曰四大皆空,不过是一条命而已,和尚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江望笙道:“北离江湖尽数对朝廷低头。你真的愿意从小长大的北禅寺沦为帝王爪牙,任人驱使?”
“佛门清净之地,你真的忍心让北地佛门后辈弟子成为天武帝争权夺地的工具吗?”
酒肉佛陀苦笑:“不愿又如何?大势将倾,你我都是浪潮中的一尾游鱼。”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们佛教和道门吗?就是因为你们信这个,信那个。”江望笙撇撇嘴。
他举起了玉箫,“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酒肉佛陀太息一声,“阿弥陀佛。世人若学我,如同堕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