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信不过

过了一刻钟左右,夜灵犀感觉帘子被人拨开了,光线一明一暗,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烤鱼的香味,他将一个盘子放到她手上,她端起盘子闻了闻,还挺香的,然后一双筷子递到了她手上。

“鱼刺我都挑出来了,还有鱼汤。”

“你会抓鱼?”

“运气好而已。”

……

傍晚,马车又停下了,夜灵犀坚持赶路,想尽快到岫州,他说夜里赶路不安全,她扒着车窗不下马车。

“你再不松手,我就抱你下去。”

闻言,她松了手,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对方肯定在笑自己,她默默深吸一口气,一个忍字当头。

温如扶她下了马车,夜灵犀以为是到了客栈,实际上面前是一座临时搭建出来的屋舍,还没进去,又被他拦住了,他让她先在马车里休息会儿,她无语,心说是不是故意折腾自己,还是客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现在又看不见,至于这么防着吗。夜灵犀站着没动,又听他说要抱自己上去,她抬手拒绝,在温如的搀扶下回到了马车里。

他让温如和护卫留下,一个人走了进去。

门口站着两名黑甲护卫,见他过来行了一礼。里面坐着一人,悠闲品茶,他走过来时,对方起身行礼,袖口绣的那枝墨色牡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太傅怎么来了?”他坐下道。

来者正是西燕太傅,商参,袖口绣的那枝墨色牡丹犹如标志一样,见者便知他的身份。商太傅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道,“听闻殿下带了一位姑娘同行。”那双狭长的凤目往外面的马车瞥了一眼,面上带着笑意,瞳孔深处却渗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放下茶杯,那双桃花眼遽然凌厉,“太傅是在让人监视本宫的一举一动吗。”

“微臣不敢。”商太傅道,“微臣只是担心殿下被人绊住了脚,耽搁了正事。”

他道:“一切都在本宫的计划中,太傅大可放心。”

商太傅道:“殿下运筹帷幄,微臣自然放心,时候不早了,微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他端起茶杯,“微臣以茶代酒,祝殿下马到成功。”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同商太傅一块走了出来,当那双狭长的凤目朝马车这边看过来时,温如低下头,双手握紧了些,看起来有些拘谨和惶恐,像是对此人颇为畏惧。

夜灵犀坐在马车里,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片刻之后,她听见有人吩咐了一声,“走吧”,简单的两个字却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不是因为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而是因为对方的声音,那个声音她绝不会忘,她曾在梦魇中一遍又一遍地听到过这个声音,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杀”字,将都城变成人间炼狱,人命在他眼里比蝼蚁还要轻贱。

“站住!”

商太傅准备上马车时,另一辆马车的帘子陡然被人掀开,夜灵犀直接跳下马车,温如连忙接住她,小声提醒了一句,“姑娘别冲动。”她推开温如要冲过去,又被另一个人拦住,那双手紧紧抱住她,任凭她又咬又踹都不放开,温如说了句得罪了,手帕在她面前扫过,一股迷香让她昏睡过去。

“这位姑娘是跟微臣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刚才那般像是要杀了微臣一样。”商太傅道。

他冷冷道了一个字,“走。”

商太傅拱手行了一礼,带着两名黑甲卫离开了。

......

等夜灵犀醒来时,周围静悄悄的,她伸手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走!不管他和商参是何关系,她绝不会信他了,她要赶快离开这里,不能落入对方的圈套里面。

“咳..”她轻咳一声,摸索着起床,特意弄出动静,想看看温如在不在,然后听见了温如的声音,“姑娘醒了。”她弯下腰,在地上摸索着鞋子,温如过来给她穿鞋。

她问天亮了吗,温如说现在还不到亥时,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穿上鞋后,她起身摸索着往前走,温如要扶她,被她拒绝了,她一步一步地摸索着走到桌子边,然后在凳子上坐下,道:“你去跟你家公子说,我有事找他,让他过来。”温如迟疑了一下,见她态度坚决,答了声是,然后离开了屋子。

过了会儿,温如回来道:“公子出去了,姑娘有事不妨明日再说。”

“我等着。”

一直等到三更,人还没有回来,夜灵犀一直坐在凳子上,挺着脊背,宛若一尊雕像,温如劝她到床上躺着休息会儿,她不说话也不动,整个人像是麻木了一样,冷冰冰的,固执得厉害。

......

清冷的水波中浸泡着一个人,一个时辰前,他感觉不太对劲,身体无故变得燥热起来,旋即反应过来是那杯茶中做了手脚,他有些自控不住,脑海里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五感似乎也被放大了,仿佛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嗅到她发丝间淡淡的幽香,那双桃花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团火要将他吞没...在理智还没被淹没之前,他迅速骑马离开了。

在冷水中泡了一个时辰后,那双染着点点猩红的桃花眼才逐渐恢复冷静,继续泡了一个时辰后,他才上岸,生了个火堆烤干衣裳,然后才骑马回去。

快到时,他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怕马蹄声吵醒她,等他走进来时,发现右边屋子里还亮着灯光,他走过去轻拨开帘子往里看了一眼,见人坐在凳子上,也不睡觉。

他收回手,轻咳一声。

“进来。”夜灵犀道。

他走了进来,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温如道:“姑娘一直在等公子,有事要和公子说。”她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当中透出几分疲倦,想说些什么,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两人之间只会是主仆关系,不会再有其它。他挥了挥手,她便欠身退下了。

“要同我说什么?”他坐下道。

夜灵犀道:“岫州离这儿也不远了,我不想让人误会,等到了前面的城镇,你帮我雇辆马车。”她将一个钱袋放在桌上,“这是车钱,还有这两日的伙食费,还有看病抓药的钱,你看够不够。”

看着那个钱袋子,他神色黯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她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之前和你见面的那个人是西燕的商太傅,与大徽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你既与他相识,还用我多说什么吗,我信不过你。”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认出来了,但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刻起,他知道终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结果,然而最后那句话还是像根针一样深深刺进他的心里,只剩疼。

“你眼睛还没好,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的。”他态度强硬地说道。

她抬手要解开绷带,被他抓住手腕,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她狠狠咬了一口,都快见血了,他也不松手,“你再不老实点,我就亲你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无赖,死不要脸的那种,但让她生气也好打自己一顿出气也好,也总好过划清界限。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你现在也看不见,怕她又要动手解开绷带,什么也没说,走到门口时说了一句“我出去了”,回头看了一眼她,挺着脊背坐在凳子上,比冷冰冰的石头还固执,他轻叹一口气,拨开帘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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