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平安村后的第一个夜晚,所有人都在紧张与忙碌之中度过,哪怕是需要养精蓄锐的战斗人员,也根本无法安眠。
一个通宵的时间,钱富贵从平安村“武库”的那一堆破旧的老东西里面,重新拆解组装出来了将近二十把枪械,每一把都经过他亲手调试,虽然状况都不太好,但是至少达到了基本能用的地步。
姜大路从村民中挑选出来了二十多个精壮汉子,把钱富贵鼓捣出来的这批装备分发了下去,然后将他们扩充到了民兵队中,最后再把所有的民兵全都聚集了起来,由黄远征经行紧急培训。
因为时间紧急,黄远征的培训只打算教最实用的技能,主要就是教这些农家汉子怎么样用最快的速度上手枪械,还有在和绿皮的战斗中怎么样才能最快速直接地干掉那些畜生,以及简单的战前心理疏导。
“我感觉得到你们中很多人都在害怕,不过,这不是问题。”黄远征站在刚刚完成扩编的民兵队前面,他坚定的目光从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上扫过,嘴里的话就像是铁锤敲击钉子一样充满了力道,“枪声一响就不怕了,也没有时间没有工夫去害怕。”
“我当班长以来,一共带过三拨新兵,如果把你们算上的话,现在是第四拨,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拨,以前我们班人数最多的时候都没有超过二十人,今天倒好,我这一共都将近六十个人了,兵力都快赶上我们排长了。”
在提到排长的时候,黄远征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随即恢复到严肃的状态,“对于大多数的新兵蛋子来说,头一次上战场,枪响之后,后面的事情基本都是依靠本能在行动,新兵期的训练,就是要让你们在开战之后的本能,做出正确的行动。”
“至少不能是错误的行动。”黄班长在一个新兵的面前停下,示意他那双满是茧子的手掌不要颤抖,把手里的步枪握得更稳一些,然后继续说道:“在遭遇的天灾入侵的时候,普通人本能是规避危险,说得难听点就是逃跑,但是作为一名军人,我们第一本能应该是战斗。”
“你们中大部分昨天还是农民,今天却成了士兵,我们现在时间紧迫,绿皮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为了能让你们更快地产生军人的本能,今天的训练会比较的幸苦,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黄远征的声音不算太大,仅仅只是让每个人都能听见的程度,既没有激昂澎湃的雄壮语气,但是从他平静的话语中,便是这些才刚刚“入伍”半个小时的新兵,都能感觉得到他的话语中的意志,视死如归的意志。
“大家稍微休息下,感受一下你们手里的武器家伙事,十分钟后在晒坝集合,我们正式开始训练。”
解散队伍之后,黄远征独自一人往晒坝走去,看着这座有可能即将彻底覆灭的村庄,他此刻对于边防军的意义和老排长这些年来对他的教导,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过去的几年里,他每一天都锻炼,都在学习,都在想办法提高自己,为此甚至错过了两次很好的晋升机会,他不甘心于留在边防军中,他向往的是精锐的中央军,是能够主动对天灾发起远征的主力军队,拒绝晋升也是不想在边防军中留下太多的印记。
然而他多次向上级申请,希望能转去中央军中,哪怕只是给他一个参与考核的资格,但是都没能成功。
战友们不是很理解他的执念,边防军,尤其是西北边防军其实挺不错,各方面的都不错,福利待遇还行,由于土地质量不错,伙食也不比哪几支屯住绿区的中央军差,更重要的是西北边防军的还是最安全的一支军队,在过去的几年中,西边边防军的两个兵团是所有军队中战损减员最少的,而黄远征所向往的那几支强大的中央军,反而是伤亡比例最高的军队。
在过去,每当战友们表达这样想法的时候,黄远征都会觉得是他们忘了,忘了如今人类依旧还处在危机之中,天灾还没消灭,家园也没有收复,种族生存延续的问题都没有保障,他岂会去在乎自己生活上的琐事。
黄远征还没走到晒坝,先遇到了拄着木杖朝他走来的姜老村长。
老村长手里拿着两张图纸,快步走到黄远征面前,直爽地问道:“黄班长,外围的陷进已经快挖好了,估计九点钟之前就能全部弄好,后面的怎么弄?”
黄远征稍为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村民们动作如此之快,特地确认了一下,“三面的都挖好了。”
老村长言辞凿凿地说道:“挖好了,严格按照您画的这个图纸来挖的,我都看过了。”
“好!”黄远征称赞了一声,从老村长手里接过图纸,拿出随身携带的墨水笔,继续在上面添加内容,边画边说:“陷进的通道要预留出来,方便后续埋雷,外围的战壕一定挖好,深度要够,胸墙拍严实,不要让地雷把我们自己人给伤到了,机枪位置要预留好,要考虑到机枪的射角,后面要挖两条交通壕,方便转运物资和装备……”
黄远征讲得很细致,老村长听得更用心,就像是第一天上学的孩子一样,似乎要把老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给记下来。
确认无误之后,老村长带着新版本的图纸往村子外围而去。
平时在姜老村长在村子里溜达的时候,身边基本上都会跟着一两个晚辈,一是方便照顾,二也是彰显权威,但是从昨晚到现在,他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是因为危机来临,老村长失去了权威,而是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他安排了活计。
此刻的平安村内,所有人都在劳动,有的在修工事挖陷进,有的跟着秀才出去侦查情报,有的在跟着钱富贵一起学着制作土雷等等,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闲着。
就连已经年过八旬的老村长本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也仅仅只是在天亮前扛不住了稍微眯了大半个小时,此外的时间几乎都没有歇脚,真要说累,姜老村长甚至才是全村中最累的一个,既要稳定村民的人心,又要协调安排多方的事宜,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方面,都是极大的消耗,一般人根本扛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不过姜老村长不仅撑住了,还把这一切做得井井有条,在这个本该是人人自危的困局当中,平安村内却一反常态,呈现出来一副热火朝天的实干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