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尘清,山河影满。角宫今夜灯火通明。
侍女们前后洒扫,将角宫整理得干干净净。
院落案台,我和宫远徵坐一边,绕着月白绢花,做着杜鹃花瓣,宫紫商和金繁坐在另一边,把片片花瓣编串成完整的杜鹃花。
宫尚角传书中拜托我们,在他和上官浅回来前,将角宫修缮一番。我们想着,杜鹃花期尽了,便用丝制绢花代替。
四人围桌,煮茶闲叙。
我问:“执刃和云姐姐呢?”
宫紫商抿了口热茶:“年关快到了,江湖其他门派按例会来拜谒,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宫子羽忙着呢。云妹妹本来要过来帮忙,但她产期近身子重,我就让她别来了好好养着。”
我略有惊讶:“云姐姐快生了啊,这日子当真过得极快。”
宫紫商搭话:“是啊,尤其头胎要注意些。我当初生的时候,金繁都不准我出门。”
一旁正在添茶的金繁手顿了一下,颇有些咬牙切齿:“我不让你出门了吗?谁出门是往山谷集市的万花楼跑?”
宫紫商反驳:“那是万花楼老板娘给我发请帖,说重新开业请我品膳。你以为和你们当初一样啊?”
我疑惑,问宫远徵:“万花楼?那是什么地方?酒楼吗?”
宫远徵轻咳一声:“我反正没去过。”说完瞟了眼金繁:“倒是金繁从前和宫子羽去得多。”
宫紫商“哼”了一声。
金繁手中丝线被他拉得绷紧:“别胡说,我那是给执刃大人守门!”
话毕偏头看了眼拱火的宫远徵,突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长:“远徵弟弟当然没去过了,毕竟从前日日来角宫用膳,闲坐打发时间。”
宫远徵瞧着金繁有些不安好心的笑,心里紧了紧,又听金繁继续说:“倒也忘了是谁说过,记得远徵弟弟曾夸过上官浅饭菜做得极可口,仿佛…仿佛还夸赞过她和执刃夫人既聪慧又漂亮来着。”
宫紫商心下了然金繁的意图,接茬道:“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远徵弟弟还曾为了给云妹妹解毒,以身试毒制解药呢。”
宫远徵看着我急急解释:“那是因为我哥的布局还需要云为衫,所以我才帮忙的!”
我手上花瓣已然做完,原本笑盈盈撑着头听着宫紫商和金繁的故意逗趣,听到最后一句,却凉了眉眼。
似笑非笑看了眼宫远徵,一直到最后回徵宫,都没理会他。
走的时候我听到宫紫商悄声和金繁说:“你猜今天宫远徵会不会又去睡书房?”
“……”
我先入寝居,小侍女端着木盘,在门口拦住了宫远徵。
宫远徵皱眉,看了看里屋,轻声问:“夫人让我睡书房?”
小侍女一愣,忍着笑:“不是的,这是夫人命我为徵公子准备的汤羹,刚刚熬好便想着交给公子。”
宫远徵松了一口气,端着汤碗走了进来。
我在屋内看此情景,颇觉无奈。
宫远徵坐在我身边,小口喝着汤。
他及冠之后,整日束发戴冠,我如往常一样,给他拆发取冠,再将凌乱的黑发梳捋齐顺。
他很快喝完了汤,宽燥的手掌握住我,轻轻地捏着我的手指,说:“别生气了。”
我问:“那你说,我在气什么?”
他斟酌开口:“因我夸她们好看又聪慧?”
我扬眉否认:“她们诚然都极好。”
“那……是我为云为衫解毒?”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他说:“脱衣服。”
他怔住,看了看门外:“门没关呢。”
我冲门口喊了一声,小侍女飞快关紧了屋门。
我拽着宫远徵,抬脚去了浴房,一件件地脱光了他的衣服。
他入浴池后,我在池边侧坐着,静静摸着他的后背。
浴池热雾几许,熏红了我的眼。
良久,我问:“以身试毒,是如何试的?”
宫远徵乖顺回答:“以她毒血,刺我伤口。从而感受身体反应,经脉行进,然后解毒。”
浴池静了许久。
“阿徵,”我声音有些哑:“你身上有十九道伤疤。加之你手上,还有不计其数的细微伤口,我不止一次地数过。”
我细细抚过他后肩的一处疤痕,约寸长,当是短刃造成。
“我懂时局,知筹谋。却依然担心你的安危,担心你疼不疼。”
“可我又无法劝阻你。他们都是你的手足骨亲,再有下次,你依然会挺身而出。”
“我只想着,我回来了,若出事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解毒,或许是不是就可以让你少受些伤。”
宫远徵转过身来,擦去我不知何时掉下的泪,轻轻抵着我的额头,眼睛半垂着说:“我晓得的,不会再让你担心我。”
宫远徵想,原来他的一生里,那些理所当然的付出,习以为常的细枝末节,真的会有一人一点一滴记在心中,时时反咀,为他夙夜难眠。
第二日一早,刚吃过早膳,哨塔的侍卫便来禀报说角公子快到了,我们便先行一步去了宫门口等着。
秋末寒意渐重。
远远的,我便看到宫尚角一手牵着饺子,一手揽着上官浅登岸走了过来。
他离开了约莫五个月,人却像开心了许多,眉间眼角都存着温和笑意。
上官浅比起我上回见她时,面嫩颊粉,气色好了许多,当是吃了药,好好调理了一番。
她看见了我们,微微上前,目光停在了金繁身上。敛了下眼睛,沉吟开口:“金护卫,当初刺伤你……”
金繁打断:“我当初也没对你手下留情,无需在这互相道歉。从前你我各为其主,如今,却是一家人了。”他看着宫紫商一眼,随即笑着说:“欢迎你回来。”
“另外,你该叫我姐夫。”
一阵善意的笑声,舒缓了上官浅的紧张心绪。
我适时开口:“一路奔波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饺子来,小叔叔给你备了糖丸,你定爱吃。”
说完拉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宫远徵,示意他将糖盒递给第一次见到的小侄女。
宫远徵有些忸怩地走上前,半蹲着摸了摸饺子的头,将手中紧攥了一路的礼物给了出去。
饺子依然很活泼,高高兴兴收了下来,甜甜道谢:“谢谢小叔叔,谢谢小婶婶。”
宫远徵也笑了,直起身子说:“哥…嫂嫂,回家吧。”
八月廿三,大吉,宜嫁娶。
角宫和徵宫同时大婚,忙坏了所有人。
宫门内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绸条宫灯挂满了廊外檐角。艳色绒毯从宫门大门起始,一直铺到了长老院门口,一眼望不到边。侍卫侍女们各自在手腕边绑着红条,以示主家大喜。
云为衫撑着大肚子和宫紫商一起打理着主婚堂长老院一切事宜,宫子羽和金繁忙着核对一应对外的事务安排。
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唯我和上官浅闲坐在一块等着喜娘梳妆。
我侧耳听了听门口的喧哗声,回过身时,刚好看到上官浅换完了喜服。
她的喜服是宫尚角多年前准备好的,红色婚服上以金线绣的胭粉杜鹃为底案,走线缝隙中缀满了米粒大小、颗颗饱满的深海珍珠,看上去贵重又精致。
我支着头,想起来多年前见到的那身粉色衣裙,若有所指:“嫂嫂啊,你夫君的喜好真是经年未改啊。”
上官浅打量已经换好喜服的我,无奈笑笑:“弟妹啊,我缀珍珠,你缀银铃,起码喜娘不会牵错我们。”
谁也别说谁。
我们正嬉笑聊天时,小侍女推门而入,捧着两碟糕点,在我身侧行礼:“角公子和徵公子担心二位夫人今日辛劳,命我送来点心,并劝夫人们多吃些,晚宴还要很久,别饿坏身子。”
我问:“二位公子呢?”
小侍女答:“ 在前厅等着呢,待夫人梳好妆,便可以一同去长老院拜天地了。”
喜娘是宫门老人,手脚麻利,口言吉祥,给我和上官浅端端正正梳好了新妆。持团扇遮面,我们一起出了门,去见等待我们已久的少年郎。
以长幼为序,我和宫远徵走在后面,他时不时偷看我一眼,瞧着比我还紧张。
两侧侍女不断洒着花瓣,这条路并不长。
我和宫远徵先站在一旁,等着宫尚角和上官浅先行仪。
只见宫子羽扶着云为衫走在上座,按规矩以执刃身份代作高堂,而身侧点着烛火的案台上,恭谨放着四座灵牌。
是宫尚角和上官浅亲父生母的牌位,这些也是宫尚角特地准备好的。
我撤了点扇面偷偷看,分明看见上官浅红了眼。
很快到了我和宫远徵,案台上的灵牌也换成了宫远徵的父母亲。
我是孤儿,并无高堂。只用一幅师父的画卷代替。
刚准备行礼,宫子羽忽然出声:“稍等。”
话毕他又温柔扶着云为衫走了下来,推了下宫尚角,示意宫尚角上前去高位。
一时屋内众人都有些怔愣。
宫子羽笑着说:“思前想后,总觉得远徵弟弟应当更希望尚角哥哥代作高堂,如此,便有劳尚角哥哥了。”
有人提出此举不妥,宫子羽也不恼,解释道:“今日大婚,不谈尊卑规矩,兄弟间尽兴便好。”
宫远徵才回神,瞧着已经上高位端站的宫尚角,又偏头看了眼已经站在一旁的宫子羽,眼圈有些泛红,又有些别扭地上前小声说:“多谢…多谢子羽哥哥。”
待走完诸多仪式后,我终于被搀扶着回到了徵宫,还是我住惯的偏卧。
我的头被凤冠压了整日,正是腰酸背痛的时候。小侍女在我身侧为我轻揉着。
随手将团扇放在床榻上,我问:“阿徵何时能回来?”
小侍女回:“大抵还要一段时间,宾客们总归要为难下新郎官的。听闻执刃那年婚礼,可是喝吐过去三回众人才放过他。”
我果真等了许久。
直待静夜沉,浮光蔼,溶月冷浸,才听到宫远徵回来的声音。
脚步声踉跄虚浮,满身酒气,一进门便挥手摒退了侍女们。
待下人们都离开了,他才一改昏沉之态,笑得恣意朝我看来。
我端着热茶递给他:“纵使提前吃了解酒药,依然是喝了这么多,是不是还有些难受?”
他满饮一杯茶:“无妨,他们主要灌哥哥去了,没有太为难我。”
我又去案台,想为他再添一杯,去去酒酣之意,宫远徵从身后揽住了我,想说些什么,却被我嫌弃推开。
“一身酒气,快去沐浴。”
“新婚第一夜,夫人便嫌弃我?”
我点头:“嗯,嫌弃我的夫君是个酒鬼。”
宫远徵假意叹息,轻柔地为我拆去头上凤冠,周身赘饰,让我松了松被紧缚一天的腰肢。
我刚缓过一口气,他却将我打横抱起,一起入了浴房。
边走边说:“记得当时夫人年少,曾承诺过待我及冠了便来日方长,如今我及冠许久,夫人该兑现承诺了。”
仿佛喝了酒的是我,我懵住发问:“承诺什么?”
我只看得到宫远徵嫣红耳后:“共浴。”
我捂住胸口,奋力挣扎,宁死不屈的清白模样。
宫远徵噗嗤笑出声,站在浴池边脱衣:“不过是一起洗澡罢了,夫人在想什么啊?肮脏!可耻!”
当年我笑话他的,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夫君,于情之一字上,确是小心眼。
当真、果真、诚然是洗澡,只是洗得久了些,身上被热水泡出酡红印记,出浴时我略有些腿软。
被宫远徵安置在床榻上时,我已疲累不已,但还是强撑着起来想守一夜龙凤喜烛。
宫远徵将我湿发撩开,捂住我眼睛:“睡吧,我守着就行。”
我不依,让宫远徵陪我说话打发时间,他却去案台拿来颜料。
我睁着困倦双眼,看着他褪去我半边寝衣,露出尚带些水汽的肌肤来。
他一笔一笔画得珍重,在我左心口处,以伤疤为根茎,谱出一段盛放的茉莉花来。
还添了一小截铃铛画在了枝桠上。
红烛过半,已是后半夜,我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宫远徵拥着我,尽得好眠。
天快亮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金繁的声音,着急地在屋外说着什么。
半梦半醒间,宫远徵掖好我的被褥,轻捂住我的耳朵,于我额心轻轻一吻,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开门间我隐约听见了金繁在说什么生产,什么拿药。
我猛然清醒过来,担心是云为衫今日为我们太过劳碌动了胎气,随手拿过披风罩住自己,起身出了门。
门外长明灯未灭,喜气未散。
小侍女候在门外,神色也有些焦急,见我醒来忙问:“是吵到夫人了吗?”
我摇头,问她出了何事?
她说执刃夫人今日突然胎动生产,如今有些艰难,金繁特地来拿固本的药。
我一听,加紧了脚步向羽宫走去。
我到的时候,各宫的人都来了。想是宫远徵已经将药拿给了医官,我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见我来了,快步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感受着我的温度:“怎么醒了?”
我反握住他的手:“睡不着了。云姐姐如何了?”
“还不清楚,不过医女稳婆们都极有经验,应当无大碍吧。”
我点点头,走向宫子羽:“执刃大人,这是能护住心脉的药,你拿去给云姐姐,力保她平安。”
宫子羽听说过我当年血肉炼灵药的事,对我深谢一番,抬步将药送了进去。
开关门间,我听到了云为衫极为痛苦地嘶叫声。
我有些紧张,不自觉加重了力气握住宫远徵,却发现他的手心汗比我还多。
他会武功,耳聪目明,我猜他听得更清晰。
我问:“怎么了?”
他静了许久,搂住我:“我以前从未了解过,女子生产竟是这般痛苦。”
“百姓人家里,都说是一脚迈入了鬼门关,自是有风险的。但宫门有着诸多灵药,云姐姐会没事的。”
他没应声,只出神不知想着什么。
一直到天光大亮,才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哭,屋外等候一夜的众人才纷纷放下心来,回屋休息。
母子平安,宫子羽很开心,这是羽宫的第一个孩子,为他取名宫知羽。
我回屋后和宫远徵又睡了一会,醒来时他已经去了角宫给上官浅看诊,让小侍女转告我醒来去角宫用午膳。
角宫内庭院,古木迎风而立。
宫尚角觉得今日宫远徵有些心不在焉。
他以为是上官浅的脉象出了问题,开口询问间带着一丝紧张:“是浅浅的脉不对吗?”
宫远徵回神:“不是,她身体已然好转许多,继续调养便可痊愈。”
“那你为何眉头紧皱,有心事?”
宫远徵抬眼,看的却不是宫尚角,他问上官浅:“……嫂嫂,女子生产是不是着实危险?”
上官浅虽有些奇怪,却还是答道:“确实危险。当初我生饺子的时候,气血两亏,很是吃了点苦头。”说完叹息了一声:“我也听闻过,许多女子没能撑下来,死在了生产中。”
宫远徵脸色白了白,没再说什么。
直至我到的时候,只能瞧到一如往常的几人烹茶闲聊,并无不妥。
随后时日里,我过得一如从前。
或是带着饺子去商宫找小侄儿玩,或是去看望云为衫。
这日天光甚好,宫远徵去了药田,我闲得无聊,想起前几日宫紫商同我说的,山谷外集市有家酒楼出了新菜,名为鲜笋蒸鹅,据说很是鲜美,便想着去买一份回来给宫远徵尝尝。
我素衣独身前往,想着快来快回。
那家酒楼很是火爆,我订下菜后还需等好一会儿,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忽然前方人群聚集,我耐不住好奇,上前查看,原是有人忽然晕倒了。
我立刻蹲下探脉,发现是此人陈年旧伤深入肺腑,今日人多喧闹,晕倒怕是一时急火攻心的缘故。
我拉住他身边随从,让他们将患者就近扶入一家药房,问掌柜要了笔墨,写下一张药方。
我这个方子虽无法根治,却也能让其病发心口绞痛时缓解几分。
折腾一番,我的菜也好了,将方子交给随从,其他的便也不再插手。
自始至终我也没仔细瞧过那晕倒的人的模样。
不消几日,就是宫知羽的满月席。
原本满月席面开在中午,奈何那日宫门来了江南名门洛氏一族,便将满月礼挪到了晚上,中午拿来宴请外派人士。
洛氏家主已年逾五十,看上去精明强干,只不过他的大儿子虽清俊雅正,却看着病恹恹的,倒是小儿子机灵活泼,很是好动。
宫门里,除了执刃,宫紫商,宫尚角和宫远徵几位各宫主人都在,洛老家主极为圆滑,迎来送往间,席面倒也没有落得冷场。
只在快要散席时,那病恹恹的洛少主不知是喝酒了的缘故还是怎的,红着脸作礼,对着宫子羽说:“此番前来,还有一事想叨扰执刃大人。”
“何事?”
“我沉疴难愈,数日前不慎晕倒在市集,是宫门一侍女救我于危急,”他神情羞赧:“我…我想请执刃唤她出来,当面道谢。”
说是道谢,但明眼人都看出,这洛公子怕是对此女一见倾了心。
宫子羽扫了眼下首:“侍女?”
“应当是。”
听着洛少主如此不确定的语气,宫子羽笑着问:“洛公子可有其他具体印象?宫门侍女何止百千。”
洛少主想了一会儿,说:“我只记得她腰间挂着串制式精美的铃铛,似是茉莉花样。”
宫门这边倏然陷入一片静默,所有人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宫远徵。
“啪”地一声响,是宫远徵放下了酒杯。
他冷然开口:“整座宫门里,佩戴茉莉花铃的唯有一人。”
洛少主想是有些醉意,并没看懂宫远徵神情,只慨然激动发问:“是谁?”
宫远徵似笑非笑看着洛氏少主:“是我刚过门的妻子,徵宫的女主人。那洛公子口中精美繁妙的茉莉花铃,便是我送她的定情信物。”
掷地有声之语,满堂弥漫着微妙的静默。
宫紫商听后努力憋着笑,试图用眼前酒壶挡住自己,不料被洛老家主瞧见,想缓和这略带尴尬的气氛,便开口问宫紫商:“紫商大小姐何以发笑?”
宫紫商清了清嗓子:“无事,只是想起来的路上看见了花园里的孔雀开了屏,一时觉得欢喜罢了。”
洛老家主迟疑:“冬月里,孔雀还会开屏吗?”
宫紫商眼睛控制不住地瞥了宫远徵一眼,镇定中又带着掩饰不住的调侃之意:“何止是冬月,我们宫门里的孔雀啊,四季都会开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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