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谨慎之人刚刚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之声,不由得身体一顿。
唉,看来此事对她造成的压力不小,一个抡大锤的女将竟然哭了。
赵成武沉默了一会,说道:“此前,钱谦益那厮已经写好了讨倭檄文,待祭拜烈士之后,朕便要打倭国了。思来想去,还是来跟你说一声,沈迓,打倭国我算上你一份了,你来不来?”
他说了半天,身后也不曾回答,他摇了摇头,离开了沈府。
当夜,赵成武从沈府心惊肉跳的回到皇宫,并命周文前来,犹豫再三再四,下令道:“阿文,朕交给你一个任务,给朕查点事!”
“军中凡是有名有姓的,都给咱好好查查,上至他们祖宗十八代,下至亲朋好友,都给咱好好查清楚。”
沈云英这事太多了,乱世便是如此,许多人原本改名换姓,待成名后,有的给自已认个好祖宗也有,有的干脆隐瞒身世,有的更是混入军中难辨雌雄。
这并非妄言,仔细扒开历史,远的不说,单说近的,岂不闻有一人,凭借一双菜刀,成为我军传奇?
赵成武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虽说英雄不问出处,查一查总是好的。
“是。”
赵成武喝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是。”
赵成武坐在御桌后,抬头看了一眼周文,道:“讲。”
“太子最近与二皇子在文华殿内兄友弟恭,颇有皇家风范。”周文不卑不亢的说的。
赵成武想到孩子们的小动作,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道:“我的种,我还不知道吗?说些私底下的!”
周文低下头,低声道:“出了文华殿以后,太子与二皇子支开了宫女太监,转头便钻进南书房,然后……然后丢了书籍,脱了袍子,……最后撸起袖子……打起来了。”
赵成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道:“谁赢了?”
周文闭口不言,概因此时天子虽平心静气,然则,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英武殿内蔓延着一股无穷的威压。
那是帝王之怒。
“你下去吧。”赵成武挥了挥手,让周文退下。
“竹笋炒肉,好吃又爽口咧~”
他忽然咧嘴一笑,兴致勃然的站起来哼着歌,默默的从身后墙上取下竹鞭。
“来人呐,传大郎、二郎……”
轰轰轰!天空电闪雷鸣,今夜无事,恰好雷也打了,雨也下了。
赵二更、赵三更二人姗姗来迟,在英武殿大门打着转,就是不肯率先进入。
赵二更一副大人模样,擦了擦鼻涕,说道:“三更,你先进。”
赵三更哪里肯先进,父皇深夜传唤,定是祸事无疑,谁先进谁便先挨板子,他哪会这么傻。
若是跟在赵二更后头进去,说不定父皇打完太子,气也消了差不多了,到时候再来个哭戏,定然能免了板子。
赵二更提了一口鼻涕,干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不不不,大哥,你先。”
太子无奈之下,只能拿出大哥的身份,以势压人了。
他哼了一声,插着腰道:“三更,你还知道我是大哥,大哥说的话,你敢不听?”
赵二更躬身拱手,以臣子之礼说道:“二更,你还知道你是大哥,作为弟弟,当礼敬兄长,我怎么能走在你的前面呢,你忘了,先生可是教导我们,要做个贤德之人。”
“你是个屁的贤德之人,你连我这个太子都敢打,还好意思提贤德,何必用几个都跟你混一起,不跟我玩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二更心中得意,眼珠子乱转,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不一会便哭丧着脸,眼睛红通通的,流着泪道:“大哥,父皇定然是知道咱哥俩打起来了,说不定进去后,要挨鞭子,你忍心让弟弟为你挨打吗,呜呜,我命苦啊,白白得了个大哥,却只知道让我当肉盾,苦命的我啊……”
赵二更面色潮红,知道身为兄长,与弟弟这般计较实在太过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先进,挨鞭子也是我先来,这总可以了吧。”赵二更无奈的叹气道,随即跨步走进了英武殿。
赵三更望着哥哥的背影,脸一红,随即默不作声的将袖子里的生姜丢了,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这生姜后劲太大了,哪怕他现在不想流泪,也止不住的哗啦啦的往下流。
赵成武疑惑的看着老二红着眼睛进了来,眼泪汪汪的,不禁扭头看向太子问道:“大郎,刚刚你揍你弟弟了?”
赵二更尴尬的低下了头。
“哼,一天天的不好好读书,将来怎么做大事?”
“三更是你弟弟,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好好保护他,反而揍他,这是什么道理,窝里横吗?”
“今天,朕要好好修理……”
赵成武拿捏着竹鞭,刚想说两句,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生姜味,他使劲闻了闻,最终目光放在了赵三更身上。
咦,这招可以哟。
他心中了然,没好气的问道:“老三呐,哭了这么久,眼睛辣不辣?”
赵三更流着泪摇了摇头,躬身拱手,一副贤德模样。
“回父皇,孩儿眼睛不辣,只是许久没见父亲来找我玩,所以想念的紧,心里头难受的很,不自觉的眼泪就流了,与哥哥无关。”
挖草……
赵成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老二,他不但入戏了,还立了个好人设,谁教的?
赵三更一本正经,仿佛在说一件事实。
然则,大殿里这么大一股生姜味,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是想你老子想的流泪,你猜我信不信?
看来要找个机会,跟王大文好好理论理论,身为帝师,就是这么教我儿子的?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张口就来,王大文,你牛啊!
“哦…老三果然有孝心…是朕的好儿子,来来来,让我看看,最近长高了没有……”赵成武不想打击孩子们的上进心,将赵三更扒拉过来,捏了捏脸。
“嘶……父皇,别靠这么近,你的胡子扎人。”赵三更有些抗拒的推开他,气呼呼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六岁的娃儿,背后哪怕有人教也好,有人提点也好,天真无邪的性子还是有的。
“你不是想念父皇吗,来,让父皇的胡子扎扎……”
“不,不,不,已经看到父皇了,又不太想了……”
“别嘛,咱们父子情深呐,来来来,换一边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