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敬听到这,就皱起了眉头。
让一个年轻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老态龙钟的人,李诚敬并没有怎么读过医书,不敢说一定就没有,可即便有,想来也是极为罕见的。
如果真是疾病,以一个小妾的地位,早就被李家丢入家门,让其在外自生自灭了。
何必要遮遮掩掩,即便是死了,也要草草埋了了事,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知晓内情。
李诚敬看向甄谨言,皱眉问道:“也不对啊,人之年轻,老相相差极大,这梁三刀又是如何将一个老太婆认出是自己妹妹的。正常的人,恐怕都不会做此想法吧!”
甄谨言一怔,摸了摸脑袋,笑道:“招官老爷,我也只是看了卷宗,在那梁三刀报官的时候,听到的。当时大家都以为是梁三刀受不了他妹子的死,在胡言乱语,攀咬李家,并未深思。”
“不过我想啊,定然是那尸体上有什么特征,让梁三刀认出了尸体的主人,例如胎记,或者私密的配饰什么的。”
甄谨言随意说道,却不知自己正是说出了实情。
当时,梁三刀确实没有认出棺材里的老太婆就是自己的妹妹,初看棺材里是个老人,还十分开心,以为自己的妹子还没有死。
可是仔细检查发现,尸体耳后有一块奇形的胎记,与自己的妹妹一模一样,更从尸体上找到了自己赠予妹子的香囊首饰等物品。
即使再不可思议,事实证明,眼前的老人尸体正是自己那二八年华的妹妹。
“接着呢?他为何如此痛恨咱们县衙?”
听到李诚敬问这个问题,甄谨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还是强笑道:“这还不是县尊老爷闹的。当时梁三刀背着尸体,敲了街鼓。县尊老爷只能开堂公审。可是你说说,梁三刀指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说,这就是他那十六岁的妹妹,换您,您恐怕也不会相信。所以县尊老爷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将那梁三刀丈责四十,以辱尸等原因判了流放,发配边关做苦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押送他的差役还没回来,他倒是先回来了,甚至还杀了李家几口人。”
李诚敬闻言,笑了笑,问道:“咱们这里就几乎算是边关了,你们还能把他发配到哪个边关,总不能是东南边庆,元边关吧!”
说完,就看到甄谨言讪讪的笑容,让李诚敬一阵无语。
他真是有些服了这戴茂,这种荒唐事他竟然也能干得出来。
自古最长不过流放三千里,他倒好,直接翻了两三倍。
当然,李诚敬也知道,这所谓的三千里只是一种形容,并非真的要三千里,可这也太过离谱,简直就是横穿整个庆国。
“虽然县尊判罚的荒唐,可也不至于梁三刀如此憎恨,啊,我懂了!”
深知底层黑暗的李诚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想来定然是那李家想要斩草除根,给押送梁三刀的捕快使了银子,想要在半路上除掉他。
毕竟流放路途千里,流放的犯人真正能够活着走到流放地的,往往都不足五六成,死一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甚至有许多人,为了报仇,都会暗中使银子给负责押送的捕快银子,让他们在路上对自家的仇恨好好“照顾”一番。
别说是衙门了,在民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次被“照顾”的梁三刀可不会这么想。
先是被衙门先后污蔑,后有半途截杀,恐怕已经认定衙门与李家沆瀣一气,勾连在了一起。
这件事恐怕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无不会恨苍天无眼,恨世道不公,彻底堕入魔道。
弄清了这一切,李诚敬立马就将甄谨言撵了出去。
犴绸大气都不敢喘,倒是六月现身,好奇问道:“主人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比他可怜悲惨的人多的事,我可没有那么多怜悯之心随意赠人。只是那梁三刀的妹妹,引起了我的一点注意。”
“您是说突然衰老?”
犴绸深吸一口气,说道:“主人,可能是魔道手段中的夺寿之术!我曾经听闻一二。”
李诚敬看向犴绸,点了点头。
“说吧!”
犴绸大喜,说道:“我曾经听大雷音寺的和尚说过,在魔道玄修手中,有许多种夺人寿元的手段,由于魔道功法急功近利,手段残忍,有违天道。所以折损了寿数,大多会死于非命。为了增补寿数,他们就创出许多可以夺人寿数的残忍法术。不过虽然这些法术确实可以夺人寿数,但却更加被天道所不容,施法之人,业债滔天,往往天劫加身,反而死得更快。”
“即便是魔道修士中,这种偷寿夺寿的法术,也是一种禁忌之术,只有那些寿元将近的魔修才会使用,只是苟延残喘多活几日罢了。”
李诚敬算不得吃惊,毕竟他的寿丹其实也是一种夺寿的法门。
他自己就知道,这种方法是多么的天理不容。
若不是他本身就不沾因果,恐怕早就天劫加身了。
“这里竟然有会夺寿的魔道修士潜藏,真是有些意思了?”
李诚敬顿时心中意动,若是自己能够得到这种法术,岂不是能够更快的补充二五精气。
“李家吗?”
李诚敬其实对于魔道了解不多,即便听闻,也只是一些风传之事,更是从未见过。
相传魔道手段残忍,修炼方法追求捷径,无所不用其极,更是作孽无数,被正道玄宗视为人形的妖魔。
可不管再多的传言,都无不从侧面显示出两个字,强大。
魔道修士法术邪诡,歹毒无比,更是行事不择手段。往往即便是同境界的正魔修士遇见,最后输掉的都是正道修士。
倒不是正道修士法术不如魔道,相反魔道修士的法术往往被正道克制。
可魔道修士无底线,而正道玄修顾忌太多,行事往往被天道掣肘,最后输给了魔道修士。
好在魔道修士往往都是自私自利,疑心极重之辈,很难形成一个大的宗门,数量不多。
即便偶尔出个雄才伟略的魔道枭雄,聚拢山河,开宗立派,却往往正道玄修还没有对他们动手围剿,他们内部就已经开始内斗起来。
简直比妖怪还不堪。
玄修界有句打趣的话。
一个魔头是条龙,十个魔头是条虫。
可谓道尽了魔道修士猜疑多忌与个体的强大。
李诚敬想要弄到这种夺寿法门,却也不想和一个魔头纠缠不休,最主要的是,李诚敬还弄不清楚,这魔道修士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想到这,李诚敬决定先探探这李家的底。
于是,李诚敬立刻找人打听清楚了李家的情况,等过了午时,李诚敬就带着几个衙役去了李府。
听到县衙的招官老爷亲自前来,李家立刻中门大开,由李家家主亲自迎接将李诚敬请了进去。
入了客厅,上了香茗。
李家家主李栋笑着问道:“不知道李招官突然来临,有何要事!”
李诚敬看向身后的两个衙役,二人赶紧将李诚敬临时买的礼物递上。
然后李诚敬才说道:“这不是梁三刀那疯子刚刚被抓住吗?县尊说了,李家遭地难,是衙门没把事情处理好,才让惨事发生,所以特地请我代劳,前来向李家主致歉!”
李栋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县尊老爷爱民如子,端是一等一的好官,那梁三刀之事与县尊老爷何干,这么说却是折煞小人了。能够有招官老爷亲自来慰问,我李家上下已经知足了!”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过就是过。李家主莫要如此,你这般可让我回去如何交代。”
说着,看向李栋身旁的青年,问道:“这位公子丰神俊秀,一表人才,想来就是贵公子吧!”
李栋果然不再扯前面的话题,笑着介绍道:“李招官抬爱了。这正是犬子李清白,清白,还不快快给招官老爷见礼。”
李清白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李清白拜见招官老爷!”
“李公子快快起身吧,咱们年纪相仿,不用如此繁文缛节!”
李清白闻言,立刻站起,嬉皮笑脸,却发现自家老爹正怒瞪着他,连忙收起笑脸。
这李清白二十多岁,油头粉面,一身纨绔的气质简直就是将混蛋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李诚敬无视了这一幕,指了指礼物,说道:“这是上好的人参,此次除了致歉外,也是待仙尊来看看李太公。此次令嫒被梁三刀所害,想来李太公定然受了打击,所以本官想要看望一下老人家,不知方便不方便。”
李栋闻言,露出迟疑之色,最后说道:“实不相瞒,此事确实对家父打击甚大,如今卧床不起,实在不适合见客。不如等过些日子,等家父身体康健一些,李栋定然在家中设下宴席,邀请招官老爷前来如何?”
李诚敬并未强求,只是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既然如此,当以李太公身体为先,那就依李家主所言。县尊还在等我回话,本官就不再多待,失礼之处,还请李家住见谅!”
“不敢不敢,李某恭送招官老爷!”
一出李府,李诚敬的笑容渐渐收起,眉头紧皱。
虽然没有见到那个传闻病入膏肓的李家太公,但李诚敬法眼之下,还是看出李家后宅阴气缭绕。
那等阴气汇聚的浓度,即便是个康健的人,恐怕也活不过几日,看来自己之前所猜的没错,这李家果然与魔道有些牵扯,甚至就有魔道修士潜藏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