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漆黑诡异的梦境骤然支离破碎,意义不明的呓语在黑暗中回荡不休,赵子琦的意识昏昏沉沉,仿佛在不见天日的深海里沉浮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有了一丝意识,听到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
“子琦,子琦,你醒醒……”
“婆婆,求求您了,救救他吧!”
“唉,我已经尽力了,这孩子的腹部被洞穿,纵使四大神医也回天乏术。接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机缘……”
是谁在说话?
我明明还可以……抢救一下。
赵子琦眼前浮现出最后的记忆画面,一个年轻人飞身扑向去马路上捡球的孩子,最后被一辆迈巴赫撞出三丈之远。
画面模糊而悠远,明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怎么会这样……”
“节哀顺变吧。在这灰土之上,能活到十五岁已是不亏。”
“呜呜,都怪我,要不是我拉着他跟巡逻队一起外出,子琦也不会遭遇意外……”
妈的,你们有时间悲伤惆怅,不如再努力一下。我明明还有意识,一定能抢救一下。
也许是因为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赵子琦恢复了一丝行动力,动了动手指。
青年似乎观察到了这细微的动作,哭泣声戛然而止:
“等等……婆婆,你看!”
“子琦的手指动了!他还活着!”
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赵子琦强撑着太阳穴传来的灼痛,一点一点睁开了双眼。
视野中光线昏暗,窗前静谧的燃烧着微弱的烛火,烛光照亮了破烂的门窗,冷清的地板,这是一间阴暗而简陋的房屋。
房屋中一个微胖的青年露出惊喜的神色,身后一个老妪闻声抢到床榻之侧,伸手搭脉,一脸奇道:
“真是奇了!明明片刻之前,脉象还如风中残烛。
然而不到一会时间,便如死灰复燃,重新蓬勃了起来。”
赵子琦愣愣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光线不清,但明显能看见房屋里没有任何现代物品,没有手机,没有电脑……
站在床榻前的两人也是一身奇怪的装束,青年有点像是电影里边寨武夫的打扮,旁边的老妪看上去则像是古代苗寨的神婆。
他明明记得他才刚刚大学毕业,拿到大厂offer参与了一款氪金手游的开发,在上班途中看到一小屁孩挺身相救,然后遭遇了车祸……
怎么自己会突然来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难道是穿越了?
早已受够无休止加班的赵子琦,内心立刻就灼热了起来。
从小看着网文长大,他对于异世大陆总怀着一丝幻想。
年少热血,谁不想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异世界,没有房贷和车贷的生活压力……
然而赵子琦刚刚想要坐起,小腹便传来一阵钻心似的疼痛。
嘶!
老妪连忙制止道:“别动!我才刚刚给你缝合好伤口。你这一动,伤口又裂开了。”
赵子琦顿时冷汗直冒,在青年的搀扶下重新躺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是阴冷又是虚弱。
而且,在自己的小腹,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纱布包裹着,殷红的血迹正从白纱之上一点点渗透出来。
好重的伤势……看来我是魂穿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熟读网文经典的赵子琦,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脑海中便有大片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同浪潮般汹涌而来。
那是另外一个赵子琦的记忆,如老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飞快闪回。
这里是松州寨,地处大夏朝西部边陲,四季常年干旱。
原身跟他同名同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弱书生,一边苦读经书,志在考取功名、离开边陲,一边靠着父亲死后的抚恤金勉强度日。
母亲早亡,父亲是松州寨巡逻队的小队长,但在两年前探索灰土时,被妖魔杀死,只留原身举目无亲地活着。
到了近日,父母留下的钱财几乎被花费殆尽。原身为了谋生,不得不听从发小陈平的建议,临时加入巡逻队,却在第一次探索中就遭遇了意外。
记忆翻涌,赵子琦目光转向床榻前的两人。
身材微胖的青年正是原身的发小陈平,比原身大了两岁,是松州寨巡逻队的队员,原身临时加入巡逻队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的。
旁边作神婆打扮的,是松州寨的医师药婆,深受寨民们的尊敬,有着一手妙手回春的好医术,救了不少巡逻队成员的性命。
不过,自己身上的伤势是怎么回事?
虽然简单归结为意外,但从原身的记忆来看,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巡逻队的任务包括保护城寨和探索灰土。这个世界充满诡秘和禁忌,城寨大都用高大的围墙保护着,外面是危险的灰土。
灰土之上,有妖魔、异兽出没,充满了疾病、饥饿、污秽等各种各样的危险。
原身就是在临时跟随巡逻队执行探索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当时巡逻队受命探索灰土,一路上并无异常。
直到小队休息的时候,原身暂时离开大部队,去附近小解,才突然发生了变故。
记忆在这里倏然打止,视野中突然被一层猩红笼罩。耳边响起模糊的呓语,或是尖锐,或是虚幻,或是狂躁,或是诡异……
突然浮现的画面当中,原身刚离开大部队,走了一阵,突然看到两道人影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周围散落着森森的白骨和碎裂的岩石。
其中一人穿着松州寨特有的布衫,黑纱蒙面。
另一人的白发如同海草般散乱开来,青铜的鬼面戴在脸上,穿着黑色的劲装,手持沾满鲜血的匕首,猩红的血滴一滴滴从刀刃上坠落到地上。
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而旁边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原身辨认了出来那是松州寨三当家,一不小心惊呼出声。
下一秒,白发鬼倏然回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出五指犹如鹰爪般贯穿了他的腹部……
杀死原身的不是妖魔。
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