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我们逮一窝獾子呢,可肥了

“兄弟,那咱现在去哪儿?”胡华清问。

“回福江屯。”赵江思量了下,“咱要用的二踢脚多,屯里的包圆了可能不够。大哥,你下午回趟咱屯子,把屈叔那儿的也买干净了。”

进山的人,不是没有放二踢脚的,但最多放一两个就是奢侈了。

像赵江这样装麻袋买的,上山打围的人绝对没有前例,没十几块钱干不下来。

但赵江家日子好起来了,不差这点,想打下猪神,也不能扣扣搜搜的。

赵江说着就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要从兜里掏钱,胡华清连忙按住:“兄弟,不用,你大哥有钱。”

有赵江带着上山,胡华清家也是跟着好起来了,今年过年也是头回吃上肉,不像去年包个鸡蛋饺子就乐呵乐呵的了。

胡华清虽然平时抽烟还不像赵山,一抽就是五块一盒的石林,却也是算上档次的迎春,在屯里不差的。

赵江点点头,没和胡华清撕巴,两手放回方向盘上,继续思考打猪神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赵江,咱就这么回去了啊?”付建军有些不甘心,“空手回去不好看啊。”

付建军性子独,但也傲,赵江知道他嘴上没说啥,却也是想在猎物数量上胜过吴俊的。

别说那些打围人,屯里的老少爷们儿肯定要盯着,要是赵江头天上山空手回去,少不了拿去比较议论。

赵江刚开下一个陡坡,车里的人都猛地往上,然后重重落下,胡华清脑袋磕在顶上,车厢后边狗叫得欢实。

他眼睛一转,看到林子里一处处堆出来的土堆,猛踩一脚油门停在路旁,笑着说:“谁说咱要空手回去的?”

“打啥?”付建军脑袋透过赵江那边望过去。

赵江打开车门跳下去,招呼他们下车,让郭岳打开车厢放狗。

付建军搓着受冻的手,把枪从肩膀送下,就等赵江发号施令。

“咱抓几头獾子。”赵江舔着嘴唇,显然是有些馋,“回去炖萝卜吃。”

獾子肉油润的,外边冰天雪地的,人在屋里坐热炕上喝口漂着油的萝卜汤,多是一件美事啊。

吃完后,用指甲在嘴唇上一刮,都能出来一层厚厚的白油。

付建军脸瞬间一垮:……

赵江瞧他无语的样子,哈哈一笑,在付建军肩膀上一拍:“付大哥,咱不急啊,前面的时间算让他的。就算他一天打个五六头的野猪,还能有我们打下猪神,将近百头的猪群多啊?”

“行吧。”付建军一想也是,这算毕其攻于一役吧。

“江哥,你们说啥呢?”郭岳在狗后边下车,见他们叽叽咕咕的,好奇地凑过来。

赵江没等胡华清和付建军开声,先说:“没啥,付大哥说瞅着一个黑瞎子仓,过几天我们去打,到时候你把车也开上。”

“啊,行。”郭岳点点头。

胡华清和付建军对视一眼,虽然奇怪赵江为啥不告诉郭岳定计划杀猪神的事,也没多嘴。

赵江也是有自己考量的,郭岳性子跟他爷一样急,怕告诉他会讲出去。

就算他不说,郭沧知道了,说不定就忍不住在和吴老炮斗嘴时抖出来。

让吴俊或者其他人知道,对这帮猪起了心思,猪群惊走就难办了。

“走,咱去找干枝子。”赵江看着那一堆堆的土吩咐道,“见到洞口的,就拿石头堵住。”

其他人听了也不说啥,转头就去忙活了,山里农村人都弄过獾子,知道是要干啥。

自家的狗帮则散开,大青龙把头探进一个洞口,半个身子扒拉进去,冲里汪汪地叫。

獾子可是很讲究的,那些土堆都是它们清理出来的,整整齐齐码在外边,山里人一见就知道这里是啥。

獾子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秋天还要往窝里垫叶子、枝子,睡起来舒服,冬天就不出洞了。

它们跟熊一样也要冬眠,不过睡得更不安稳,也要吃东西、上厕所。

不过这也不用跑雪地里,獾子挖的洞不仅多还宽敞,都有各自的用处。就跟后世的房子布局似的,不同地方功能区分,有专门用来睡觉的,储存粮食的,上厕所的。

狡兔都有三窟呢,别说獾子了,脚下错综复杂的,不知道有多少空间。

冰天雪地的,土冻得跟梆硬,自然不能用挖的来抓。也不会费劲像杀老虎时烧土,过几个点来挖上一层,那想吃到獾子都不知道得啥时候了。

赵江他们就要收集干枯的枝子在各处熏烟,把看到的洞口都用大石头堵住,只留几个洞,人和狗在旁边蹲着,出来一个逮一个。

不知道这伙獾子有多少,说不定还有专门留在出气的通气口,这些要烟熏起来才能知道了。

就在赵江兴致勃勃掏弄獾子时,吴俊三人已经拖着四头野猪走到福江屯的道上。

平常打围人天没亮上山,打下猎物回来快的也要三四点,那时候天都黑了。

吴俊中午就回来了,还没空着手,寻常猎户见了就是羡慕。

他们不少人有找不到猎物的,也有打空枪的,看着那四头野猪就挺眼热的。

“爷们儿,一上午就打四头啊?”

“真是吴老炮的儿子,手把一样的硬!”

“真厉害,小赵炮回来没?”

“没瞅到。”

吴俊笑着跟屯亲们说几句话,他爸是十几年前从福江屯搬到红河那边去的,有不少老关系,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说几句话。

等他们拖着野猪来到屯部时,已经是一点多了。

为了方便参加春猎的人登记,屯部外支了个桌子,有专人负责登记不同猎帮猎物数量。

旁边还有大队的会计,山牲口要卖的话,就直接上秤,等七天后春猎结束统一开支。

猎户们大多是八点誓师大会后才进山的,此时屯部除了一两个带着猎物的在登记外,就是几个民兵。

不过那一两个猎户打来的就不是野猪了,他们手上拎着俩跳猫子和一个黄鼠狼。

这点东西肉是卖不上价的,就留来自家吃,皮子收整好以后拿去卖。

“吴俊。”吴俊报了自个儿的名字,手朝旁一指:“四头野猪,两头炮卵子,一头老母猪,一头黄毛子。”

登记的人点点头,让吴俊在册子上找着自己名字,然后记了猎物数量。

“劳驾,老母猪不卖,炮卵子和黄毛子麻烦上下秤。”吴俊对会计说道。

民兵们帮着吴俊妹夫和表侄子,将炮卵子和黄毛子一一称重,每次还要给吴俊报下多重,没问题后再记下。

“两头炮卵子一百六十五斤,黄毛子七十斤,合计……二百三十五斤。”

会计手在算盘上快速拨弄珠子,噼里啪啦地响过,转头看向吴俊:“咱们屯收猪,不用扒肉,带骨的上秤,一斤二毛五,有没有问题?”

现在大集上也有人卖野猪肉,不过卖不上价,就是最好的五花和后鞧肉,也是六毛五一斤,比家猪便宜不少。

不过那都是纯的肉条,福江屯家大业大豪气,只需放血摘掉下水,整个地收,不然其他屯也不会买。

一头两百斤的猪,出肉能有一半就算高的,二毛五一斤整收可不少了,还不用费劲自己去卖,担心卖不出去。

吴俊点头,“没问题,记上吧。”

“好。”会计点头,又拨弄算盘,拿起笔在吴俊名字后面写,“二百三十五斤,总共是五十八块七毛五。爷们儿,给你记上了。”

闻言,站吴俊身后的妹夫和表侄子一愣,对视一眼后咬住嘴唇,忍不住的开心。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

一上午的功夫,小六十块到手了!这都快赶上林场普通归楞员工的一月工资了,怪不得春猎吸引来这么多人参加呢。

而且吴俊还没卖那头最重的老母猪呢。

虽然这笔钱吴俊拿大头,但这才一个上午,后面还有六天呢,两人都不能少挣。

拿着跳猫子和黄鼠狼的猎户看向吴俊的眼神就挺羡慕和佩服的,感觉自己提着的东西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不过咋想都没用,这都是人家凭本事挣的钱。

会计看向吴俊的眼神也温和了些,“爷们儿,要给你写张条子不?”

有的人光记本子上不放心,会让他开个条子收起来,心里也有数。

吴俊摇头,笑道:“不用,给我后边还怕弄掉呢,你那儿不都写清楚了吗。”

“行。”会计也笑道,“那这就好了。”

“中午上我家吃呗?”表侄子问道。

吴俊和吴老炮是住妹夫家的,表侄子家困难些,急着这样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像打围的规矩,猎物进了谁家院子扒皮,那带肉的骨头都是那家的。

吴俊也没纠结答应了,他带上表侄子,本来就是吴老炮吩咐的,让照顾照顾。

不然他平常都不会打围,吴俊是不会领着的。

吴俊没急着走,走到之前登记猎物的桌子前,翻起名册来。

“爷们儿,咋了?”登记的人问道。

“没事,我看看其他人的。”吴俊说。

“那没啥好看的。”登记的人一笑,“这才开头呢,没多少东西。也就你们打了野猪回来。”

吴俊没答话,眼睛扫视,根本没在其他人后面停留。

他手指按着姓往下看,只在“赵”字后边略作停留,然后继续哗啦哗啦翻动。

吴俊很快找到了想看的,他食指按在“赵江”名字上,往后一划——空的。

吴俊嘴角一扬,普通打围人的时间规律,在他们这种顶尖猎手上可是不作数的。

他把册子递回去,招呼妹夫和表侄子拖老母猪回家。下午还要上山溜溜,不过这顿酒吴俊可没打算少。

等他的背影消失,屯部办公室的门才推开,郭沧走了出来,边走边朝登记的人问:“他打了几头野猪啊?”

其他人没事不能在办公室待着,但蒋昌可不敢对郭沧说啥。

这老爷子誓师大会完了,就搁这儿喝茶抽烟,蒋昌还得陪他说话。

每次外边有啥动静,郭沧就要透过窗子瞅。刚才吴俊拖猪他早就注意到了,不过没出去。

“四头。”登记的人见是郭沧,笑着站起来,把册子递过去。

郭沧瞅了眼,又还回去,问:“赵江来过没?”

他怕自己搁里面没注意到。

“郭叔,你都问我几道了。没呢。”登记的人笑道。

“这小子……”郭沧嘟嘟囔囔的,要让吴大伟知道,那尾巴不得翘天上去,说不定还硬要拿几条肉送上门来气郭沧。

“郭叔,你就在办公室待着吧,外边冷。那谁,赵江来了你上屋里来说声。”蒋昌喊道,“咱这刚开始,赵江的本事我们知道的,您别急呀。”

“我就怕他没当回事!”郭沧喝道,“多长脸的事啊,这小子咋就不上心呢。”

要是他爸赵山来,肯定是铆足了劲,一趟一趟地连着上山,狗都得干疲了。

郭沧转身往里走,就在蒋昌想把门给掩上时,他眼尖地瞅到远远的有人牵着狗,往这边走来。

定睛一瞧,不是赵江他们又是谁?

蒋昌一乐,搂住郭沧的胳膊:“赵江回来了!”

郭沧满是沟壑的苦瓜脸乐了,甩开蒋昌的手往出走到外边等着。

“我和你说,赵小的本事不差。”郭沧对周围的人絮絮叨叨,不知是岁数大了还是冬天的缘故,他最近挺爱唠嗑。

“对,我们知道。”

“韩场长还给他颁了奖状嘛。”

民兵和会计附和道,郭沧的脸才舒缓了不少。

等赵江他们走进屯部,就愣住了。

蒋昌和郭沧一左一右地站在桌子旁,人都齐刷刷地盯住他们,这阵仗大的。

“赵小!”郭沧看到赵江一乐,头往他们身后瞥,“还算你小子行。”

因为没看到人拖着猎物,他以为山牲口还被赵江放在车厢里,就朝道上停着的解放去。

“打到几头野猪啊?”郭沧还问。

赵江和郭岳对视一眼,赵江说:“郭爷,不是……”

“不是野猪?狍子啊,还是鹿?那更好!”郭沧乐呵呵的。

郭岳几步上去,“爷,不是。”

“哟!”郭沧乐了,背手走到车厢前,“打了黑瞎子?哈哈哈,那我得找那姓吴的去了。”

赵江咔巴咔巴眼,看着手上提着的獾子,还不知道说啥了。

这时付建军脸上已经囧了,悄悄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郭沧来到车厢前,踮脚一瞧,见里面是空的,茫然地转向赵江:“黑瞎子呢?你们没拖啊。”

“也不对啊。”郭沧自言自语,“有车你们放上去就好了。”

郭岳生怕他爷再说话,误会闹更大,扶着郭沧朝赵江那边走,轻声说:“爷,我们没打到黑瞎子。”

“不是黑瞎子,也不是野猪、狍子和鹿,那你们打啥了?”郭沧疑惑,要没干到东西,也不至于这么早下山呀。

“咳。”赵江来到郭沧身前,把手中的獾子一提,“我们抠了獾子。郭爷,中午我们炖来吃,可香了。”

郭沧眉毛一翘,有点没反应过来,指着赵江手上提的:“獾子?没啦?”

“啥呀。”赵江摇摇头。

郭沧刚舒口气,就听赵江说:“当然不了这点。”

赵江手朝胡华清提着的大麻袋一指,胡华清也赶紧上来,张开袋子口给郭沧瞧。

“我们逮一窝呢,六只,可肥了。”赵江笑呵呵的说。

“完呢?”郭沧还不死心,难以置信地盯住赵江,简直要从他脸上瞧出花花来。

“完了……没,没了啊。”赵江说。

郭沧:……

郭沧鼻孔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头就往上抬。

“爷,你咋了爷!”郭岳赶紧扶住郭沧,着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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