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何阑珊这夜也很难入睡，她枕着胳膊，侧身躺下，看着窗外的月光。
她心想，不知道顾流云此时在干什么，或许一定像她这样满心忧愁难以入睡。
这几日她都没有顾流云的消息，猜想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基于这样的思考之下，何阑珊甚至也认真的想过，万一他们不能按期举行婚礼，她也是有心理准备，不会接受不了的。
只是此时的何阑珊无论如何，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令人难以接受。
次日，皇上未上朝，四皇子则去见了高贵妃。
这些日子以来，高贵妃频频同朝廷命官接触，四皇子是知道的，但他因并不知道高贵妃包括下毒在内的全部计划，也不过认为她此举，只是意在拉拢罢了。
但是直到今日，当他亲耳听到高贵妃说出全部大胆而狠毒的计划时，四皇子真正被打击震惊到了。
好在殿内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的人，没有人看到四皇子惊慌失措的模样。
“母妃，您在说什么，那是儿臣的父皇啊！”四皇子压抑着自己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高贵妃，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高贵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四皇子来说，皇上从小对他也一直很不错，不仅在他面前展现了一位天子的威严，也同样像他展示了一位父亲的关爱。
在四皇子心里，这么久以来，也是一直努力的想要得到皇上的认可，这一点并不是假装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兢兢业业的去完成皇上吩咐他所做的一切，他并非全是抱着伪装，同三皇子一较高低的心情去做的，而是发自内心想将事情做好，得到皇上的认可。
可是现在高贵妃想做的，已经不仅仅是推他登上皇位这么简单了，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立马将皇上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
四皇子大受震撼，无法接受，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心里觉得重要的东西，过去认识的一切，都在被高贵妃一点点的亲手推翻，摧残掉。
他现在不仅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过去，甚至怀疑高贵妃想让自己登上皇位的真正用意，好像并不是真的为了自己。
因为在现在的四皇子看来，高贵妃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也不在乎他在想什么。
此时的四皇子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高贵妃一门心思的让他学习帝王之术，从小便给他灌输皇位争夺的意识。
而他为了让自己的母妃高兴，为了让自己的母妃能更多在意自己，关注自己一些，即便小小的他不愿意去了解这些，他还是努力的去学习和适应。
可是现在一切好像突然都碎掉了，像是泡沫一样距离他越来越远。
四皇子只觉得闭上眼睛，好像就能想象出黑色的深潭，而自己便是正行走在其上的人，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劫不复。
此时的四皇子，心里好像有一种想要爆发的声音，他有很多话想问高贵妃，想问他，是不是此刻换了任何一个人是他的儿子，她都会这么做。
四皇子心中冷笑，觉得自己不过只是高贵妃争夺权力的一个工具，其实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但这话到了嘴边，哽在喉咙里，他终究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为什么？母妃为何如此心急？”他沉默了片刻才终于缓缓的开口，但语气无比的冷漠和淡漠，有一种仿佛置身事外，这一切好像都和他无关的感觉。
“三皇子的情况，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皇位迟早会是我的……”四皇子心中还是不想按照高贵妃的想法去做，不认同她的做法。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被高贵妃粗暴的打断了。
高贵妃猛地一下站起身来，黑沉着脸，十分严肃的压低声音警告三皇子道，“你以为本宫不想让你稳稳当当的登上皇位吗，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四皇子看着高贵妃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很是疑惑和不解。
“皇子暗中勾结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本就是皇上所最忌讳的，而本宫早前已经因为担心当年顾老将军一事败露，就给皇上的药中加了慢性毒药。”
高贵妃皱着眉头，她也同样是一脸担惊受怕，悔不当初，“现在看来，当年的事情，虽然皇上还不知道，但是皇上可能已经察觉下毒一事了。”
“……”四皇子完全没想到，高贵妃竟然在同自己商量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在做下毒这样的事情了。
他现在是真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是真的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糟糕到他也明白，没有任何可以补救的措施了。
看着四皇子无比震惊，怅然若失的神情，高贵妃想他总算能理解自己的心情，明白他们两人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了。
“皇儿，事已至此，你不能再犹豫和妇人之仁了。”
高贵妃也知道，在四皇子心中，皇上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只能劝说道，“你试想一下，如果皇上此刻明明已经知晓了此事，却装作不知道，会是何用意？”
“这不过就是说明，在皇上心中，你这个儿子也不过如此，如果一朝他认为成为了他的威胁，他一定会最先不念父子之情，将你除掉。”
高贵妃的这句话，成功的让四皇子惊出一身冷汗，也猛然醒悟过来。
四皇子突然冷笑一声，好像只有在现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深刻的含义。
四皇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种被颠覆了一切的感觉，让他恍惚到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过去的这十几二十年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事已至此，四皇子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他心中有一种叛逆而疯狂的叫嚣，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一起都是假的，那么在这皇宫中，在他的生命里，只有那皇位是最真实的，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