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和平饭店内。
早上醒来后，陈锋是打开保险柜取出账本。
昨天回来已经不早，他也没有细看。
一番清点盘算后，心里也有了底细。
营业部和黄牛处收得的电真空股票。
只算陈锋自己的部分，共计花费一百二十三万！一共两万股！
正思量着打算时，门铃倒是响了起来。
收起东西看了眼门外，见到来者面孔时，陈锋也是意外。
打开房门后，只见一佝偻老人站在门口。
爷叔亦是抬头，看向眼前的这位，阿宝时常提起的锋总。
尽管来的突然，但脑袋上的背头却是油亮，身上的衬衣西裤亦是考究，派头十足。
年轻、朝气，面容俊朗，而气场却相当沉稳。
光是一打眼的功夫，爷叔心里也有了判断，光是这场面，锋总是当得上了！
“锋总好。”
“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老人岁数虽大，但一身中山装笔挺讲究，一副老绅士的派头。
陈锋不禁一笑。
来的可不正是阿宝的爷叔。
虽有意外，却也叫阿宝有一层关系在，倒算不得唐突。
“是阿宝的爷叔吧，客气了。”
“来，里面请。”
老人略作点头，跟着陈锋走入其中。
目光打量着英国套房的周围，似一股回忆涌来，眼角亦泛着光。
再一看客厅多了一些装点物什，颇为合适和考究，多了点生活气息。
想来房间是让陈锋长包了。
“爷叔看起来很熟悉。”
老人回过神来，笑道：“陈年往事，不堪回首。”
陈锋听得一笑，倒也不介意爷叔隐瞒。
毕竟说来是私事，陈锋也不像阿宝是外人。
“来，爷叔坐。”
陈锋坐到沙发上，沏开了茶招呼。
既是来了，陈锋自然欢迎。
若是可以，他也想多个帮手。
还是个老法师，那更是再好不过。
场面自然比邮票李、阿宝等人要讲究。
“怎么没见阿宝过来。”
爷叔摆手笑道：“我倒是想，小子跑得挺快。”
“就是我喊下来了，他怕是来了也心不在焉，宁愿在营业部多待待。”
陈锋哑然笑道：“兴头上能理解。”
“我挣第一笔，还没收进口袋也忐忑。”
爷叔略点了点头。
他从阿宝口中也是得知，陈锋几月前倒卖国库券的情况。
但从眼下来看，或许这位锋总最早的生意还要更早一些。
当然，或也有天赋异禀，气场远非常人能比的豪杰，爷叔对此也不意外。
借着林宝的话头，两人是聊了会家常。
待细品了两杯茶后，爷叔道：“锋总，后生多得你提携。”
老头虽是心里好奇，但终究沉稳。
陈锋却是不管那么多，转了话头道：“爷叔客气了。”
“倒是我现在手里做事，到处缺人。”
“爷叔是老法师，老一代传奇，走到哪大家自然都敬重。”
老人一听不禁微眯了眼眸。
这话看似说的林宝，实则爷叔又哪里不知道，这指的是他！
爷叔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
“老不中用，什么传奇，现在哪里敌得过你们这些晚辈。”
“古云有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爷叔话太谦虚了！”
爷叔呵呵一笑，索性问：“锋总接下来，电真空怎么打算。”
陈锋笑道：“如无意外。”
“深圳人很快就会盯上电真空！”
“矮个里头拔将军，电真空已经是流通量交易量最大的一支。”
“也只有电真空，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这波高点，陈锋记得约莫是三百多块。
手里的两万股，足够翻出六七百万来。
当然，深圳人说是接盘，但其实电真空的行情还远着呢！
一直持续到证券交易所成立后，电真空依旧是龙头，最高能到八百多。
只不过，套上几年是难免的。
爷叔闻言倒不觉意外。
他最近亦是略有耳闻。
眼前的锋总敢下大血本，要么赌性大，要么有消息。
现在看来，显然是后者。
老人摩挲着膝盖，“锋总好计较。”
“接下来又作何打算。”
陈锋听得是不免一笑。
要是换个人，这电真空都不带聊的。
再多说下去，未免就显得自己太嫩了。
陈锋从沙发旁取来手包，拿出一百块放在桌上。
“爷叔，一个月一百。”
“账面多一个零，工资加一个零。”
“有兴趣，我就说，没兴趣，咱聊点别的。”
老人闻言，忽而就是笑了起来，心情大好。
“年轻人说话到底是直接的。”
沉吟片刻，爷叔道：“说个由头。”
陈锋：“物价。”
“南京路，淮海路，徐家汇，四川北路，五角场。”
“供销社、百货、商场。”
此话一出，爷叔眼中闪出些许光芒。
爷叔：“大上海五大商圈，哪里砸得出个响。”
陈锋摇头道：“未必。”
“其中公私合营以后经营不佳的有之，由单位内或是原主承包回去，经营不佳的有之。”
爷叔：“纵使收购有负债的，关系理不顺，私人身份不合适。”
陈锋摇头道：“不然。”
“物价改革，股份制改革是两条腿，缺一不可。”
“私人企业收购国有单位，既是早晚有之，我来做第一人。”
好派头！！
爷叔深吸口气，平缓心境后点了两下头。
旋即把一手握着的拐杖，缓缓放到了沙发边上。
显然已是有了动心之意。
倘若换了别人，这个派头怕是早就兜不住了！
但爷叔终究是爷叔。
“士农工商，商人自古最贱。”
“奇货可居者，罪有应得。又是第一人，本该模范带头，如此反而罪加一等。”
陈锋摇头道：“不对。”
“全面装修，歇业一两月统筹，合情。”
“开业全市登报，广告刊折扣优惠券，物价涨多少我让多少，合理。”
好个噱头！！
但！
唯独，看不出苗头！！
爷叔眉头一皱，不解道：“这么做，你又是为了哪般？”
陈锋不禁笑道：“会员储值卡，给更大的折扣，提前吸收资金流水。”
“卖无利可图的，民生所需的，囤之后大涨的。”
这就是陈锋这段时间的打算。
以一部分资金，陆续收购一些国有百货和供销社。
撬动更大的资金量，来大量吸收一波烟酒，待价而沽！
此时，爷叔听完也了然。
陈锋如此盘算下来，可说是心思缜密。
两人一番交锋更是不落下风，最后更是棋胜一招！
爷叔也看不清苗头。
这锋总惦记的是囤什么，而这般谋划又能翻出多大浪花。
越是如此，也就越让爷叔惊叹。
毕竟老法师，能让他都看不清的，终究不多。
老人不免摇头长叹，“英雄出少年呐！！”
“好腔调！好一招贩现囤期！”
说完，老人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百块。
“加个零，是营业额还是利润。”
陈锋咧嘴一笑，“爷叔觉得呢。”
老人一听，“一百块不好挣啊！”
说完，屋里的一老一少，忽而就放声爽朗大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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