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八月底，她们的小麦到了收割的时候，
王华盛刚好这是到了关外。
所以两人跟田老爷子和田老太太商量了一下，第二日下午课程结束后，两人休了十天农忙假，回家干农活儿。
第二日清晨，陈良去上课，顾卿姿找王华盛聊了把户口迁到她们家的事情。
王华盛算投奔亲友，所以官府直接同意了。
陈良结束教学后去了官府门口，顾卿姿拉着她去了官府给流民住的院子，
“快来看。”
去年她们也住这里，所以两人很熟悉。其他流民昨天都分好村子，今天早上就去了村子。只有王华盛留了下来。
院子里空荡荡，只有三头牛，分别拉着一个板车，板车上高高一堆东西用稻草盖着的。
“这些都是你的？”陈良问。
王华盛点点头，“都是我的，一些家具，衣物之类的。”
陈良走近板车，把稻草掀开一部分，居然拿看见了一扇木门，椅子，花盆，她再看看剩下两个板车，问道：“所以，你是把家都搬空了吗？”
“以后可能会用上，于是就带走了。”
陈良转头对顾卿姿说，“你看看人家，多有头脑。”
顾卿姿假装听不懂她在内涵自己身无分文逃走的事情，夸赞王华盛，“你是个过日子的人。”
王华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地笑了一下。
中午，约好三人拉上张金钗一起吃饭。
她们随便在一家食铺点了四个菜，聊起了王华盛的身份问题。
陈良坚持实话实说。
顾卿姿不同意：“朋友投奔听起来不怎么靠谱。”
王华盛也觉得可以直接对外说实话。
顾卿姿坚持觉得这个逻辑不能让人信服：“即使走投无路，也没见谁投奔无亲无故的人。”
陈良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王华盛也好奇，他知道顾卿姿一直和陈良不和的事，问道：“你怎么和陈良一起走的？”
顾卿姿：就事论事，别针对我。
“我知道了，就说是你捡来领养的。”张金钗用自己经历现身说法。
“他这么大的个子，我怎么领养。”陈良有点担心张金钗能不能度过账房的试用期。
王华盛此时束手束脚地坐在小小桌子上，确实是不小的一只。
她们最后还是决定对外人实话实说。
吃完饭四人绕着小镇走了一圈，消消食，然后各自忙活。
张金钗回去当账房，顾卿姿去上课，陈良回去收拾行李。
下午太阳下山时，陈良和顾卿姿赶着黄牛拉着行李往村里赶。
王华盛赶着牛跟在她们后面。他的牛有跟随的特点，他只需要在前面敢第一头牛，后面的牛就会跟着走。
路边大片麦田，金灿灿的麦穗一望无际，田里有拿着镰刀割小麦的人。
去年她们作为流民到了树织镇，看着别人收小麦，今年就是自己收小麦了。
陈良望着他们，想着明天自己就会加入收割小麦的行列，心里不禁感慨：“我是个真正的农民了。”
迎着夕阳馀晖，三人进了村子，回了院子，她们把牛赶进牛棚，顾卿姿捉紧时间进屋收拾。
陈良和王华盛在院子里卸板车上的物件。
路上已经跟他说过，家里只有一间房间，要委屈他住木棚。
王华盛以为陈良她们过的很辛苦，没想到是一个整洁大院子，只是房间空了点。
“这边，等我们有钱了，就把第二件卧室建上。”陈良指着石头房子旁边的空地给他画饼。
“需要多少钱？”
“四丶五两吧。”陈良想了一下。
“我兜里有二两银子。”王华盛离开家时，和家里闹翻了，于是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父母。
父母拿了钱，赌气地叫他把自己的东西搬走。他还真的照做了，把自己屋子的门都卸下来带走了。
陈良看了一眼他的牛：“你的牛还留着吗？”
“可以卖了。”王华盛点头说。
她们把钱都花在了房子上，刚好没钱买新家具，王华盛的家具刚刚用上了。
他带的很多家具很都都实用：椅子，桌子，储物柜子，瓷器的碗碟水壶，还有一些他自己攒钱买的志怪小说和衣物。
还有一些家具根本用不上，比如门，木锅铲，筷子。
王华盛还带了一套白瓷茶具，白瓷瓷质细腻柔和，颜色如羊脂玉般洁净，是官窑出来的，少部分商人会花高价购买。
顾卿姿眼馋死了，晚上做梦都梦到这套白瓷，但是她不信任他，表面客气，实际心里还是和他保持距离。
顾卿姿打扫完家里，就开始做饭。
剩下两人摆放家具和清理院子。还要去菜地摘菜。
陈良叽叽喳喳，给王华盛讲这些菜的来历：都是我种的。
王华盛乐意听，听她讲红松村的小事情，河边荒地打猎，山里采蘑菇摘野果。
晚上吃过饭，王华盛在收拾出来的木棚里摆放自己的物品，准备休息睡觉。
陈良和顾卿姿洗漱好也进了卧室，睡前商量。
“他有二两银子，加上卖牛有三两银子，能第二间卧室建好。”
“先把房子建好吧，他冬天住着会舒服一些。我们也不占他便宜，建房子的钱以后还给他。如果他以后分家的话，我们就把钱还给他。”
“那，他搬来的物件就算是房租了。”陈良提议。
“好，可以。”顾卿姿点头。
隔日清晨，陈良带着王华盛去镇上卖牛，随便预定建房子的石料。
顾卿姿悄悄去了高家和张家，把高兴和张铁匠叫过来。
男人最懂男人。所以，顾卿姿问他们怎么看王华盛。
“是个实在小夥子。”张铁匠评价。
“看起来很能运货，可以推荐他去田家做工。”高兴说。
顾卿姿把自己的疑问说了。两人也觉得不对劲儿，很少有家里人把一个男人逼到离家出走的。
实在下个不出答案，顾卿姿想起来以前听到的一个传闻：王华盛要娶陈良。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为了陈良主动离家到关外的呢？”
张铁匠摇摇头，否认了：“我跟着媳妇大半年都不敢主动讲话，这追着人到关外的事太孟浪了。”
高兴摇摇头，否认了：“我媳妇主动找我聊天，不懂这种追到关外的行为。”
顾卿姿摇摇头，她也否认这个答案。
王华盛这个人太普通了。
虽然过去两年里他长了个子，相貌好看了一些。但是他性格普通，家世一般，文采也不入流。顾卿姿可不想他和陈良走到一起。
“顾姑娘你放心，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高兴拍拍胸脯保证。
“他人倒是个正常人，就是没想明白他图什么。”顾卿姿真的想不通。
“再观察观察？日久见人心。”张铁匠建议到。
“也只能这样了。”
——
陈良和王华盛来去花了一整天，隔日才正式下地收割小麦。
陈良记得一些南方的小麦在收割后还需要晾晒，而关外到了秋冬气候干燥，小麦在收割时就干燥了，不需要特地晾晒。
李钢锅知道她们没有种田经验，专门帮她们检查了一下小麦的干燥程度，才放心让她们请假回家割麦子。
她们地里种了小麦丶土豆和红薯。现在是收小麦的时间。
陈良拿着她改进的镰刀站着割麦子，麦穗倒向同一边。顾卿姿和王华盛在她身后远远跟着，慢慢地麦穗捆成捆，方便运回家。
秋季阳光看着不强烈，实际毒得很。干活儿时不用带草帽，两人肩膀搭一条毛巾，出汗了就用毛巾擦汗。
她们的小麦很少，三人用一天的时间就把全部小麦收割完并且运回家。
小麦已经很干燥，铺在草席上，用梿枷敲打，麦粒很快脱落在草席上。
今年收了一大袋子小麦。
红薯和土豆需要再等半个月才能挖，挖出的红薯和土地在地窖里能放一整个冬天。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继续开荒。
陈良和王华盛去地里开荒。陈良有了经验，是开荒老手，她在前面赶着黄牛拉犁铧翻地，王华盛前前后后捡石头和植物根茎。
她们开荒了五天，把原来的田地扩大了一倍。
然后就用镰刀给剩下的荒地除草。光秃秃的荒地用来晒今年冬天要用的木柴。
平常人家都是一年四季有空就囤积木柴，陈良她们在镇上生活，少有回去的日子，于是农忙假剩下的几天都是在山上砍柴，为了不给家里招去莫名虫子，她们把晒柴的地方选在了荒地。
院子外面未开荒的菜地也摆满了木柴。
陈良每次回村里都是忙，很少打猎。加上她们有钱买肉食，两只羊也该杀了，加上好在今年放在高家的鸡长大了。她完全没有打猎的机会和理由。
但是她好喜欢射箭，喜欢在荒地里静静等待，不同温度的风吹过脸颊丶微动的草丶细碎虫鸣，猎物出现后精准地一击命中。
现在有了王华盛，两个人凑在一起更是好玩。她给王华盛做了一张弓，做了十只木箭。
两人在清晨和傍晚去河边荒地晃悠，野鸡野鸭野兔子和偷吃麦穗的鸟是她们的目标。遇到进地里捣乱的野猪就用长矛驱赶，小松鼠和小刺猬也要赶走。
顾卿姿留在家里，每日除了给她们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还有准备过冬的菜。
陈良她们带回家的肉食，多到吃不完，顾卿姿每天都要腌肉熏肉。
去年只有野菜腌制的酸菜，今年的酸菜丰富一些，把白菜和卷心菜做酸菜。
萝卜切成长条风干两天，拌上盐和辣椒，就成了萝卜干。
红薯洗干净，去皮切成长条，煮熟后晒干，红薯干就做好了。
黄瓜已经很老了，需要把黄瓜籽取出晒干，留着来年当种子。
老丝瓜用处大，丝瓜子取出来当种子，老丝瓜去掉皮肉留下丝瓜络用来洗碗最合适，还省了抹布。
家里的柿子树还要长好几年才能挂果，家里也没有其他果树。于是顾卿姿用八只兔子和六只野鸭换了一颗树的柿子丶一棵树的苹果和一棵树的梨。
农忙假结束后完，陈良和顾卿姿返回镇上，要继续去田家教书，王华盛留下来守家。
临走前顾卿姿把家里事务一一交代给王华盛：
院子里晒的衣服棉被都要及时收回。
最重要的是院子里晒的萝卜干丶红薯干。要早上拿出来晒，晚上收回去，连着晒四天，晒好后用罐子装起来，盖好盖子。
地里的白菜丶白萝卜丶南瓜丶胡萝卜和卷心菜，他随便吃，但是不能浪费，这些菜等半个月后会收到地窖里留着过冬。
“今年冬天有两个火炕和厨房要供暖，要多收集一些柴。”顾卿姿特别强调这点，让王华盛勤去山里砍柴。
陈良天天跟着王华盛一起，讲去年秋天发生的事，也讲接下来秋天要做的农活儿。
王华盛听多了也能懂一些，已经是半个农民了，至少他自己烧柴做饭不成问题。
她们把羊丶猫和鸡鸭鹅都接了回来，留给王华盛看着。
王华盛一个人在家完全没问题。他这几天和高岁平关系好了起来，陈良去镇上后，王华盛跟着高岁平去地里，也帮着收小麦和开荒，顺便学一些经验。
白日还好，到了晚上，王华盛就不想要给人待了。
他从小就爱听妖魔鬼怪的故事，嫌说书人太慢而耐心学识字，然后自己攒钱买书看。
现在倒霉了，他一个人住在大院里，周围的大山和田野是山精野怪的老家。吓得他大晚上都不敢出屋去院子另一边上厕所。
他不敢跟别人说，一个大男人怕黑，说出去不好听。只能把琉璃灯彻夜点着，睡觉时才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