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菩提晦玄

入夜后。

庭院前虽又有几次百姓吵嚷,但院门始终未开。

而到了寅时一刻。

整个磐门万籁俱寂。

院门却悄然被打开。

现出了晦玄的身影。

有武僧及时发现,急忙上前阻止。

晦玄一脚没能完全踏出院门。

副将暗道可惜。

他心里其实很诧异。

姜望计划让晦玄,成也百姓,败也百姓。

而能不能成,副将心里没底。

毕竟三番两次的有百姓来闹,傻子也该明白有问题。

且就算晦玄上当,在副将看来,他也应该是在百姓来闹的时候露面。

怎么偏偏是在百姓走了之后?

这便算了。

还直接走院门出来。

副将有些搞不懂晦玄此人究竟在想什么了。

他差点没忍住直接询问。

好在很快反应过来。

但因为没想到,在百姓走了之后,晦玄会有动作,且是开了院门,而不是翻墙或者别的方式,守着院门的他们也不可能说提前躲起来,等着晦玄踏出院门后再出面质问。

虽是无奈,副将也只能把手搭在腰间悬挂的刀柄上,冷脸道:「晦玄大师起得挺早啊,这才刚刚寅时,距离日出尚有一个时辰,不回去再多睡儿?」

晦玄双手合十道:「我想问,何郎将就林先生一事,调查的如何了?」

副将说道:「尚无结果。」

晦玄说道:「当时神明显世,按理说,顷刻间就能让林先生苏醒,而只要林先生醒来,真相自然大白,如何至今无果?」

「百姓为我等叫冤,将军

却态度很恶,致使群情激愤,依我看来,应将禁令解除,也好让小僧去安抚百姓,何况我等就在磐门,不会离开,何必非得看押在此庭院?」

副将皱眉,「你说的却有些道理,但林先生的昏迷非同小可,虽有神明出手,也未曾即刻清醒,因而此事变得更严重,必须彻底调查清楚,证明诸位是无辜的,禁令才能解除。」

晦玄摇头道:「话都是你们在说,若十年都查不出结果,我们要在这里待十年么?总得有个期限,否则下一次百姓再来闹,就不好看了。」

副将眉头皱得更深。

他很意外。

晦玄此刻的说法与设想的不太一样。

他暗地里朝着身后甲士打了个手势。

然后最外面的甲士,转身悄悄跑走。

营地里。

仍有甲士在巡逻。

何郎将是在营帐里呼呼大睡。

旁边榻上的林澄知昏睡着。

姜望在账外盘膝闭目。

神国里,长夜刀在炼化。

旁侧营帐里,走出陈锦瑟。

他朝着奈何海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甲士负责盯着。

奈何海是风平浪静。

营地外,有甲士疾奔而来。

账前,姜望睁眼。

甲士单膝跪地,禀明情况。

陈锦瑟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姜望说道:「晦玄已露面,但未踏出院门,且借着百姓的事,要我们给个期限。」

陈锦瑟皱眉道:「所以你的计划失败了?」

姜望说道:「也未必,起码晦玄是真的信了。」

陈锦瑟说道:「时不时有

百姓去帮他们叫冤,甚至多次险些与看守将士起了冲突,次数多

了,要么更生疑,要么更相信,但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信的。」

姜望说道:「我只是想让晦玄相信,也没有想让别人相信,不过,他未曾急着露面,露了面,也表现出颇为冷静的样子,要么信以为真,胜券在握,要么明知是假,想借此反占上风,让我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名前来报信的甲士,赶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陈锦瑟说道:「要么再让甲士伪装百姓,当着他的面,起一场更大的冲突,迫使他踏出庭院,再让一些真正的百姓看见,他走出来更好,若不动,所谓慈悲也就成了笑话。」

姜望说道:「以手段强迫对方踏出庭院,没有实际意义,得是他自己走出来,我们再抓才行,何况,就算百姓是伪装的,但若真动了手,让真正的百姓瞧见,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陈锦瑟说道:「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自己走出来的概率,已经很低了,要不然这样如何?咱引妖怪入镇,就说是菩提寺的人所为,省得麻烦,直接把他们一锅端。」

姜望说道:「何至于此?」

陈锦瑟说道:「让他走出庭院,或诬陷其引妖入镇,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最后都是要找理由对他们动手,哪怕引妖一事曝露,届时,我一力承担即可。」

姜望摆手道:「没到这

一步。」

他看向甲士,说道:「晦玄的一切要求,都不能同意,甚至不用搭理,伪装百姓的事继续,不用管对方信不信,只看演得真不真,晦玄自己会忍不住的。」

甲士领命而去。

陈锦瑟不解道:「事到如今,还玩这一出,有用么?」

姜望说道:「对净禅僧是毫无用处,但不论晦玄此次露面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他既然露面,心里就并非全然不信,相比于他想借此争取利益,我更相信,他会因为百姓的热忱,而忘乎所以,要明确期限,是顺带的想法。」

陈锦瑟问道:「你就这么确定?」

姜望说道:「我只是相信,未有莫大挫折,晦玄不会突然间变了性格,无非是即刻忍不住或多忍一会儿的区别,除非净禅僧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否则拦不住他。」

陈锦瑟思忖道:「我大概懂了。」

姜望说道:「所以咱们也得多些耐心,要让这件事尽量的合乎情理,目的是挖坑让别人跳,而非挖坑一块跳,可不能自己身上也沾上土。」

陈锦瑟点头,看向营帐,问道:「林澄知还没醒?」

姜望说道:「近两日应该就会醒了。」

陈锦瑟说道:「我已无睡意,就去壁垒上盯着了。」

姜望说道:「按目前来看,奈何海生祸的概率很小,却也不可大意,辛苦了。」

陈锦瑟摆手离开。

姜望探目看向庭院。

得了姜望意思的副将,冲着晦玄冷笑一声,转身吩咐

甲士们,「我怀疑百姓的举动,是受人挑唆,虽然不知对方怎么做的,但诸位都打起精神,不得已的时候,就要上手段。」

晦玄皱眉。

旁边的武僧把他拽回庭院,关了院门。

屋前,是净禅老僧正在盯着他。

「每次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啊。」

晦玄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随后说道:「时常让大师费心,我很惭愧。」

「但还是那句话,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其实我明白,百姓一次又一次来替我们叫冤,刚开始还能解释他们是因被箭矢威慑,从而更怒火中烧,所以人越来越多。」

「可几次三番,何郎将麾下副将

,更是要动真格的,百姓们仍然不惧,事情闹得有些太大了,自然就存在问题。」

净禅老僧松了口气道:「你现在明白也不晚,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

晦玄又说道:「我却以为,纵然他们的目的是想让我们踏出庭院,甚至这些百姓有可能并非皆是真心,但此时却为良机。」

「有些事总是要搏一把的,赢了,菩提入隋传法,便打下了坚实基础。」

「否则坐以待毙的话,话语权是掌握在对方手里。」

「他说一直没有结果,咱就得一直被困在庭院。」

「我试图让他们给个期限,被断然拒绝,更扬言要上手段。」

「我很好奇,百姓再来,他们真敢这么做?」

「不论来到庭院前的百姓有没有问题,这事

儿只要发生了,咱们就掌握了话语权。」

「势必闹得磐门皆知,让他们百口莫辩。」

「如果里面有事,他们解释,就处了下风,若里面没事,百姓确实自发来帮我们叫冤,优势依旧在我们,所以与其被动等待,此时出击,获益良多。」

净禅老僧一时哑口。

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晦玄接着说道:「我有认真观察,那些百姓的确皆为普通人,不太可能是假扮的百姓,相比修士,武夫气血未提,的确难以洞察境界,但终究与寻常人有区别。」

「因此我想,就算这些百姓是得到授意,是不信我们的,也能借此让他们信,若本来就是信我们的,那更是绝好时机,净禅大师何须犹豫?」

「此事并非我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觉得并无太大问题,只待大师同意。」

他这番言论,倒是引起了更多菩提修士的认可,觉得很有道理。

要真是一直被困在庭院,何时能离开,全看别人的意思,菩提传法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有希望能赢,且能大获全胜,的确值得一搏。

剩下微末的风险,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就连净禅老僧都有些迟疑了。

晦玄的有句话,让他颇为认同。

那便是,林澄知昏迷真相的调查,必须得有个期限才行。

别的不谈,这件事是需要争取的。

晦玄再加了一把劲,说道:「反正要看百姓再来时,院外副将会怎么做,等到时候,净禅大

师再下决定也不迟。」

净禅老僧闻言,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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