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没理会主仆二人,伸手将那煮好的羊肋骨拿了起来沾着酱汁独自享用。
将晴雪送走,武尧安在尉迟身旁坐了下来,见对方那鼓的如仓鼠一样的腮帮子武尧安抿着嘴憋笑问着:“好吃吗?”
尉迟没说话疯狂的点头。废话,这些天一直被他们喂药、喂粥,这口肉她可是太想念了,要是再有一口酒...
“你这里有酒吗?”
“有是有,不过你现在不能喝。”武尧安也拿了一块羊排吃了起来,那吃相要比身旁的尉迟好上不知道几倍。
“没想到你府上还会有这些东西。”尉迟正要伸手拿肋排,却被武尧安拦了回来。
“羊肉本是发物,你的饭已经让晴雪去拿了,你大病初愈这些不适合吃太多。”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晴雪拿着食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武尧安起身将食盒拿了过来,夸奖道:“这回你倒是快上不少。”
可这一转身,一个没看住,那尉迟又拿了一块肋骨塞进了嘴里,还独自转了个身背着武尧安吃了起来。
“你吃都塞嘴里吃了,我还能抢过来吗?”尉迟说着盛了一碗粥,端着放在尉迟面前“喝这个,吃完一会喝药。”
“可不可以不喝药?我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也没怎么喝过药,没这么矫情的。”
尉迟接过粥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像是喝药一般。随后又转身看向那托盘里秀色可餐的肋骨,可怜巴巴。
见尉迟把粥喝完,武尧安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盛了粥喝了一口,见对方还是盯着肋排转移话题问道:“这些小菜你不尝尝?”
“不了。”尉迟撇了一下嘴,这小菜怎么会有肉好吃?而且看着像素斋。
“我一会还有一些折子要写,你要不要先让晴雪扶你会房早些休息?”
许是没什么胃口,武尧安也就吃了两口小菜便放下了碗筷,继续说道:“等你伤好了我定让你吃个够,你要吃肉我还是能付得起的。”
“我又不用你付,朝廷也是给了我俸禄的。”
尉迟说完突然觉得跟眼前这人说这些好像有些奇怪,正要解释,对方便已经坐在案牍前执笔写着什么。
“我怎么记得在荆州的时候有人说只要我活着,回到长安就带我去胡图酒肆?”呆着有些无聊,尉迟突然喃喃着。
“等你伤好的。”武尧安头也没抬,继续急笔写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书房太过于暖和,武尧安再次抬头的时候,尉迟竟在这软塌上睡了过去。
看着尉迟那副酣睡的模样,武尧安起身执笔将对方的脸画成了花猫,收笔还未来得及笑那人便睁开眼睛像鹰一般锐利。
武尧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人醒来能瞬间这般清醒,不免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我...我怕你冷,过来给你盖个披风。”武尧安暗暗吸了一口气,还好真的是给她盖披风,捣蛋只是一时兴起。
“什么时辰了?”尉迟支起身子眼神弱了很多。
“戌时。”武尧安收回手,自然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桌面。
“写好了?赵箩那丫头没来找过我吗?”
“写好。”武尧将案卷折子整理好,又将一直温着的药端了过来。
“那丫头每天缠着满月给她讲话本,找你做什么?找你扎马步?”
看着武尧安端着药过来,尉迟有些害怕的向后倾了下身子,但最后还是被武尧安抓住,强行把药喂了进去。
“你要不要明早起来一起扎马步?”尉迟伸了个干呕着,随后将身子搭在武尧安身上任由对方搀扶着自己回房。
晴雪在两人前面打着灯笼引路,武尧安则在身后抚着尉迟吐槽着:“你这腿都这样了,就不能消停两天?”
“我又没说我自己要扎马步,这十八般武艺又不是样样都需要腿的。”
尉迟说着抬起那条受伤的腿,证明着它还能用。这一动让两个人险些在雪地里滑到。
“两位小主慢着点,这夜里突然下起大雪,下人们都去睡觉了还没来及清扫呢。”晴雪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两个人的糗样,将手中的灯笼像两人靠近些。
“大哥府上可有送那四轮车过来?”武尧安稳定好身子正色道。
晴雪靠近时武尧安能感觉得到尉迟的拘谨,整个府里就自己与尉迟亲近,可最近公务在身又不能时刻守着。
对于府上的那些仆役武尧安知道,尉迟是疏远的,因为不信任。
“都说了不用那么麻烦,要不要我现在跑几步给你看看?”说着尉迟就要挣脱武尧安的搀扶,反倒被武尧安抱住。
“不拿了不就是了?可这雪天路滑,你在我府上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循月交代?她不日便大婚了,我可不想让她每天上我府上抹眼泪,这要是被朝堂上的人看到,怕是又要参我一本。”
“好了好了,我好好养伤,你松开我一点。”
被武尧安这么抱着尉迟都没法走路。这要是以前她准会把这小团子当个挂件拎起来就走,奈何现在受伤...对方挂在自己身上两人根本不能移动。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不过明早等他们把雪打扫好在出来。”武尧安直起身整理了一下两人身上的裘袄。
“陛下最近好像心事重重,再叹气人家还以为我给您出了什么难题呢?”在天子第五次叹气之后,武曌打趣式的调节着气氛。
“我虽然与高阳没那般亲近,可说到底我们是一家人。”天子握住武曌的手深吸一口气,眼眶突然红润。
“她平日虽交横跋扈,可我知道是因为复裴雪的事情她生了怨,她怨父皇,怨我们这些手足兄弟。”
圣人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身旁人的手背,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在给自己所下的圣旨找借口。
“我本想将她与那驸马房遗直都调至江南,可...可太尉说证据确凿,理应按照律法处置。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一出我已经没有了反驳的余地,也只得将此事交于太尉处理。”
“如若是因为高阳的事情陛下不必伤心,您还记得那西域进贡的摄魂香吗?查抄公主府前我将武尧安叫到宫中,赏给了她一块,足够了。”
话音刚落圣人抬头看向贵妃,看到对方诧异又感激的眼神贵妃点点头。
“算是您对她最后的一丝情谊吧,更何况身在这里早就还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她自己想如此的,她明白。”
“是啊,从小父皇就夸她聪慧,她怎么会不明白!”
圣人看着眼前的酒樽拿起小酌了一口,继续问道:“吴王李恪这人你可熟悉?”
见贵妃摇头,圣人自言自语道:“吴王曾谏言,太尉在朝中只手遮天,恐日后生变。可太尉上书说,这吴王也在谋反之列。”
“后宫不可干政,不过陛下要是想听,臣妾倒是有些想法。”
见圣人没有反驳,贵妃思量一瞬,随即说道:
“太尉辅佐两朝,曾是先帝最为重用之人,临终时更是在榻上将大唐托付与他辅佐。如今陛下既已经将此事全权交于太尉处理,要是再生出其他枝节,恐怕惹来太尉猜疑。”
听到此话天子又拍了两下贵妃的手背。
“这立后一事他们百般阻挠,你却还为他们考虑是我李家的福分。我这还有一些折子没有批完,贵妃可愿帮我磨墨?”
被叫道的人笑着伸手,心中却充满着算计。
太尉现在已经有些沉不住气,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宽宏大量?公主府那些余孽最快的话年后就会被处刑,到时她只要专心对付这些前朝旧臣便可。
等把他们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那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
翌日早朝后,唐临下朝刚坐上马车,便在车内看到了宫中的手信。
马车行驶后唐临才拿起信封,看了一眼车外的马夫的背影,唐临问道:“我上朝时可有人接近过这马车?”
“回大人,小的刚刚突然肚子不舒服,离开了一段时间,并未看到任何人。”那车夫微微侧身回了一句,便继续赶车。
唐临深吸一口气打开信封,回想上次接到这种信还是十几年前,就是这么一封信才让他扶摇直上,直接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本以为再也不会接到这种信,没想得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唐临本不想打开,可他知道这信能让他荣,也能让他损,是他不能拒绝的命令。
杜勒活着,速派人寻。事成可告老还乡。
短短一段话,唐临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那根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他可算能从这场政治旋涡中挣脱。
不过这后宫也要插手杜勒的事情?《推背图》当真能预测那么准?
唐临将信收好,扔到了马车中央那燃着的炭火中央,一瞬间信便消失殆尽。
一回到大理寺,唐临便将自己的亲信召集到一起。
“从今以后,你们的任务就是全面追寻杜勒的下落,一有消息便立刻报给我。”
“可大人,这不是武少卿在追查的吗?我们贸然插手恐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