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怪你和我做对。”
“我还有脸怪你。”
“我还想对付你啊星河……”
太守李恪惭愧的低头,捂着脸逃走了。
“……”苏昂。
完蛋了,事情闹大了。
欺负哭了一个大都督,又把沉星郡的太守大人搞了个半残,苏昂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秀才真的承受不起了。
他也想逃走,但有无数的视线灼热的盯上了他,像是要把他烧着。
“嗬嗬,嗬嗬嗬嗬。”苏昂干笑。
而在高空之上,总管防主一脸诡异的叹了口气:“这下子苏家子真的入了太守大人的眼了,他……咳咳,好福泽呐。”
公孙敖撇嘴,觉得总管防主的马屁拍得不太着调。
不过……
算了,苏家子很快就要走了,他可以远离这个灾星。
想到这里,公孙敖和别的官员们交换了下视线,众官员不约而同的甩了大袖,转身飞走。
只剩下还在拗哭的王星河,以及苏昂、士卒、医士、路人……
“咳咳,骂哭了大都督。”
“呃,气吐血了郡太守。”
官员们全都离场,路人们就敢说话了,万分诧异的小声议论着。
士卒和医士们也乐了,很想对苏昂竖起大拇指……你,牛掰!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咳咳,”苏昂干咳了两声。
一跺脚,一甩袖子:“看什么热闹,快喝破元汤,没突破的赶紧想办法突破!一群混账东西,本将,不,本官还想去铁刹郡赴任呢!”
没错,赶紧赴任!远离沉星郡!
彼其娘之啊,事情闹大条了,不跑的是傻子!
…………
清晨时分,一群人快马加鞭离开了沉星郡。
苏昂还想着等到士卒们都突破完毕,两乡也秋收完成验收下沤肥之法的效果呢,这一下子,那是什么都不能等了,从赣水入百牡江,途径丘大县、头九县、安遥县,径直进入了铁刹郡的地带。
至于老地盘的事情,苏昂以收义子、干孙子当作名义,给了孟修雅两千块金饼的喜钱,有孟修雅和洞图湖照顾着,相信陈安县南不会出了什么乱子。
同袍们的家眷,可都在陈安县南呢……
“大人,留守归平乡、有乐乡的士卒们也都来了。”
在百牡江的江岸上,风不二大步走来禀告。
“都来了?”苏昂有些诧异。
他离开得比较匆忙,只带了身边士卒,对留守的士卒却只发了个信笺,按理说,士卒们会有不少人选择留在安稳的地方,怎么会全都跟来了呢?
他厉声问风不二:“你没逼迫士卒们吧?”
“禀告大人,末将不敢。”
风不二笑得脸上的疤痕都扭曲了,留守的都是他的人马,这全来了,他有面子啊。
他连忙道:“说起来还是大人您仁义的关系了,士卒们都说,他们没有跟着您同生共死过,可您拿了赵家在黑市存着的八万块金饼,一个半两钱都没留,给他们也弄出了劲弓和糅炼金粹的铠甲,他们一定要跟着您呢。而且他们听说了破元汤的事情,末将麾下的十三名士卒也有分润,都说跟着您前途广大,撵都撵不走,另外……”
风不二沉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禀告大人,两乡已经开始秋收了,虽然没时间详细统合,但士卒们说起码增加了三成收成。”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再提。”
苏昂很仔细的提醒道。
因为鬼灵精怪的关系,农田几乎是不可能开垦的,沤肥之法能提升三成的收获,按理说该全国推广,可过去很久了,他一直没听到大王清推广沤肥之法的事情。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摸不清的门道,而且,不是他能插手的。
到底有什么门道呢?苏昂迷惘了。
……
他站在百牡江岸边的礁石上,往前看群山耸立、风波淼淼,这地广兵权重的铁刹郡,却让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管大王清在搞些什么,反正到了水宁县,他就是县狱掾了。
手底下的士卒,也都是刀斧吏员。
他轻声道:“听说铁刹郡占地广阔,官员都兵权在握?”
风不二是本地人,当下点头道:“没错,陈安县的县狱掾只有六十个刀斧吏的名额,可是在铁刹郡就不一样了,咱们人可以更多。”
季然兴奋得双眼冒光,大笑道:“是个好地方呢!”
他很好奇,往水宁县的一县之地砸进去二百个全副武装的刀斧吏,会是怎么样个精彩的场景呢?
值得期待。
…………
在苏昂等人下了码头的时候,洞图楼却迎来了一个高贵的客人。
大都督王星河提着十条肉干、一壶酒,他身着便服,没带随从也没戴象征爵位的冠,见着洞图楼分毫的小掌柜就笑:“敢问苏家子在何处?”
“您不知道吗,苏小友早就离开了。”
回话的不是小掌柜,而是从楼下走来的孟修雅。
得到了苏昂的‘喜钱’,孟修雅也没有独吞,而是分给了税务衙门的所有吏员,他更开心的是小儿子的事情,没有成家的小儿子被苏昂聘请,主管沉星郡和陈安县南通商的事情。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主管,实际上是小掌柜带来的一个商人进行管理,孟修雅生怕那个商人坑苏昂的钱物,所以没事的时候,都会在这边待着。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小儿子吃干饭不是?
他此时穿着便服,但不是洗得发白的那种了,崭新新的袍子质地上乘。
没法啊,有钱咧,不能苦了自己。
“走了?”王星河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他那次心神失守,好不容易安稳了心神,又去探望了以前的‘兄弟’,却不知道苏昂已经离开的事情。他狠狠摇头,苦涩的道:“我还想拜孟子前辈为师呢。”
“孟子?”孟修雅哑然失笑。
这下王星河怒了,他虽然被苏昂说得心神失守,但也是被点出了心境上的破绽,以后修行会更加顺利,不愿意任何人对孟子不敬,可这时孟修雅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过来,诧异道:“大都督不知道苏子昂的名声么?”
“什么名声?”
“恩师在上苏子昂。”
孟修雅还是失笑:“据下官所知,苏小友有恩师在上苏子昂的名声,说出来的恩师已经不下十位了,您觉得这个孟子……”
“假的!胡诌的!”
王星河破口大骂。
混账啊,自古以来恩师都只有一个,就好像他吧,已经是铁骨级别的大侠了,拜过好几个尚师,却还没舍得用掉这个恩师的名额。
他好不容易想要拜个恩师,肉干、酒,束脩拜师礼都提来了,却是拜个莫须有的人?
【那本官提着束脩来了,别人看着就是要拜苏家子为师?】
彼其娘之啊,王星河把肉干往地上一摔,怒着拍掉酒坛上的封泥,咕噜噜的自己喝了。
他可是铁骨级别的大侠,拜苏昂为师?可能吗!
他可不是卢开平,他要脸!
这时候孟修雅又忍不住笑了:“下官刚还听说了,苏小友又得了两个名声来着。”
“啥?”王星河瞪大眼睛。
他等着孟修雅回答,可孟修雅只顾着笑,很久才道:“太守看重苏子昂,还有……气哭都督苏子昂。”
“……”
王星河跳了脚,彼其娘之!
……
“太守看重?呵呵,轻了。”
酒楼的最顶层,那靡费最高的隔间雅座,有人轻轻的说话。
“殿下?”旁边的老者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被称作殿下的人穿着一身金色长袍,腰间佩着金色细剑,面目虽然冷如万年的寒冰,嘴角却勾勒出一抹醉人的笑。
“孤说轻了。”
他淡淡的道:“苏子昂何止是入了一个小小太守的眼,就算瑶国的清、泯国的泯、太连山脉的妖王陈,甚至是孤,都要把他高看一眼了。”
“杀了他!”老者杀机爆起。
可这时太子炙微微摇头,叹气道:“杀不得,舍不得。”
一个沤肥之法,让苏昂真的进入了他的眼中,但也因为沤肥之法,让他舍不得杀了苏昂。
他是太子炙。
是三国两妖之地最强的男人!
他钟意的,全都不能死!
其实,太子炙早就能让父王退位,成为大王清一样的国主了,但每当他想这样做的时候都会感到惶恐,一种居高临下、高处不胜寒的惶恐。
面对一个庞大的国度,随处都可以是忠臣、子民、朋友,也随处可以是敌人、叛民、对手,他从西楚的动乱中走过来,从铁血的沙场浮屠里走出来,功劳、战绩、常胜太子的骄傲、执掌一国的风光都有,却唯独没有过真正的成为国主,肩膀担着万民生死的惶恐。
他害怕,
而一个沤肥之法,把这种恐惧感无限放大……
太子炙低声道:“沤肥之法不能用,也不敢藏,所以瑶国清请了孤来,请了刚刚灭杀他三万士卒的孤过来了,把沤肥之法详细告知。他不敢用沤肥之法,孤也不敢。”
“为何不敢?”老者的呼吸粗重了。
沤肥之法能增加三成以上的田地收成,就能多养活三成的百姓啊。
军伍会多三成的士卒,西楚也能多出三成的强者!
为什么不能用!为什么不敢用!
他不明白。
“你以为孤为什么敢来?”太子炙的声音十分缥缈。
“瑶国清不敢用卑劣的手段杀您,您要是死在瑶国,西楚会和瑶国一同覆灭。”
“没错,而沤肥之法,会让太连山脉和南海拉着附近的国度一起覆灭,其中包括咱们西楚。”
太子炙森然道:“我人族生育很快,只要粮食够吃,多少的强者都能成长起来,鬼灵精怪却不成……他们害怕我们强大了灭杀他们,所以沤肥之法不能用。用了,就是妖王陈下山,以及海龙震出海之时,到时候血海漂橹,连孤都不敢想象举国不见人烟的惨状。”
“嘶……”老者连连的吸着凉气,脸色扭曲得不像人了。
隔间雅座内一片沉默。
稍后,老者苦涩的道:“一个小小的秀才,牵动了三国两妖之地的偌大局势?”
“没错,一个小小的秀才。”
“渺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秀才。”
太子炙怅然叹道:“好个苏子昂,偏生生的,却没有生在孤的西楚啊。”
……
“呐,苏子昂?好像挺有趣的。”
就在太子炙赞叹苏昂的时候,九万里的高空之上,忽的有阴影掠过。
阴影覆盖……八百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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