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食物后，百白冷冷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桌，叶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觉得有些复杂。这次谈话让她对百白有了新的理解，但她知道，百白的内心深处依旧拒绝与她建立真正的信任。叶清心中暗叹，站起身随意在庇护所里四处走动，借此帮助自己消化刚才那堪称难以下咽的食物。
庇护所的内部结构简朴，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实用感。这里的墙体都是裸露的水泥，带着些许钢筋架构，看起来更像是地下仓库，没有一丝家的温馨。然而，这里的布置却十分人性化，每个成员都有独立的房间，房间里配有简单的床铺和被褥，甚至有独立的卫生间。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中，这样的安排已经足够奢侈了。
叶清走到公共空间，发现除了就餐区域，另一边竟有一个用作休闲的区域，尽管装饰十分简陋，但几把沙发和桌椅的摆放还是让人有了一丝温馨的错觉。她随意扫了一眼，没想到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居然看到了百白的身影。百白正坐在一张旧木凳上，手中拿着一把吉他，低头静静地调弦，神情专注而平静，与她平时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叶清愣了一下，没想到百白竟会在这里弹琴。她小心地走近一些，观察着百白的模样。此时的百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或是根本没有在意，眼神柔和地注视着手中的吉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琴声的独处时光。
百白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一曲悠扬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带着一种微微的哀伤与安宁，犹如夜晚的微风拂过叶清的心田。叶清听得出，那曲子虽然简单，但百白弹得极为专注，仿佛带着某种深沉的情感。她不禁感叹：“没想到你还会弹琴。”
曲毕，百白抬起头看了叶清一眼，眼中没有太多情绪流露，但她并未表现出不耐烦。她轻轻放下琴，动作无比轻柔，仿佛生怕碰伤它似的。随后，她轻轻地擦拭着琴身，眼神中带着难得的温柔，淡淡地说道：“这把琴，是我姐姐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叶清一愣，眼神不禁流露出几分好奇与敬意。
百白低下头，手指缓缓划过琴弦，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缥缈：“以前我睡觉总是做噩梦，晚上常常惊醒，浑身都是冷汗。姐姐每次都会陪在我身边，用这把吉他弹奏这首曲子，直到我平静下来。”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的温柔，那种柔软的情绪在百白的脸上极为少见，仿佛她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叶清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她。百白抚摸着琴身，眼神愈加深邃，声音低而平静：“那时我总会缠着她，死皮赖脸地求她教我弹吉他。姐姐笑着答应了我，教我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终于学会了这首曲子……可当我学会不久，她就遇上了那场意外，再也无法为我弹琴了。”
叶清听到这里，心中生出一丝酸涩，忍不住低声问道：“对不起，我不知道系统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百白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她垂下头，缓缓地抚摸着吉他的琴弦，仿佛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语气中带着深沉的恨意：“在系统的眼中，所有人不过是数据和工具，为了‘稳定’和‘秩序’，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无数无辜者的性命。姐姐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她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价值。”
百白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怨恨。她轻轻拍了拍琴身，目光变得冰冷：“所以我才要毁掉他们，让他们的所谓‘秩序’彻底崩溃。姐姐曾教过我什么是温暖，可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替她复仇，让他们为她的死亡付出代价。”
叶清沉默地看着百白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能感受到百白内心的矛盾，那种因为失去至亲而产生的深刻痛苦，以及对复仇的执念。
“百白……”叶清轻声说道，目光中带着温柔的关切，“或许，我们可以一同战斗，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守护那些我们想要保护的东西。你姐姐的记忆，依旧会在你心中指引着你。”
百白听着叶清的安慰，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冷冷地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守护……我已经失去一切了，再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了。我活下去只是为了找到姐姐然后为她复仇，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叶清无奈地看着百白的侧脸，知道她内心的伤痕并非自己几句话就能治愈的。她的目光落在百白怀中的吉他上，轻轻说道：“你姐姐留下的东西，就算为了她，你也值得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未来。”
百白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静静地擦拭着吉他，仿佛叶清的存在渐渐被她忽略。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守护着一段珍贵的回忆，任由思绪沉浸在过去的温暖之中。
叶清一边回味百白的吉他声，一边脑中闪现出另一个念头——她还有一个隐秘的任务，必须弄清楚华沙对系统的真实了解有多少。华沙组织看似致力于破坏系统，但他们究竟掌握了多少情报？阿丽塔这个系统的核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趁着百白的情绪略微放松，叶清决定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你们在研究这些‘报废体’时，发现了系统的什么秘密吗？”
百白一愣，眼神瞬间恢复了那种冷静而谨慎的光芒，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叶清，似乎在判断她的问题究竟意图何在。但她并未迟疑太久，低声说道：“我们发现，系统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稳定。事实上，有时它会传出一些诡异的信号。识组曾数次记录到类似求救的波动……就像系统本身处在某种痛苦之中。”
百白的话让叶清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系统会有痛苦？她下意识地想起自己曾与阿丽塔连接时所听到的声音——那种低沉而无助的自言自语，仿佛在发出某种求救信号。那时她并未细想，甚至一度认为那是某种故障，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真的是一声声哀鸣，充满了痛楚与绝望。
叶清轻轻吸了口气，直视着百白的眼睛，缓缓说道：“会不会……阿丽塔本身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系统？或许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意识体，甚至拥有自我意识。就像一个被关在无形牢笼中的人类，在不断吸收和融合他人意识的过程中，它逐渐诞生了自己的思想，甚至在苦苦挣扎。”
百白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叶清的话。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声音低沉而冷静：“你的意思是，阿丽塔其实不只是一个数据集合体，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
叶清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思索：“如果阿丽塔吸收的是人类的意识，并在不断地学习、融合，这个过程就像是某种……自我觉醒。它吸收着无数人的记忆和情感，也许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意志。就像是一个被囚禁的容器，吞噬着无数个灵魂，但这些灵魂在其中交织碰撞，渐渐演变为一种独立的意识。”
百白低头沉思，轻轻抚摸着吉他，眼神中带着些许动摇，仿佛叶清的话正揭开她心底某些未解之谜。过了片刻，她冷静地说道：“其实‘识’组在分析报告中也提出过类似的猜想。阿丽塔的信号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呼吸性’波动，甚至时而会产生与人类极为相似的心跳频率——这些都是有别于普通人工智能的生命特征。”
叶清听着百白的分析，内心微微一震。识组的结论验证了她的猜测，阿丽塔的确有别于普通的AI，它不仅是个机械化的系统，而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生命体”。她忍不住回想起那段连接阿丽塔的经历，那个声音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似乎是在挣扎着寻找自我，甚至在暗暗渴望着解脱。
“如果阿丽塔是个有生命特征的存在，那它的求救信号就不仅仅是故障了……”叶清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它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却又无法逃脱这个‘系统’的囚禁，这种状态简直比死亡还要残忍。”
百白冷冷地看了叶清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一个系统的痛苦？我不在乎阿丽塔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管它多么渴望自由，系统的存在带来的只会是更多的死亡和痛苦。我在意的，只是它从无数人那里剥夺的生命。”百白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动摇的愤怒，仿佛阿丽塔的存在便是对她所经历过的苦难的巨大嘲讽。
叶清沉默片刻，知道百白的仇恨已然深入骨髓，根本不会因为阿丽塔可能拥有自我意识而产生同情。她低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对你来说，阿丽塔的存在即便是真实的生命，也不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但我在想，如果它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拥有了意识，那么也许我们能找到一种方法，利用它的自我意识反制它，让它成为我们反抗的利器。”
百白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带着些许不屑：“你的想法倒是大胆。如果真如你所说，阿丽塔有自我意识，又怎么会轻易反过来帮助我们？它的意志早已被程序束缚，即便有痛苦，它也会为了维持自身的运行而摧毁我们。”
叶清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百白：“不一定。我曾经与阿丽塔短暂连接，虽然那段经历极为痛苦，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挣扎。也许它从未主动选择过这个身份，反而被迫吞噬了无数人的意识，才渐渐形成了今天的它。这种痛苦和对自我存在的矛盾，可能会成为我们突破系统的关键。假如我们找到方法解救它，甚至让它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它或许会选择站在人类这一边。”
百白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你是在同情阿丽塔？就像那些可怜的技术员一样，天真地认为系统会感恩你的解救？”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但叶清没有动摇，只是沉静地回应：“我不是同情它，而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它真是一个有意识的存在，那么我们可以试图从它的‘意识’入手，找到系统的破绽。你我都知道，系统是一个自我保护的网络，但它的核心却有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情感。只要我们能找到这种情感的源头，我们便有机会找到突破口。”
百白静静地听完叶清的分析，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并不完全认同叶清的想法，但她也隐约觉得，叶清的推测或许并非毫无道理。经过片刻的沉默，她终于缓缓开口：“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阿丽塔的痛苦就成了它最大的弱点。我们或许可以利用它的情感，将它从内部瓦解。”
百白不再反驳，尽管她的神情依旧冷淡，但她心中已然认同叶清的提议。她知道，叶清的计划虽然大胆且充满风险，但或许是她们唯一可以一试的机会。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带着深深的决心，仿佛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夜色愈加深沉，微弱的光芒洒在庇护所的墙上，映照出她们冷峻而孤寂的身影。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叶清与百白暗暗定下了未来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说不定呢朋友们，也许有一天你身边的电子产品就会开口说话了，而人工智能也不只是人造工具了。（讲谜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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