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站在窗口边边上,清楚的看着朱捕头以最快的方式窜上了窗户,翻进了屋子,然后立在了他面前。
“大人看清楚了吗?”朱捕头瞪着眼睛问,“要是还没看清楚,卑职再来一回。”
李进瞧了瞧赖昊,又看了看朱捕头,隐约明白了些许,难怪赖昊方才说有问题,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大人?”朱捕头轻唤,“还要再来一遍吗?”
李进摆摆手,“不用了,本府已经看得清楚,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了。脚印是后来挂上去的,也就是说,是刻意留下的。”
“此前没下过雨,自然留不住脚印,但凡有脚印,也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星半点的脚印。”赖昊解释,“大人,这是故意的。”
李进叹口气,“也就是说,我们都被误导了?可本府总觉得,既是出现在这里,想必总有缘故,瞧着这脚印尚算新鲜,并不像是隔了太久。”
“卑职也正有此意。”赖昊点头,“脚印新鲜,会不会是因为,当时自己也没留意被人察觉,如今咱们包围了抱月楼,以至于无奈之下,才弄了这么个脚印。”
朱捕头忙道,“混淆视听,觉得是外来的人翻墙而入,而非抱月楼里的人所为。”
要不怎么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如此说来,问题还是出在抱月楼。”李进打量着周遭,缓步朝着梳妆台走去,及至梳妆台前,徐徐顿住脚步,仔细的查看着桌案上的东西。
朱捕头与赖昊凑过来,“大人,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随便看看!”李进拿起了桌案上的胭脂,“这胭脂……倒是不错,回头走的时候,记得帮本府问一下,哪儿买的?”
朱捕头愕然,“大人,您要用胭脂?”
“啧!”赖昊推搡了他一下,“是不是傻?”
朱捕头恍然大悟,“哦哦哦,夫人,夫人!”
李进放下胭脂盒,缓步朝着外头走去。
见状,赖昊与朱捕头紧随其后。
这屋子里早就被人搜过了,但凡有任何可疑之处,定然会被搜出来,可惜什么都没有,都是一些女儿家必用的东西。
“哎呦官爷,我们这儿怎么可能会有凶手?咱们敞开门做生意的,哪儿会干这等杀人勾当,您可千万要查清楚,万不能冤了咱们。要不然,咱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老妈子心急上火。
一帮姑娘或衣衫不整,或打着哈欠,又或者歪歪扭扭的斜站着,满后院的叽叽喳喳声,让人听着耳蜗疼。
“行了行了,别吵了!”朱捕头一声吼。
院子里的声音,这才逐渐减弱,最终归于平静。
“东珠姑娘的外窗上有个脚印,这件事可能需要一个解释吧?”赖昊开口,“若是没个答案,那只能辛苦大家,都跟着一起连累受罪。”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东珠身上。
东珠是抱月楼的花魁,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身娇貌美,整个南林府城内,谁人不知东珠姑娘的美名?多少公子哥,趋之若鹜,想做她的入幕之宾。
只可惜,东珠姑娘性子孤傲,自然不会轻易委身于人。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惦记。
“大人的意思是,是我杀了人?”东珠冷笑两声,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就凭我这双手,描眉倒也罢了,舞刀弄枪的……知府大人可真是抬举我。”
赖昊瞧着她,眉心拧起,这姑娘看着瘦弱,确实也不太像会杀人的样子。
“大人?”朱捕头蹙眉。
李进幽然吐出一口气,“本府身为知府,既然城中出了人命案,自是要查清楚,诸位也不希望有杀人行凶者,在城内晃荡吧?今儿是他人,谁知道明日会不会轮到自己?”
“你们也别担心,大人明察秋毫,绝对不会冤了任何人。”赖昊接过话茬。
李进负手而立,缓步从众人跟前走过,“这院子里人太多,问起话来,实在是嘈杂,这样吧,朱捕头,每三人一组,分开询问。”
朱捕头了悟,“得嘞!”
一人回答,两人心慌,三人猜忌。
三人行,必有一个急不可耐。
院子里,很快就空寂了下来。
李进负手而立,幽然轻叹,“但愿能有人,说两句实话,哪怕不是实话,来几句有用的也成,总好过白忙活一场。”
正说着话,外头来报,说是长公主来了。
李进心惊,赶紧出门相迎。
百里长安坐在木轮车上,紫嫣打着伞,紫岚推着车,这会已经到了抱月楼门前。
“长公主!”李进与众人一道行礼。
百里长安不吱声,瞧了一眼门前的两排灯笼,自然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长公主,您怎么来了?”李进上前,“这、这地方……”
百里长安轻呵,“抱月楼?倒是个好名字。”
孤身坐着木轮车,素白的面上,全无此前的歇斯底里与愤怒,相反的,仍是平素的倨傲不屑,恣意无双。
紫岚推着百里长安进去,一股子浓郁的脂粉味,熏得她极是不悦的蹙起了眉头,别开头便打了个喷嚏。
“主子?”紫嫣收伞。
百里长安摆摆手,捻着帕子轻轻掩着鼻尖,“不妨事。”
“李大人?”紫嫣开口,“如何?”
李进忙将情况说了一遍,“三人一组正在询问,且看能不能有收获?”
“那个叫什么……”百里长安顿了顿,“那间屋子的主人,让她过来见我。”
李进转头望着赖昊。
“是!”赖昊行礼退下。
不多时,东珠跟在赖昊身后,缓步上前。
“长公主,人到了!”赖昊行礼。
百里长安瞧着眼前的美人,手肘抵在了木扶手上,指尖轻轻压着太阳穴,“你就是东珠?”
“民女东珠,叩见长公主!”东珠跪地行礼。
百里长安勾唇,“生得倒是貌美,人如其名,宛若东珠。”
“民女蒲柳之姿,怎敢污了长公主的眼睛。”东珠磕头。
听得这话,百里长安笑了,明明倾城绝艳,可眼底却浮着薄冰,漾着瘆人的凉薄之色,“我这人最恨别人骗我,知道我是如何处置那些说谎之人吗?”
“拔掉舌头,剥皮拆骨。”紫嫣接话,眯起眸子。
百里长安勾唇,“听到了?”
东珠羽睫轻垂,掩着眸中神色,叫人难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