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话说,这日沈安宁带着贵哥儿跑了三个武行,

不去了一个舞狮行,带

着他亲自去体验挑选,原本

打算到武行里头请

师傅入府教贵哥儿练武,结果去了武行后,贵哥儿喜欢上了武行的氛围,最终决定将他送去武行学

贵哥儿亲自挑了一家,亦姓吴,叫吴记武行,领头的师傅据说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练的是少林拳,而贵哥儿力气大且刚猛,正是适合。将贵哥儿的事情料理妥当后,沈安宁又去给崔氏母子置办了些行头,再采买了些闲散物资,最后特意绕到良记药铺一趟。良记药铺便是沈安宁嫁妆里的那家铺子,养父吴有才便是在此处当二掌柜,沈安宁没让贵哥儿跟着下来,只只身带了白桃一人进了铺子。大掌柜是孟管家推举的秦掌柜,是从前的老人,亦是沈安宁前世熟知之人,踏实可靠,便见沈安宁从袖笼里取下一个小巧玲珑的小玉瓶,一指长短,递到了秦掌柜手中,道:“劳掌柜替我验验,里头可有哪些猫腻不成?”秦掌柜忙毕恭毕敬的接了过去,将玉瓶打开放入鼻下嗅了嗅,立马赞道:“上等的血燕。huye.org 红尘小说网

说话间,惊诧的看了东家一眼,片刻后,反应了过来,这深宅后院里的腌臜事儿他们这一行可谓见多了,瞬间便意会了过来,忙再度嗅了嗅,细细辨别了一番,道:“初验下来,应无什么旁的事物,不过一一”不过事关东家,秦掌柜不敢轻视,思索一番,便一脸谨慎道:“有的东西无色无味,肉眼辨不出来,让年迈见识多广的资深大夫再辨一辨更保险一些,正巧老朽识得一位老郎中,他尝遍百草,对草药熟悉敏感些,尤其对毒物更有研习,东家若不急的话,可否容老奴送去让他掌掌眼,回头再来禀东家?”东家一称呼原是秦掌柜当年对着沈老爷的称呼,如今原封不动的用在了沈安宁身上。

秦掌柜一脸谨慎恭敬。

沈安宁便点了点头道:“无妨,不急于一时,等我下回过来取药时再票也不迟。”

说话间,让秦掌柜务必将此事保密,任何人不要提及,包括吴有才,便又照例拿了几副调理身子的药膳,末了,又让秦掌柜再开了几副避子药。而听到最后“避子药”三个字时,白桃噌地一下转过脸来,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沈安宁只当没有瞧见她的“大惊小怪”,既没有解释,又不曾劝抚,一直到将马车里的贵哥儿送回了老宅,再返回侯府时,白桃终于忍不住了,一脸焦急不解的开口问道:“菱姐姐,为何要用这避子药?当务之急该是陇着世子早日诞下小公子才紧要啊,这样您才能在侯府彻底站下脚跟,不再受人白眼欺凌顿了顿,又道:“若叫二房那头先诞下子嗣,那往后这侯府又得乱成一锅粥了。”

白桃急得规矩都忘了,昔日旧称都忍不住彪了出来。

大房其余两屋子她倒是不怕,她就是担心若叫二房那头抢了先,二房那样显赫,日后夫人生下的孩子会被压了一头。她心急如焚。

却见沈安宁垂了垂目。

她其实并没有绝嗣的念头,前世,她七年无所出,她被无子的帽子扣得喘不过气来,没有一日安生松懈,前世,她一度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一缕她跟陆绥安的血脉。她对孩子是有执念的。

只是,那些执念更多的是基于对陆绥安的眷恋,痴迷,而重活一世,那些眷恋,痴迷消失了,执念便也随着一并消散了。再加上,她现在还没有彻底想清楚。

孩子,她定是要生的,只是,什么时候生,和谁生,她现在还没有想好罢了。

现阶段,她还很忙,忙着挣钱,忙着撑起沈家,她只有前七年的先机,七年的优势,她不能错过。再加上,她好像隐隐察觉到了这一世的陆绥安好像同上一世的陆绥安略有些不同,尤其是在同房一事上。这样想着,只见沈安宁拉着白桃的手道:“我有些害怕,桃儿,还记得嫁到咱们村子里的春花姐和翠儿么?”春花姐和翠儿都是因难产而死,一个胎位不正,一个身子瘦弱,孩子却太大,活活憋死了。

沈安宁心知自己的这些荒谬想法说服不了白桃,便寻了个由头,这样说着。

白桃听到她提及春花姐和翠儿,神色一怔,翠儿就住在白桃家隔壁,她是亲耳听着她哭嚎了两天两夜惨死的,当即脸色一白,忙拉着沈安宁的手道:“夫人莫怕,夫人若真怕的话 咱

们 咱们也不必非得急于在这一时

上 先将身子美好

美结实了再生也不迟”

白桃心有余悸道。

看着她一脸煞白的脸,沈安宁又于心不忍,最终只道:“

尔也别因此怵了这事,咱们当女人的总是要过这一关的,就是.....就是容我再缓两年....

沈安宁喃喃说着。

白桃到底是将沈安宁摆在头一位的,见沈安宁这般神色,忙反过来安慰起了她来,片刻后,想起燕窝那事,心中一凛道:“夫人,那燕窝难不成有问题?那可是太太一一白桃心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那可是太太送来的。

便见沈安宁想了想,怕引得惊弓之鸟,又并无证实,便含糊道:“太太该不会害我,不过入嘴的东西,经过几回手了,当心点总归是好的。”话说,处理好了贵哥儿之事,又安置好了牧哥儿后,沈安宁开始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人到位了,接下来便该给牧哥儿请夫子,还有裴家得抽空去正式拜访一下,商议认养父母一事章程,再有那日张绾那儿,还不知是何情况,她们二人得碰一碰面,不过眼下中秋刚过,绾姐姐拿着府中中馈,这几日应当空不出手来,可过几日再邀。

这样想着,沈安宁发觉自己倒是挺忙的,再往后,还有同宁王合开酒楼一事。

横竖,都得一步一步来。

她这儿忙得两脚不沾地。

这日,大理寺却安安静静,所有人的心思仿佛还浮在昨儿个中秋节的热闹上,未曾收回,而要说起中秋节,便避免不了的议论起了昨儿个东市的那桩分尸案,此事虽暂交由府衙受理,但是上京许久不曾出现过这般恶劣惨烈的案子了,人命案子时时有,可分尸惨案到底不同寻常

“死者是何身份?案子可有线索了不曾?

“倘若府衙久破不了案,为了安抚民心,怕不用几日便会转到大理寺....

司外,同僚们热议声不止。

司内,陆绥安正在复核江南的案子,他将近二十年来江南一代所有官员的刑事案件全部找了出来,一遍遍重新梳理,这些事物繁琐又杂乱,需要沉得住心性。从前,陆绥安心如止水,亦无杂念,对这些事物信手拈来,然而,这日却频频走神,被外头同僚们的议论声数度干扰。仿佛有心事般。

半晌,他终是摁住眉心,将视线从厚厚的卷宗中抽离,而后落到了自己的虎口上。

那里,纱布已经解下了,伤口已渐渐愈合,只剩下一圈淡淡的,浅粉色的牙印。

握笔久了,摩擦下略有些发痒。

他定定看着,这些日子的一幕幕便悉数灌入了脑海。

沈家老宅子里出现的裴家大郎。

八月楼的宁王。

以及沈氏嘴里那声声决然的和离。

当然,还有昨夜烛光下,那些颠鸾倒凤,抵死缠绵的一幕幕,一帧帧齐刷刷的钻入了脑海。

他不得不承认,和离二字从沈氏嘴里喊出来的那一刻,他恼羞成怒了,心生不快了,尽管,那二字并非是对他说的,可是,他能敏锐的猜到,那是沈氏未曾宣于口的心里话。他不得不承认,裴聿今和宁王的出现,让他心生芥蒂,恼恨郁闷,亦让他产生了些许不适和危机感,尤其,在得知沈氏有和离的意图后。他亦不得不承认,以上种种,激起了心中一些莫名其妙的逆反心理,以及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胜负欲。当然,他更不得不承认,昨夜,还有言宴那晚的两次同房,让他心神激荡,尾骨酥麻,以及蚀骨销魂,这是成亲这么久以来前所有未的体验,尽管他不贪女色,却不得不承认,妻子让他日渐得了滋味。

只是,沈氏的日渐冷漠和疏离,却又让他有些束手无策和无可奈何。

一桩桩件件杂糅在一起,便让人心生了些烦闷。

就在陆绥安心情不睦频频揉眉之际,这时录事张闵将上回承德那桩女鬼案卷宗整理好了,恭恭敬敬送了过来,只待陆绥安审核批复,便能移交刑部了。陆绥安一目十行的查阅完女鬼案,正要批复时,这时笔墨一顿,随即眉头微盛,便指着其中一个受害者的名字,道:“受害者名字有误。”张闵闻言一愣,立马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他误将王红梅誊写成了王梅红,主要是这桩案子的受害者实在太多了,他一时眼花。而写错人名可是大忌,再加上陆司直素来严苛,顿时心中一凛,立马道:“下官....下官之错,一切皆是下官之错。张闵战战兢兢说着,同时不由在心里头暗自惊诧于陆大人眼力之毒辣,这都能一眼瞧出来。

话音一落,却见往日眼皮子里容不下一颗沙子的陆司直这日竟一改往日修罗之色,只神色淡淡道:“无妨,重新修正即可。”说话间,眉眼间并无任何冷寒不说,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拿起了那副卷宗定定看了起来,许久许久,忽见陆大人冷不丁抬起头来看向他道:“依张大人所见,这桩案子的症结在何处?若能回到过去,阻止这桩惨案发生,该从何处下手?”陆绥安的这番骤然风马牛不相及的发问一时问得张闵愣在了原地。

片刻后,只以为陆司直兢兢业业,是在同他讨论案情,又以为上司是在考问他,当即不敢轻视,只认认真真思所一番,恭恭敬敬回道:“依下官之见,这桩案子的症结自然是那何家少主始乱终弃、薄情寡义这才让那七姨娘死了心,寒了心,这才导致她生了怨念歹念做出这一桩桩惨烈之事来,若能回到过去,唯有让那何家少主一心一意善待于她,重新挽回那七姨娘的芳心方才能化解罢,可是,像何家少主那样的负心汉,怕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怕也照样会见异思迁,再一次酿成此等悲剧罢?所以下官以为,便是再给一次机会,怕也于事无补。张闵一本正经的思索回复着。

话一落,便见陆绥安微微眯了眯眼。

仿佛被点拨到了些许什么似的。

陆绥安虽并非何家少主,沈氏亦并非那七姨娘,但他们几者之间却又仿佛有些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善待?

挽回芳心?

何家少主虽不一定会悔罪自新,但是他却能从中吸取到些经验和体会。

这样想着,只见陆绥安沉吟了起来,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一抬眼,见那张闵张大人还杵在那里,便见陆绥安淡淡道:“张大人还有何事?”张闵愣了一下,立马回过了神来,忙不迭摇头道:“无事了,无事了,下官....下官这便立马去修正。”说着,赶忙拿起卷宗往外走。

一直走到门口时还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心道,今日这陆司直怎么好像有些怪怪的。

张闵纳闷出了司门,扭头便撞到了陆绥安的随从常礼。

常礼道:“张大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张闵便鬼鬼祟祟凑到常礼跟前小声道:“你发现没,你们家陆大人今日有些怪怪的。”

常礼挑眉道:“哦,怎么个怪法?”

张闵酝酿了半晌,一时寻不到准确的词汇,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这时,快要到了下值的时辰了,常礼深知世子习惯宿在大理寺,向来有“拖堂”的习惯,正欲进去询问今晚晚膳用哪家的

毕竟上回的膳时世子可是几度不满的

却未料他刚进来,只见世子已径直起了身,冲他道:“回府罢。

常礼闻言,双眼顿时瞪大了,今儿个什么日子,世子竟照常散值?

这可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常礼哪有不依的,生怕主子反悔似的,立马如阵风似的一溜烟奔赴马厩。

话说大理寺外的巷子口旁还有条胡同,胡同边上有家香酥鸡,肉质酥脆,香气扑鼻,大理寺的同僚们都好这一口,日日下值时都会买上一只回去打打牙祭,有时队伍排得老长。这日陆绥安骑马而过时,又见那队伍已排到路口来了,他打马越过时,只见楼敬的声音打雷似的扬了起来,一脸稀奇道:“哟,这是哪个,这不是咱们孙大人么,稀罕啊,孙大人平日里连个包子都舍不得吃,日日用馒头度日,今儿个这么大手笔,怎么忽然舍楼敬的声音太大,一时引得周围人全看了去。

陆绥安便也顺着看了一眼。

只见孙淼排在队中中央,面对楼敬的打趣,略有些不大好意思,却依然坦坦荡荡,只笑吟吟道:“刚发了俸禄,夫人喜这一口,还望楼大人勿要笑话。”楼敬顿时挤眉弄眼道:“哟,孙大人日日扣扣嗖嗖,啃咬馒头度日,却乐意省下银子讨夫人欢心,真是叫我辈望尘莫及啊。”这时司马南笑着道:“你懂什么,正是因为孙大人这样有心,才叫孙夫人死心塌地,得以三年抱俩,哪像你,媳妇儿都寻不到半个,成了个老光棍了,但凡你学了人孙大人三层,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司马南取笑楼敬没媳妇儿,楼敬瞬间气结,道:“那是老子眼光高,瞧不上那些胭脂俗粉,莺莺燕燕!”转头看了司马南,瞪眼道:“你能耐,你能耐李家姑娘闹着要同你退婚。”

二人说着说着急眼了,开始揍成一团。

来自两个老光棍的无能怒吼。

大家戏谑着打趣着,倒是热闹非凡。

这时正要疾驰而过的陆绥安却不由朝着队伍

中孙淼的背影看了一眼,想起方才司马南嘴里的那句“正是因为孙大人这样有心,才叫孙夫人死心塌地,得以三年抱俩”。死心塌地,三年抱俩?

只见陆绥安若有所思了片刻,忽而干净利落的翻身下了马来。

随即,牵着马绳走向了队伍对末端,负手立足。

抬眼看向店内,只见铺子的鸡用铁钩挂着,只只香酥冒油,看着略有些腻,陆绥安并不贪嘴,亦不爱这些,他没吃过,不过见常礼偷吃过几回,想来味道尚佳。一时想起昨晚淋漓酣畅,香艳入髓的一幕幕,又想起湖畔那抹孤寂的影子。

这是他第一次屈尊排队来买这些东西。

而常礼见世子所为,顿时大惊,赶忙慌慌张张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嘴里嗷嗷嚷嚷着:“世子,怎能劳您亲自排队,交给小的罢一一”他这一声叫唤,瞬间引得前头几位同僚们全部齐刷刷扭头看了过来。

看到跟着他们一起排队买鸡的陆绥安陆司直,孙淼楼敬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咦,陆大人也来打打牙祭?”

“没想到陆大人竟也好这口?”

大家纷纷有些缓不过神来,跟陆绥安同僚这么久,他们连馆子都不曾同陆司直一起下过。

在他们眼里,陆司直清冷绝尘,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今儿个舍得下凡呢?

大家纷纷七嘴八舌的问着。

便见陆绥安背着手,睨着众人,淡淡回道:“夫人贪嘴,带回去给她尝尝鲜。

他这话一出,被两次秀恩爱暴击的老光棍们.....

而陆绥安说话间,视线却朝着铺子里头扫了一眼,只见钩子上的香酥鸡越来越少。

他这话音刚落,下一刻,果然只见老板紧接着便在店内喊道:“只剩最后一只了,

没了,没了,后头的不用排了。”

老板边喊边朝着后头的人摆手。

这时,孙淼刚打包完一只,轮到了楼敬了。

老板话音刚落,便将目光投放在说话的三人身上,知道他们都是大理寺的,都是一伙儿的,看向他们的目光仿佛在问:最后这一只你们谁要?楼敬和司马南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陆绥安淡淡勾唇,看向楼敬和司马南二人道:“二位大人定不会同贱内夺食罢?”说罢,朝着二人淡淡颔首,便径直越过二人将银子放在了老板的钱筐内,道:“打包。”

看着比平日里多出一倍的银钱,老板瞬间喜笑颜开,哪儿还舍得耽搁片刻,只立马眼明手快,三两下将整只香酥鸡剁好包好送到了陆绥安手中眼看着到手的鸡飞走了,又看着有媳妇儿,还有鸡的陆绥安、孙淼二人组。

楼敬和司马南二人组先是面面相觑,待缓过神来后,二人再一次无能狂怒了起来:啊啊啊,你们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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