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郭岳驶离李茂金的院门口,开了将近五六十米。
“往左转。”赵江说,胡华清的家搁那儿。
郭岳又开了一段距离才把车子停下。
向登峰这时拍了拍车厢,“江哥,咋停了?”
“等会儿的!”赵江说,“你坐车厢里,没瞅着胡华清在李茂金院门口,牵着大青龙吗。”
“真的假的?胡大哥事儿这么快就办好了?”向登峰从车厢里跳下来,站到车窗下面,“我光顾着逗小牛了,没看。”
“可不咋滴,而且那李家还给他塞钱呢。”赵江打开车门,往弯道那儿瞅。
“啊?李家给他塞钱?”向登峰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能是你看错了吧江哥?”
“我也没弄懂,车子开过去的时候我瞅的清清的。”赵江说。
郭岳把车子熄火了,也下到这边。
三人靠在车子旁边,也没说话,一起等胡华清走过来。
等了又差不多十来分钟,就看见一个人影牵着一条狗,慢慢地走过来。
胡华清隔着老远瞧见那边,黑灯瞎火的,三人抱胳膊望他,心里还吓一跳,步子都停住了。
赵江见他不走了,连忙挥手,轻轻地喊:“大哥!这儿呢。”
“谁呀?”胡华清头往前面伸,眯着眼。
“哎哟!我兄弟!”他瞅那身影越看越熟悉,知道是赵江回来了,咧嘴一笑,乐得赶忙牵着大青龙往前跑。
大青龙被绳子拽住头,有些不情不愿地跟着向前。
“兄弟,回来了?咱小姨夫的事儿办妥了吗?”胡华清问。
“妥了。”赵江把挎兜打开给他看,那鹿枪还躺在里面呢。
剩下的药材都好掏弄,只要配好酒,在新的任职公示出来前交到小姨夫任卓手上就行。
其他的赵江不用去管,人情让小姨夫去走动。
但赵江知道,自己进了林场,自己小姨夫卓肯定不会亏着自己的。
胡华清瞧了一眼,“哦哟!这么老大呢?马鹿吧?”
他还伸手往里去捏了一下,也没嫌脏。
男人的宝,谁看了不得觊觎下呢?
“嗯。”赵江点点头,眼睛就落到他左手牵着的大青龙上。
瞧见赵江的视线,胡华清嘿嘿一笑,脸上都是得意之色。
“正好兄弟,我还说明儿给你牵家去呢,正好给你。”胡华清把绳子往前一扯,给绳子交到了赵江手上。
狗被交了绳子,就知道自己是易主了。
这大青龙之前被骗子卖到李家,刚又跟着胡华清走,现在叫了几声,蹲到赵江脚边,眼睛斜着往上看了他几眼,把头往左一撇。
这是有点儿不满呢。
等着吧,小花也三四个月了,你这头成年的大青龙就跟着小狗一起上课。
赵江笑了笑,转头对胡华清说:“大哥,这狗买成多少钱?我给你。”
说着他就要从兜里掏钱,“怎么着也要一二十吧?”
硬点儿的帮腔子要价五十。
大青龙虽然现在不会打围,但在李家被好吃好喝,喂得是膘肥体壮,毛都比之前亮了不少。
虽说从他们打熊回来挨了几天饿,但也没太大影响,体重仍然稳稳维持在一百一往上。
就算是吃肉的价格,也不能低于赵江说的价了吧。
“诶!”胡华清把赵江的手按下去,连连摆手。
他舔了下嘴,眉毛一抬:“不用钱。”
“那不行。”赵江摇摇头,“大哥你给我办事儿,怎么还能让你往里贴呢。”
赵江不明白刚才具体是咋回事儿,现在还是这样说。
“真不用兄弟!”胡华清乐道。
他耳朵一动一动的,回头往李家那边看了一眼,手贴在嘴边,轻声对赵江他们说:“我要这条狼青,一分没花!”
“嗷!”猜想得到印证,赵江、向登峰和郭岳都是身子往后仰,还真没花钱啊。
胡华清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左边嘴角抬起,用手摸自己的额头,“不仅没花钱,大哥我还从里面赚了十块呢!”
胡华清手往兜里掏,露出那张新的大团结一角。
“他们李家还得谢谢我呢!”胡华清乐呵道。
“胡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啊?”向登峰忍不住问,“别卖关子了!”
一行人站在雪地里,手揣着在袖口里,直呼白气儿,也不嫌冷。
赵江他们是好奇,而胡华清是忍不住想要展示自己的智慧,不好好卖卖关子,把这事儿讲明白显摆下,他晚上躺炕上肯定睡不着觉。
现在时候也晚了,媳妇庄玲和女儿胡瑜睡了,胡华清也不好带一帮人回家。
赵江他们也是,不好领上门,所以都没嫌冷。
胡华清咳了几声,清了一下嗓子,“此事还要从我们从山上打下熊霸的夜晚开始讲起……”
那天知道赵江想要这大青龙后,胡华清从赵家喝了酒回来,啥事儿都没干,直接躺炕上睡觉。
他酒喝得也多,从山上下来正是困乏的时候。
胡华清媳妇瞪了了他一眼,“回来啥都不说就睡觉。”
“有正事儿要干,这叫养精蓄锐,你莫管!”
胡华清挥挥手,翻身对着墙面:“今晚我不搁家,要出去,你领着女儿睡不用管我。”
原本他眼皮磕巴磕巴着要睡迷糊了,突然感到耳朵上一阵剧痛,胡华清痛得呲牙咧嘴,手往耳朵上靠:“啊,啊!”
“胡华清,你什么意思?”庄玲咬牙切齿,手上拧得是更用力了,胡华清耳朵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都红了,扯住耳朵将他从炕上拽起来。
这也不喊当家的,也不叫掌柜的了,直呼大名,充满杀意。
白天不醒着要睡觉养精蓄锐,晚上不着家要出去。
这是要干啥?啥事儿还得专门晚上去好办啊?
胡华清还专门告庄玲,这不更气人了吗。
“咋滴?你要爬张寡妇的墙啊?”庄玲恶狠狠地说。
张寡妇男人去的早,一直没再找,自己领着一个男娃过日子,平时就会有些男人来“照顾”母子俩的生活。
据说有的人见屋里灯亮着,翻墙进去,敲了敲窗。
房间里投射到窗户上的影子突然就不动了,原本的说话声也停住了。
里面的张寡妇悄声声地说:“你下次再来吧,有人了。”
村里虽然有人说道她,但也有不少人说她确实可怜。
张寡妇男人走了,可她没走道,也没回娘家,领着孩子,还始终照顾她婆婆。
“哎哟哎哟!”胡华清手往媳妇胳膊上拍,“你想啥呢!真有正事!”
“那你要去干啥?”庄玲瞪眼,“你不说清楚,别想出家门!”
她手松开,冲着胡华清指:“你要是晚上敢出去,咱们日子就不过了!离婚!”
庄玲就是个硬的,要她不清不楚受这委屈,她可不干。
这年头说离婚的一般离不了,但却是威胁的有力手段。
“你吼啥啊!”胡华清语气软了,知道不讲明白他以后日子别想好过了。
“真是给咱兄弟办事。”胡华清揉着通红的耳朵说,酒都醒了大半。
“咱兄弟?”这样一说,庄玲就知道是赵江,稍微镇定了些。
她坐到炕边,手往胡华清腿上轻轻拧:“咱兄弟有啥事儿是你能办的?”
赵江这几月的功夫,都杀多少头野猪和黑瞎子了。
人家里这情况,庄玲也想不到他男人能帮上啥。
“你不能是拿咱兄弟找借口吧。”庄玲说。
“咋不能办!”被媳妇怀疑,胡华清不高兴了,唤道:“我和你说,这事儿还就我能办成!”
看来是不能瞒了,胡华清凑到庄玲耳边,一阵叽叽咕咕。
庄玲听完,眨巴眨巴眼睛,“这能行吗?”
“准成。”胡华清点点头。
“那就是说你明晚还得出去?”
“嗯,啥时候成了我就不去了。”胡华清说。
赵江帮了他们家那么多,知道胡华清真是去办正事儿的,庄玲就从炕上起来:“行,那我给你备点吃的喝的,免得你半夜的饿了。”
胡华清这才又躺回炕上,安生的睡到了晚饭点儿,被庄玲叫来吃饭。
然后他又回炕上躺了会儿,等到八点钟的时候才爬起来。
农村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早上醒的又早,很多人家这时候就就已经灭灯睡了。
胡华清点着灯看起小人书,等他抬头,看到挂墙上的钟指到了十点多下了炕。
“要出去了?”庄玲迷迷糊糊地问。
“嗯。”胡华清轻轻说,给媳妇和女儿扯了扯被子。
“留点神,别被人逮着了。”庄玲有些担心地说。
“放心,你睡吧。”
胡华清穿好黑棉袄和棉裤,戴上家里唯一的一顶狗皮帽子,又套好手闷子,这才出了门。
这时候村里可不像后世,有路灯什么的,真是黑灯瞎火。
胡华清也没点灯,就贴着墙根慢慢地走。
村里很是安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狗叫和人家的呓语。
胡华清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一路来到了李茂金家院外头。
“到了。”他知道李家的布局。
他们家外屋地朝南边,一家子睡在左边的屋里。
而大青龙的狗窝则在院的右边。
胡华清按照记忆里的地图,来到狗窝那边的院边,捡起地上的石子儿往李家院里扔。
完还攀在墙上弄出动静。
大青龙虽然现在不会打围,但作为看家护院的狗还是合格的。
虽然这几天没吃到啥好东西,现在还饿着肚子,动不动就挨揍,大青龙还是“噌”得站起身来。
它走出狗窝,鼻子嗅嗅,仰起脖子就冲着外面胡华清的方向不住叫唤。
“汪呜,汪呜!”
大青龙是狼青,这叫声又大又急。
胡华清嘴角一笑,弄得动静是更大了,狼青自然叫得也更大声。
此时,屋里的李家都被弄醒了。
李茂金和沈艳躺一起,李茂金旁边是小儿子李宏兴,最侧边的是李宏发。
“嗯?狗叫了?”沈艳迷迷糊糊的。
“叫会儿就停了吧。”李茂金挠了挠耳朵说。
可外面大青龙叫了快十分钟,还是没停,而且叫得越来越凶!
“爸,不能是来贼了吧?”李宏发说。
他被黑瞎子抓伤,背上还缠满了绷带,趴在炕上睡觉。
由于要透气儿,李宏发只能露背。
炕底下贴着肚皮倒是暖和,可这越往外热气儿就越不足,所以哪怕盖了被儿,还是觉得背凉。
加上伤口痛和痒,他连着晚上都睡不好觉。他刚迷瞪地睡着,就被大青龙给叫醒了。
“不能吧?”沈艳虽然这样说,还是推了下李茂金,“你出去看看。”
李茂金嘴里嘟囔着,挪动身子,脚尖在地上找着鞋后双手撑着炕边下来。
他们家男人腿短,每次下炕就费点儿劲。
外面的胡华清听到动静,赶忙地去到后面,躲在地里的一块坑里,伸出眼睛往外张望。
李茂金打开门,来到院子里,看到伸着脖子叫的大青龙。
“谁啊?”李茂金冲外面喊,除了呼呼的冷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打开院门,往外左右看了看,啥都没瞅着。
他摇摇头,把院门给关了,走到狗窝那儿,冲着大青龙来上一脚,“瞎叫唤啥呢!”
大青龙呜呜着,又转回狗窝里,头藏里面,屁股在外头。
大东北外面冷的,李茂金又没穿好衣服,裹着衣服,赶紧地就小跑回了屋子。
“它叫啥呢?”沈艳撑起身子问。
“没啥,估计有人,或者啥玩意儿路过吧。”李茂金把外衣取了,躺会炕上,扯上被子继续睡觉。
他在食堂里做工,其实就是坐敦,清洗处理各种配菜,有时候帮大师傅打打下手,收拾食堂,洗碗也干。
林场那么多号人,这一天也够累的。
院子外大青龙不叫了,又恢复夜晚的寂静,屋内也响起呼噜声。
胡华清又站起来,往李家院墙走,故技重施,捡起一个石子儿又扔了进去。
大青龙一个咕噜再次从狗窝里钻出来,仰着脖子就嚎!
屋内的人再次被狗叫吵醒,他们想着会不会跟刚才一样,等下就不叫了。
可等了十几分钟,大青龙还在叫!
“我特么的……”李茂金骂了一句。
沈艳睡不住了,推搡了一把李茂金,“你再出去看看。”
小儿子李宏兴岁数还有些小,有点怕了,说话就带了哭腔:“爸,你快去看看呀。”
李茂金皱了皱眉头,没办法,只得再次挪动身子,撑在炕边,站到地上。
这回他把屋内灯给点了,批着上衣,再次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