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让我今天准时去接她,我该走了。”
薄妄慢条斯理地说道,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手串,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迈入茫茫细雪中。
他不能毁约。
不然,她会说他放了她两次鸽子。
“……”
众人面面相觑,都蹙起眉来。
薄妄……是不是不太正常了?
要是小七真的没事,怎么可能不给他们信息?
他们就是回去,也不会有一个小七出来嫁人。
鹿景澜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薄妄越来越远的身影,目色沉了沉,最终做出决定,“走,我们都回去,送小七出嫁。”
“……”
几个人站在那里,面色更加沉重。
……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江南江北的天上盘旋着无数的直升机。
各个港口、机场、车站看似有条不紊,但无数的人穿梭在其中,对着一张张脸进行辨别。
药店、诊所、医院更是有大量的人守着。
除去当年全国对鹿家的讨伐之外,江南江北的氛围似乎从未有过如此肃穆的氛围。
而在这样的氛围里,一行人抵达鹿家。
鹿家外的雨桐路上停满了车辆,直升机发出阵阵噪音。xuqi.org 海豹小说网
阮蜜从车上下来,看向身后的鹿家几个兄弟,再看后面的车上,后座车窗被放下,薄妄就坐在里边,猩红的眸盯着前面,一张英俊的面容冷峻至极,透着满身寒意。
她看了下时间,还没有接亲的时候,所以他不下来。
他在固执地奔赴一场不会有回应的婚礼。
或许是他的执念感染到鹿家人,鹿景焕也隐隐觉得有奇迹也说不定。
鹿景焕上前推开大门,见新聘的管家迎上来,他张嘴就问,“小七在不在家?”
“……”
管家愁容满面地摇了摇头。
鹿景焕的心重重地坠落,砸得生疼。
他继续往里走去,绕过影壁看向为婚礼特地布置得花团锦簇的花园,在冬日也开得格外娇艳的花朵,却迎不到它们的主人。
“怎么还没贴喜字?赶紧贴起来。”
鹿景澜坐着轮椅进来吩咐道。
“老四,你也跟着薄妄胡闹?”
鹿景晔皱眉道,比起在这里做这些荒唐事,他宁愿去车站去药店找人,虽然不缺他一个,但至少他在做事,心里不空。
“三哥,今天是小七的婚礼。”鹿景澜抬起脸看向他,“你知道的,她有多期待我们送她出嫁。”
可小七不在。
小七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家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怎么会到今天,他的妹妹还要赴这种险。
鹿景晔咬了咬牙大步往前走去,有些用力地从佣人手中抢夺过一叠喜字。
喜字是他特别设计的,可可爱爱的卡通字,造型各种各样。
他拿起一张就贴到刷得雪白的围墙上。
喜字沿着围墙一路贴进去。
婚礼的氛围渐渐显露出来。
……
长林区的天气晴好,没有雪,天空蓝得跟洗过一样十分清澈。
接亲的时间快到了,宾客们陆续到达。
他们纷纷下车,抬头望向盘旋在上空的直升机,将所有的疑问吞回肚子里。
新娘都不见了,生死未卜,薄、鹿两家却不取消婚礼,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能看到怎样一个特别的仪式。
车里,薄妄已经换上接亲的墨色西服,缠绕绷带的手将红色丝巾折叠起来。
修长的手指打开前面的镜子。
薄妄没有喜怒地对着镜子将丝巾放置在衬衫领口内侧,学着鹿之绫平时的动作拉直,然后再扣下领口扣子,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
“砰砰。”
车门忽然被拍了两下。
薄妄低下眼看去,穿得帅气精神的小野在车外面,眼睛明亮地看向他,“爸爸!我也来娶妈妈!”
“都跟你说一路了,是陪你爸爸娶妈妈。”
丁玉君从一旁笑着走过来,满头银发盘起,穿了件亮色的刺绣旗袍,隆重而显气色。
薄清林身着西装站在她身边乐乐呵呵的。
“哦。”
小野有那么一些些不开心。
他也娶不行吗?
“薄妄。”丁玉君走到车门外,笑眯眯地看向薄妄,“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薄妄昨晚没有住在神山。
这一路上,她又看四处都是寻人的迹象,心都提到嗓子眼,踌躇到刚刚,此刻见到薄妄在这里等着,她顿松一口气。
看来是她这长孙太心急,才不等他们就早早来江南候着了。
丁玉君放下心来,薄清林却是一巴掌穿过车窗拍在薄妄的肩膀上,“臭小子,娶媳妇呢,开心点!”
“……”
薄妄抬眼看去,没有说话。
看着他眼底的红,丁玉君心下一惊,面色变了变,随即拉住薄清林的手,“还没到时间,到时间了我们再进去接孙媳妇。”
这话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没事的。
一定没事。
薄妄坐在车里,抬手摩挲着腕上的佛珠,沉默地等待。
接亲的时间到了。
鹿家已经关上大门,许多宾客都停在外面等着。
要是正常的婚礼,他们都是等着看堵门的逗趣,可这场婚礼……搞不好新郎是接团空气回去,也不知道这薄、鹿两家是怎么打算的。
头顶上方的直升机发出更大的声响,拉开一场热闹的序幕。
换上接亲队伍礼服西装的李明淮走到车前,打了个手势,横在鹿家大门前的一地鞭炮被点燃。
噼哩啪啦的动静震得宾客们纷纷捂耳后退。
白烟凭地而起,四散而开,衬得花木茂密的鹿家门前跟仙境一般。
镜头对向婚车。
李明淮带着接亲队伍走到车门前,伸手拉开车门,将手中的捧花递给里边的人,“妄哥。”
薄妄接过捧花,弯腰钻出车门,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踩进淡淡的烟雾中。
他慢慢直起身来,长身玉立,透过鞭炮的烟望向那两扇紧闭的大门。
鞭炮未完,他就握紧手中的捧花走向前,停在门口。
接亲队伍中多是年轻的活死人,此刻按捺下心中的沉重,抬起手用力拍大门,强行挤出笑容大喊,“开门!新郎来接新娘了!”
“……”
薄妄笔直地站着,掌心的烫伤在用力间渗出血丝,染红花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