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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08

事情过去已经大半年了,林子盛每次走上朝堂还是免不了一些收到一些奇异的目光。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跪地行礼,和以往看似没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不同就是,林子盛从队首站到了队尾,以往每天上朝如今只能逢初一十五来一次。

他穿着朝服站在人流末端,擡眼望去有些看不清高位上皇帝的模样。

朝堂上你谏言我反驳,声音忽高忽低。

时不时穿插一句皇帝的决定,但似乎离他特别遥远。

林子盛沉默的听着,思绪飘向天际,忽闻一道道沉重的鼓声响起,敲回了他的思绪。

很快,他发现这鼓声不是错觉。

方才还为一个决定争论不休的人,此刻均停下声音,动作一致的望后望去。

林子盛站在门口,猝不及防迎上众人的目光,正有些错愕就看到目光从他身边略过,向更远处看去。

鼓声缓缓,但久久不散,一声更比一声清晰。

能在朝堂上听见的鼓声,只有一个可能。

老丞相胡子花白,颤颤巍巍道“陛下,这是登闻鼓响起了。”

四十来岁的御史闻言立刻谏言“陛下,登闻鼓几十年未曾有过动静,这次定是有冤情,还望陛下立即提审啊。”

他话语刚落,另一个早和他不对付的官员又站出反驳。

“陛下,登闻鼓建立之初是为了给百姓击鼓鸣冤一个机会,但很多愚民无论大事小事都来敲,所以前朝便废除了,虽说我朝太祖皇帝当时又恢复了登闻鼓,但所用回数不多,陛下即位后四海升平安居乐业又岂会有什么冤情,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

御史听闻立刻吹胡子瞪眼骂道“王大人是要让陛下失信于天下子民吗?此刻登闻鼓前定是人山人海齐聚,陛下若置之不理让百姓怎么想?”

他差点指着鼻子骂王大人拍马屁了。

“诸爱卿所言有理。”楚朝开口道“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子民之事不分轻重大小,既然击鼓鸣冤,朕理应听听什么冤,除百姓之事外其馀均是小事罢了。”

王大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低头不敢再说。

楚朝转头向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将那击鼓之人带上来吧。”

“是!”贴身太监缓缓后退,便向殿外快步走去。

没一会,太监带着一位衣衫破旧面容沧桑的女人进殿。

官员站在两侧,女人惶恐跪在地上磕头,笨拙大声道“皇上…万岁……”

她每磕一次头,原本就松乱的头发又掉下来不少,发髻杂乱双手粗糙,一人跪在大殿上惴惴不安不敢言语。

她自从跋山涉水来到许久未踏足的京城,一刻也不敢休息,就来到登闻鼓之处。

在侍卫的阻拦,人群的注视中一步步踏上高台,费力的敲向那大鼓。

周围的人被她的举动吸引,均是指指点点笑她不自量力,说这鼓几十年落灰是个摆设,她此举亦是徒劳罢了。

她不信,不得不信,摆在她面前的仅有这一条路,哪怕不可行也要去试一试。

“砰!”又是一下。

白若英重重磕在地上,额头的血顺着眼泪流下,许多人见此扭过头去,实在是骇人又可怖。

她喉咙微梗,大声道“求皇上为民女做主,民女在此磕头了。”

贴身的太监收到眼色道“你且细细讲来,有什么冤情一并说出。”

地上的女人挺直背,她头微动似是向后张望,一众大臣们也随着她的动作向后望去,末尾的官员们此刻均心跳如鼓。

女人擡头坚定道“民女要状告前驸马,现六品官员林子盛大人。”

朝堂一片哗然,数不清的眼神向林子盛看去,他此刻脸上也一片惶恐,仓惶上前跪在女人旁边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绝没有……”

楚朝淡淡道“让她把话说完。”

“谢皇上。”那女人刚才一直是背对着林子盛,此刻林子盛只能看到她被头发遮住的侧脸。

他看着女人磕头谢恩,随后女人缓缓砖头,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林子盛心中一惊,瘫跪在地上。

二十年前熟悉的脸,此刻满是憔悴和沧桑,但难掩曾经的美色,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模样。

他不会看错,那就是她!

“民女白若英原与林大人是表兄妹,十七年前民女与公主生産在即,林大人同他母亲偷走民女孩儿与公主的女儿调换”

朝堂上一阵骚动,楚朝道“肃静!”

“随后为了杀人灭口,将産后失血昏厥的民女误认为已经去世,将民女抛尸荒野,民女原以为当年産下的孩子夭折了,多年来隐姓埋名近来听闻京城林府真假千金之事,才觉得有所蹊跷,才斗胆敲登闻鼓请皇上为民女伸冤。”

“你可知,诬陷大臣可是要处以极刑的?”

“民女万不敢说谎啊。”白若英惶惶道“十七年前,民女听闻姨母说过……”

她支支吾吾眼神乱转,楚朝令她但说无妨,她这才紧盯着林子盛道“姨母说公主所怀双生子是不祥之兆,会克…克林大人……”

所以就决定扔掉其中一个吗?恰巧外室也生産在即,于是铤而走险狸猫换太子。

不少人鄙夷的目光瞥向地上的林子盛,若是其他人能尚公主,恨不得天天捧着。

与他同时的状元榜眼,此刻还在熬着资历呢。

他先前靠着公主一飞冲天,谁知这么给脸不要脸。

楚朝看着他就像看死人问道“林子盛,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看着惶恐跪下的人,又有意无意道“朕劝你最好不要说假话,有什么话想好再说吧。”

一句话,让林子盛心死。

历代皇上专属的暗卫和情报网不是吃素的,更有人言,无论何地说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毫不夸张,只要他想查,什么毫无线索时间太久的事情,三天内也可以查的水落石出。

寥寥几句话,打断了林子盛所有念想。

一瞬间,林子盛的背影老了几岁。

众人只见他拱着背,缓缓将官帽脱下恭敬的放在一侧地上。

林子盛缓缓将头扣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时间说不清是这寒秋的地冷还是他的心更冷。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道“罪臣…无话可说。”

“表妹所说,句句属实,罪臣自知犯了滔天大罪,九死亦不为过,还望皇上念在罪臣往日…请宽恕罪臣年数已高的老母。”

“林子盛,着即刻问斩,看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让她馀生与青灯古佛作伴,日日诵经为长公主祈福,洗涤罪孽吧。”

“罪臣叩谢皇上!”

大殿上人影散去,顷刻只剩他一人跪在殿上。

遥看他过往四十馀年,年少时为考取功名不敢停歇,终于站上了这想也不敢想的金銮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偏的,是他偶遇公主后心起了杂念。

还是借着公主的忍让,步步得寸进尺。

如果当初未曾鬼迷心窍,是不是如今就会不一样。

俩侍卫静站在一边,也没催促。

良久,林子盛撑起发麻的双腿站起向外走去,一步一步很慢很慢,侍卫一左一右紧跟在他身后。

林府,林琅听从父亲的吩咐,今天一天都陪在老夫人身边。

这些时日以来,林子盛都会每日陪伴老夫人。

只是初一十五上朝不在,就会让林琅照看着。

老夫人如今精神不大好,一整天看见儿子不在都在问。

林琅一遍遍解释,最后烦了干脆不理会。

床榻上,面容凹陷的老夫人,艰难的望外瞅着伸出手,她口中含糊道“子盛…子盛…回来了没有……”

林琅道“快了快了。”

外面小厮匆匆跑来,全然忘了规矩,他直直跑进屋就跪在榻前。

林琅问“是不是父亲回来了。”

小厮眼睛通红,忽然将头磕在地上哭道“老爷,老爷没了!”

林琅闻言唰的一下站起来,手中的汤药摔在地上。

他揪着小厮的衣领,力气之大小厮有些难以呼吸悲痛道“老…老爷…刚刚午门斩首了呜”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琅甩开扶着自己的手向外冲去“我不信,你这狗奴才定是听错了,舅舅不会这么对父亲的。”

他向外跑去,被门槛绊倒,整个人扑在地上,摔得脸和手掌生痛。

还没来得及起来,就听见身后哀嚎一片。

林琅猝不及防转头,只见老夫人瞪大着眼睛伸向空中的手垂下,口中喃喃“子盛……”

榻前的丫鬟小厮跪倒一大片,哭声哀嚎声也格外刺耳。

“老夫人!!!”

林琅脑中一片空白,顿时晕了过去,曾经的林府乱作一团。

林家经此一劫,算是彻底销声匿迹。

楚楚自和离后带着十月就不曾回去过,林琼和楚殊走向陌路又因为亲生母亲的到来无法抉择。

两人都是有罪之人,葬礼一切从简,林琅操持完葬礼就无影无踪了。

一个月的跋山涉水,几个月的吃穿同住,林琅如今全然没有曾经贵公子的模样。

边疆地域广阔,一轮弯月遥悬于天际,混杂着尘土沙子的风吹在脸上打的皮肤生痛。

远处灯火通明,无数将士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大口喝酒吃肉。

此次边关打了胜仗,消息传回京城皇上龙颜大悦,今夜就是庆祝之日。

一皮肤黝黑高瘦的少年,拿着两壶酒从热闹的人群中离开。

他轻车熟路来到山谷上,谷边正坐着身着戎服的少年,他爽朗一笑坐到他身边去,将手里的酒递给他。

林琅沉默接过,仰起头闷了一大口。

少年擦拭嘴边的酒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月亮道“十五的月亮总是这么圆,我好像从没问过你,十五是你的真名吗?”

林琅道“有意义吗?”

对方笑道“在我们那儿贱名好养活,但也不会起这样的数字当名字,你是隐姓埋名来从军的吧。”

林琅确实是隐姓埋名,不想让人认出他是公主的儿子,可能会被立刻遣送回去。

被问及名字时,林琅随便扯了自己的出生日子当名字。

此刻却意外想起十月,十月十五便是他们二人出生的日子。

少年喝了口酒道“每个月都有人寄信回家,你若是放心不下家人,也可以试试,来了这么久我从没见你提过家人。”

“……”

对方好像习惯了他的臭脾气,见他不说话也不恼,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从星星月亮扯到天南地北,最后抱着酒壶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林琅始终没有说话,喝完了自己手里的酒,又将醉鬼手里的酒拿来喝。

他突然想起刚来军营时,莫名其妙被排挤。

军队里的苦,拼了命的九死一生抓住活着的机会,以及在人群中的无所适从。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独自来林家的土包子。

多少次刀剑无眼饥肠辘辘,在求生欲前哪有从前对衣食住行的讲究。

林琅轻笑一声,将酒一口喝完胃里火辣辣的,却没人轻柔的告诉他不要宿醉。

天上的明月依然悲悯无情的俯视着他,不知道远方的人是否能看到同一轮月亮。

母亲,我逐渐理解了,你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我时的无奈。

我确实,蠢得无可救药后知后觉。

几个月后,楚楚突然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一切安好。

十月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再也没有刚来京城时的半分胆怯。

她如约陪楚楚用过早饭,准备去往城外的伽蓝寺,两人坐在舒适宽敞的马车中。

十月终于忍不住问道“娘亲,今天您似乎性质格外的好。”

楚楚还是以往的模样,但十月总觉得她今天很开心,这种开心她刚来林府时曾经过。

楚楚道“你哥哥来信了。”

“可是真的?”林琅当初不告而别可把她们急坏了,皇上派人去找也没有音信。

这么久以来,楚楚虽然没说但未曾有一日不担心,这些十月都看在眼里。

忽然听到亲哥哥的消息,虽说对方一直不待见自己,但十月仍发自内心高兴。

楚楚眼睛弯弯舒了口气道“千真万确,不曾有假。”

“谢天谢地,娘亲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突然,行驶的马车停下。

十月掀开窗边的帘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道“前面像是有人争吵,路被挡住了走不了,小姐和公主殿下先休息片刻,奴婢前去瞧瞧。”

楚楚对这次伽蓝寺之行十分重视,提前三个月就开始斋戒准备。

十月放心不下道“母亲,女儿下去看看。”

“一切小心。”

十月点头后在丫鬟的搀扶下下车,马车前围了一圈人,十月挑着人少的空隙上前。

人群中间歇斯底里的男人对着一名女子不依不饶。

从周围人嘴里得知,女子要出城去,但马车被男人拦下,说什么也不放她们走。

男人状态癫狂,脸颊凹陷青紫上前就要抓女子的手。

“你曾说过一生不离不弃,现在为何离我而去?这辈子你还想去哪?还有谁会要你?林琼我有今天的下场全是拜你所赐,你当真如此狠心!”

十月闻言回头,马车上楚楚隔窗对望,显然已经看到眼里听进耳中。

“是我求你来救我的吗?你有问过我愿意吗?”

对方的话将楚殊直接激怒,他为了对方什么都没了,对方却轻飘飘说她不愿意。

如果不是他放弃皇位,她早就死在了大牢中,他可能会难过几个月会怀念她一辈子然后过好自己的人生。

何必!何必?

何必像如今一样,两人在对方眼里难看至极,闹到如此笑话。

“林琼!你还是人吗?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你走的!”

他突然癫狂扑上前去,林琼被吓一跳躲闪不及被猛扑在地,她被摔得眼前一阵发黑。

身上的男人骑在她身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面目狰狞癫狂眼神发狠。

“我死了,也要带你下地狱,父皇不要我了,皇宫回不去了,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也要走!那就一起死吧!”

林琼奋力挣扎起来,她一阵阵窒息脸被憋得发青发紫,额头青筋暴起,咳都咳不出来。

“母亲?”十月有些害怕拉住了楚楚衣角。

楚楚一个眼神过去,话还没说出口,轿子外侍卫打扮的暗卫就向两人走过去。

可还没等到他到达,意外便已发生。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围观的人一阵尖叫,只见那被掐着脖子的女人将头上的一根簪子取下,重重的扎进了男人的脖子。

喷涌的鲜血溅在她脸上,她痴痴笑着在楚殊惊恐的目光中又一下扎下去。

“你…好狠…”

下一秒,暗卫将林琼直接按倒在地。

她的脸重重的磨在石子路上,挣扎之间脸上被锋利的石子划破皮肤,她头发凌乱哈哈大笑。

楚殊捂着脖子,脖子上还插着一根金簪,侍卫和大夫急忙赶来救治,但还是无力回天。

“长公主殿下,楚公子伤在了脖子救不回了…”

谁?长公主?

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一个人,林琼忽然挣扎起来,她力道之大暗卫差点控制不住。

她的脸在地上磨着,下巴磨破皮,终于转头看到了楚楚。

对方一袭华贵衣裳长到拖地,还是那副冷脸,她从楚殊身上收回眼,在林琼的大喊中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母亲!母亲救救我,你说过说过会永远管我,我离开京城母亲!母亲?”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楚殊再怎么被贬为废人到底是皇上的儿子,自己杀了他,她曾经那位舅舅皇帝可不会心软。

“母亲!是他是楚殊要杀了我,我只是反击而已,求求你救救我,要不然舅舅会杀了我的!母亲!!!”

“阿琼!?”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你们快放过我女儿!”

一位脸上满是沧桑的妇人站在街口,她大吼一声急匆匆向地上的林琼冲过来,因为跑得太快甚至摔倒。

她像是浑然察觉不到疼痛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扑到林琼身边,眼中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她伸向林琼的手被对方侧头避过,妇人眼露一丝受伤,转而跪在地上背对着林琼大张双臂呈保护姿态。

她犹如一只疯狗,见人就咬。

“放了阿琼!为什么抓住阿琼。”她眼睛在人群中扫过,匍匐几步去求楚楚“公主,求你放过阿琼吧,我这就带她回家再也不来京城,不出现在你们眼前了,您就高擡贵手吧!我给您磕头了…”

林琼目眦欲裂,忽然大喊道“你不是我母亲!为什么要替我磕头下跪!”

妇人将她的话充耳不闻,佝偻着身子又要磕,忽然被人拉了起来,她大喊大叫起来很是不安但两个侍卫将她胳膊左右固定。

楚楚低不可闻叹了口气道“拿些银票给她,送她回家去吧。”

“公主殿下!求求你饶恕阿琼吧!”她被两人架着满脸泪水,声音凄厉“公主殿下养了阿琼十七年,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放我们母女走吧,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两边的侍卫看着也于心不忍,地上的林琼忽然痴痴笑出声。

“你别求了…”她笑着笑到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流下来,声音轻飘飘的“我方才杀了皇子…谁来了也不顶用……”

妇人闻言整个人忽然泄力,要不是侍卫扶着定是要倒在地上去。

周围的百姓也为之震惊,一边看向林琼,一边看向不远处被金簪杀死的男子。

这就是皇上的儿子?

居然敢杀了皇上的儿子!

“母亲,难道是不是亲生的当真那么重要吗?”

林琼流干了泪,即使死到临头,她还是问出了最不甘心,午夜梦回不能释然的话。

“难道十七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母亲!!!”

楚楚闭眼轻叹了声,林琼紧盯着她每个动作,眼睛都不敢眨。

许久,楚楚道“从头至尾我从来没有舍弃你的意思,只是各归其位而已,其他一如从前。”

林琼听她所言,强忍的泪水一下喷涌而出。

楚楚曾说让林琼十月各归其位,但二人过往母女情谊不断。

只要有她一日就会庇佑林琼一日,为她找如意郎君为她撑腰,让她一世无忧。

当时的林琼听不进去,满心都是害怕被抛弃,百花宴上甚至见死不救。

直到现在,林琼才信了她当时说的话。

她并非对自己没有感情,并非弃自己不顾,只是楚楚明白,人处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久而久之,只会自行毁灭死路一条。

一张白手帕递到林琼眼前,林琼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嚎啕大哭。

她擡眸递帕子的人正是她唤了十七年母亲的楚楚,眼泪却更凶。

她将林琼的头发理了理,用帕子将她眼泪擦干,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起身离开。

一步错,步步错。

林琼忽然重重咬下去,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舌根蔓延至灵魂,鲜血从嘴里溢出来,她倒在地上,喉间的鲜血堵得她窒息感越来越重。

模糊的视线中,林琼看着她的养母逐渐离开,看着她仅见过几面的生母昏迷着被送走。

她想笑一笑,血从口中争先恐口的溢出来,身体也越来越冷。

车内,十月将一盏茶递给楚楚。

车内气氛沉重,两人心事重重,谁也没开口说话。

对于方才的事,方才的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马车平稳的十月几乎要睡着,她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楚楚正给自己身上披衣服。

“母亲,你一直不曾给我说,这次我们来伽蓝寺是干什么。”

“真是急性子。”楚楚温柔道“母亲和你舅舅前些日子给你改了名字,此番前去伽蓝寺,是为你祈福顺便给你惊喜。”

十月坐直身子,不敢置信。

楚楚轻柔道“十月丶拾月,你是母亲好不容易拾回来的月亮,这次绝不会将你弄丢了。”

“你怎么哭了?可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楚楚只见眼前的少女眼泪夺眶而出,紧张的给她拭泪,就要立马掉头回去。

“不!不是!”十月满脸泪水展颜一笑抱住楚楚道“我很喜欢,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娘亲不要改!”

楚楚回抱住怀里的人,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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