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和任卓走了后,赵江就去库房找东西,准备明天上山要用的。
狍子套好说,家里有现成的老油丝绳,都是以前烧过搓过的,没啥问题。
赵江拿着油丝绳想了想,又从旁边拿了小一号的,一起放到挎兜里。
狍子套解决了,现在就是要做捉脚,家里没这玩意儿。
赵江从角落里拖出一袋子木料,那都是从林场里捡的。
像林场的员工,只要和护林员打声招呼,就能套着车上去,把那些打枝下来的全给拾回家。
而要是无地无户的人上去拿,轻则罚款,重则挨揍蹲班房,这是能被冠以偷窃国家财产名义的。
赵山就在楞场里工作,干了这么多年,那肯定不会缺。
平常那些套户和他小组里的徒弟,都会专挑好木材送他手里,家里多的是。
赵江把那麻袋的木料全给倒出来,在里面挑挑拣拣,把合适的放一堆,完又使侵刀把它们进行整形。
他认真地削了小两个点,面前就多出一堆四厘米乘三厘米,长约二十厘米的木条。
赵江把这些木条拿在手里,往地上一码对齐,又把多出来的给削平。
正当他干的专心时,身后的门就“嘎吱”一声被慢慢推开。
赵山从门后走过来,也没吭声,就瞅儿子忙活。
自己的爹,赵江也不避讳,继续忙手上的。
这捉脚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属于赵江的独门绝技,没第二号人会。
前世拿这个来抓狍子,一下一个准,轻易不露手。
把那些木条给削平后,赵江又拿钉子,四个一组给它们钉成方框,整整齐齐码到旁边。
赵山这时候说话了,“你这在弄啥?”
“做捉脚。”赵江答。
“人捉脚不都是挖坑整吗,这是捉脚?”赵山好奇地问。
赵江笑了下,“爸,你就看着吧。我这可比他们好使多了。”
他把这些木条钉好,出了二十二个方框。
赵江又拽来一个麻袋,这里面装的都是长条钉子。
他蹲下来,把木框放在凳子边缘,将钉子对一边中心打下去,在四个边上都钉进去一个。
钉子向中间倾斜成了漏斗形,四个钉尖儿指着中心,这就算弄好一个。
像老式的捉脚,都是要现选地方挖坑,削木条成尖在里面斜着放好。
不仅费力,山牲口踩进去了还容易挣脱。
赵江做的这种,进山后只需要挖一个小坑,要比木框小一些,再把捉脚放进去卡好。
狍子的脚踩进去,因为钉子是漏斗状的,蹄子顺着力能进去,捋到上头。
但蹄子想要拔出来,就会被逆向的钉尖戳进肉里,使不上力。
捉脚捉脚,那脚被捉住了,狍子自然跑不掉,只能干叫唤。
就算它挣出来了,脚上也必定受伤。
狍子若还能走道,赵江明天上山去也有对策。
赵江这种改良的捉脚,效率更高,还能重复利用。
这种巧思,光想整不明白,但摆面前,跑山的人看了就能懂。
所以赵江选的下捉脚地方比较偏,就是不想他人学去了。
赵山看儿子做好的捉脚,咔巴咔巴眼,“还能这样弄呢。”
他拿起一个来上下看了看,“你这倒方便。”
“爸,给你上一课了吧?”赵江眨了下单边眼。
“一边去!”赵山笑骂了下。
这玩意儿看会了也不难,赵山拿了木框和钉子帮着一起做,两个人钉起来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全整好了,他俩拿了个麻袋装里面。
赵江伸了个懒腰,想着赶紧收拾干净上炕睡觉,明儿还得进山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赵江起床吃饭,打好绑腿,把挎兜和枪往身上一扛,就出门去找向登峰上山。
到了他家,正碰到方婧在院里,看到赵江来也不意外。
“向婶。”他喊。
“江儿,登峰正炕上吃饭呢,进去一起吃点。”方婧说。
赵江也没客气,进了屋子,看到向登峰父子正在喝苞米面粥,吃酸菜烙饼。
“哥!”看到赵江来了给向登峰高兴的,嘴里还塞着东西呢,说话含含糊糊的。
他一看赵山打扮就知道今儿要上山,忙地起身去找绑腿。
“你慢点儿!”赵江笑说,和向志明打招呼,“向叔。”
向志明点点头,看他挎兜里满满的,问道:“这回准备去干啥啊?”
“上山去下狍子套和捉脚,整几头狍子回来。”
“那不好弄!”向志明和赵山一样,两人都是打枪的主,这些不会掏整。
赵江把捉脚拿了一个出来,向志明接在手里看,啧啧道:“我大哥这么多年还藏了一手啊。”
他以为是赵山教的赵江呢。
赵江笑而不语,旁的向登峰却不乐意了,把碗一搁:“爸,说不定是我大哥教你大哥的,我大爷哪会这些啊。”
“江哥,你说是不?”他转头问道。
赵江是向登峰大哥,赵山是向志明大哥,这话说的没毛病,但一讲出来还是给赵江整乐了。
好歹俩人是晚辈,哪能这么说呢。
“嘿,你是又皮实了吧?怎么说话呢。”向志明眼睛一瞪,在炕上拿脚踹了老儿子一下。
方婧走进来,二话不说给了向登峰一杵子,完把碗筷交给赵江,“江儿,吃点。”
她指了指那烙饼,“婶拿熊油烙的,可香了。”
“诶。”赵江答应道,伸筷子夹了一个烙饼咬上去,细密的催声就在嘴里响起,顺着牙齿传到耳里。
方婧肯定是放的油多,给炸脆了,这饼子外面酥里面软和,饼子吃下去的熊油又香,咬上里面的酸菜还解腻。
他又端起碗来喝苞米面粥,用筷子搅动,端起来烫乎的,又是那种满满的玉米香气。
这玩意儿散热慢,就始终比较烫,赵江嘴就搭碗边上边转边吸溜下肚。
吃完干的吃稀的,这叫溜溜缝儿。
赵江吃完打了个饱嗝,把嘴一抹,笑说:“婶做得好吃,这给我吃撑了。”
方婧听了笑得咧嘴,“婶再装几个,你们带山上去吃。”
“行!”赵江说,接过来揣在挎兜里。
这熊油烙的饼,就在这冬天零下几十的温度里,放雪里搁一晚上都还是软乎的。
向登峰也换好了行头,“哥,我好了。”
两人和方婧、向志明打了招呼就出发了。
向志明还没到坐通勤小火车的时间,就在炕上多坐一会儿再走。
赵江在路上和向登峰说,这狍子是帮自家小姨夫打的,要紧着他来,有多的才能拽俩家。
“那有啥江哥。”向登峰没当回事儿,“几个狍子,咱给小姨夫经管了!”
这大人的事儿,赵山他们办不了,要靠他俩,向登峰还感觉蛮新鲜的,干劲儿满满。
半路走道呢,向登峰用肩膀撞了下赵江,等赵江转头时他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赵江看过去,眯起眼,瞅见三个老面孔。
走在中间的是宋平,一左一右是王喜和李宏发,三人都是打围的装扮。
那李宏发此时也瞅着赵江了。
他头一仰,右手一拽,把那条花整整一百八银子买的狼青扯到自个儿腿边走道。
他们要牵这条狗上山打围?
赵江和向登峰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