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前, 音驹围成了一个圈。
星野十夜很懂,一般来说排球队在开始比赛前都会有一个加油鼓气的仪式,帝光排球部也有,是黑川带领大家一起做加油的动作。
所以他很淡定的出现在这个圈里, 学着其他学长们的样子, 向中心伸出拳头。
孤爪研磨看了十夜一眼, 欲言又止。
一年级们除了列夫外都是参加过国中排球社团的, 也对这个流程习以为常。
黑尾铁朗见大家都围了过来,露出爽朗的笑容, 开始吟唱:
“我们是血液……”
星野十夜一怔,似乎有哪里不对。
“为了让我们的大脑能够正常运转……”
星野十夜僵硬的看向研磨桑,研磨桑已经露出了“好想逃离这个世界”的表情。
“要不断奔流向前……”
羞耻感让星野十夜选择低下头,远处投来的目光更是让他面部开始充血。
“为大脑输送氧气!”
输送氧气……是指排球吗?
“上吧!!”
众人发出“加油”的欢呼。
灰羽列夫发出疑惑的声音:“诶?这是?”
星野十夜声音细弱:“好像是……加油仪式。”
耳边传来其他学校的议论声:
“这是音驹的……赛前神秘仪式?”
“喂喂,这个也太酷了吧!”
“我们也来?”
“那就不必了,有点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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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十夜:……想逃离地球。
孤爪研磨叹气:“小黑, 真的不能取消这个环节吗?”
夜久卫辅眨眨眼:“这不是很有趣吗?我们音驹独一无二的加油方式!”
孤爪研磨:……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他学校是因为感到羞耻,所以才不用这样的方式呢?!
而且,十夜好像已经羞耻得要死掉了!
黑尾铁朗笑, 看向星野君:“星野君,以后要和我一起说哦!”
最好的脱敏方式, 当然是反复吟唱!
在孤爪研磨震惊的目光中,星野十夜像是做出了重要决定般点点头,鼓足勇气:
“是, 黑尾学长!”
孤爪研磨:不要在这个时候太听话啊!学点好的吧十夜!
一如既往的抗议, 一如既往的抗议失败, 孤爪研磨已经习惯了……很可悲的习惯了。
加油环节结束, 双方派出首发阵容。
五分钟后,星野十夜和五色工在替补席大眼瞪小眼。
嗯,都没有被安排首发上场。
五色工伸出手,比划手势:你、不是、首发?
星野十夜学着他的样子比划:我、不是,你、是?
五色工摇摇头。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猫又育史看着和对手打手势交流的星野,嘴角忍不住翘起。
别着急,先看看你要面对怎样的对手吧。
嘭——
排球砸地板发出的剧烈声响让星野十夜猛地看向赛场的方向,打出这一击的牛岛若利正从空中落下。
夜久卫辅眼睁睁看着这个落地的排球,快到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排球便已经被这个左撇子王牌钉在地板上了。
星野十夜有些怔愣的看着,声音和视觉的双重冲击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即使没有看到全貌,仅凭声音和高高弹起的排球,他就知道这一球有多么出色。
分板翻动,白鸟泽先下一城。
“看呆了?”猫又教练老神在在的坐在教练椅上,这样的练习赛他一般不会做出指导,一切都交给研磨。
星野十夜重重点头,也顾不上和新交的朋友手势交流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排球场。
山本猛虎咋舌:“不愧是全国前三的主攻手……”
强大的力量,精悍的技巧,令人不适的旋转——那种一力降十会的气势,隔着球网扑面而来。
孤爪研磨站在场上,大脑高速运转。
是他向猫又教练提出,首发不上十夜的。
或许十夜已经感觉到了,音驹所有的高年级选手都在期待着十夜在赛场上的表现。
且不算小黑在十夜来音驹前,三句不离“星野君”,单凭十夜自身的履历,便足以让人心生期待。
在音驹排球部的前半个月里,体能和基础训练占多数,即使有练习赛,也只是队内的三对三,星野十夜表现得很出色——但却是低于众人预期的出色。
所有人都觉得,十夜远不止于此。
十夜需要一个成长进化的契机——就从这场比赛为起点吧!
十夜,好好看着这场比赛,用眼睛去观察,用耳朵去倾听,用大脑去思考——如果是你,会打出怎样的排球?
也好好看一看,音驹究竟是一支怎样的队伍。
仿佛听到了研磨心底的声音,星野十夜站在替补席,眼神却如同站在赛场上一般认真专注。
看到的、听到的……无论是什么,都会成为他成长的养料!
面对白鸟泽的强大攻势,音驹显得格外冷静。
这个以防守闻名的队伍,严密执行着来自大脑的调度。
夜久卫辅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专注的看着对面的发球选手。
添川仁深吸一口气,抛球,挥臂。
作为队伍的副队长,他的球技比不上新入部的一年级——五色工。
让他作为这场练习赛的首发,是因为最近的五色在练习时发球实在是过于不稳定。
只是,他的发球虽然稳定,但并没有威胁性。
“机会球!”夜久卫辅出声,排球被他又高又稳的垫起来。
将氧气输送给大脑——这从来不只是一句中二式的宣言。
是整个音驹对大脑的供养。
“好漂亮的一传……”星野十夜喃喃自语。
稳定的旋转、高而和缓的曲线,给二传手充分的思考空间,却又不至于给对手太充足的行动时间——这其中的分寸,恰到好处。
“很厉害吧,夜久这家伙。”黑尾铁朗露出坏笑,盯着音驹对面的大高个们:“我们音驹的防守枢纽,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星野十夜重重点头,目光依旧舍不得从场上离开。
孤爪研磨看着和往常一样的优秀一传,脚步微微向后挪动半步。
白鸟泽前排三人分别是大平、牛岛、川西,平均身高高于185cm,一旦被对方的拦网体系抓住,光是身高压制就足以让音驹喘不过气了。
所以,再跟他走一步。
孤爪研磨眼神中带着不动声色的蛊惑,他又后退了一步。
川西太一不由自主的跟上了这一步。
很好。
孤爪研磨跳起,托球出手。
山本猛虎和海信行同时起跳,被孤爪研磨引走了关键的副攻手,剩下两位中,牛岛若利又被海信行这个诱饵吸引了注意力。
面对大平狮音的单人拦网,山本猛虎目光一凝,一个避开拦网的斜线球结束了这一回合。
“这!就是!王牌的力量!!”
山本猛虎咆哮。
孤爪研磨缓缓闭上眼睛。
好吵。
星野十夜感觉自己脑袋有点转不动了。
“那个白鸟泽的12号副攻手,为什么跟了一步——不对,应该不只是一步。”
他小声碎碎念:“研磨桑起始位置在后排,想要用出二次进攻条件很严苛,那个副攻手为什么会防备研磨桑?”
“研磨桑的托球太有迷惑性了!连我这样的第三方视角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海学长是诱饵……”
“如果在场上,作为队友的话,能第一时间分辨出这究竟是为谁准备的托球吗……”
他慢慢扶住脑袋,感觉CPU濒临爆炸:“糟糕,要发烧了……”
他努力让自己不是单纯的观察模仿着别人的身影。
正如研磨桑所说的那样,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即使是学习,也应该完全的消化吸收,将它变成自己的东西才行。
一味的模仿,永远不可能将别人的力量化为己有——去学习,去思考,加入自己的理解,刻上自己的名字,让力量彻底属于星野十夜,成为音驹轰向对手的炮弹。
黑尾铁朗听完了星野君的碎碎念,和夜久交换上场的路上,心中暗暗感叹研磨对星野君的了解。
“现在的十夜,无法完成大家的期待。”孤爪研磨声音平静:“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让十夜成为音驹最强的炮台。”
随着比赛的进行,原本和星野十夜一样站在替补席的五色工也换掉了添川仁,在排球场上打出了自己的精彩时刻。
星野十夜对此没有丝毫动容,那双总是避开别人视线的眼睛,此刻一眼不眨的盯着赛场上。
场上十二个人,每一个人的跑动、进攻、防守,都变成了自己的身影。
如果他在这个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行动?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能做到哪一步?
十二个星野十夜在他的脑海中,模拟着一场无声的排球比赛。
替补席也能孵化出成长。
……
青叶城西匹配到了户美。
这条来自东京的蛇蛇给及川彻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这就是城里人的心机吗?真是领教了。”及川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面的大将优,牙齿咬得咯吱响。
很少有这么让人火大的对手了,当排球在空中的时候倒也算是条安静的蛇,稍微有些间隙——死球的短暂空间,对面就开始见缝插针的挥洒毒液,小嘴淬毒,逮谁喷谁。
金田一被撩拨得原地爆炸两次,是岩酱强摁着才冷静下来。
连一向冷静的国见英都几次皱眉,可见对手深谙毒舌之道。
大将优擦擦汗,也同样回以略显狰狞的笑容:“你也不是什么质朴的乡下人啊,及川。”
看上去华丽到轻浮的池面,托球风格却意外的冷静从容,每当他们将对面的情绪挑起时,这家伙总能用一个托球让队友快速平静下来。
难缠得可怕——这种人,竟然没打进过全国吗??
想起同在宫城县的另一支强得不讲理的队伍,大将优暗暗惊叹。
宫城县这个地方,真是卧虎藏龙。
第一局比赛结束的空隙,及川彻余光扫向另一边他同样很在意的赛场。
星野君还是没有被安排上场。
“音驹到底在搞什么……”及川彻微微皱眉。
虽然远在宫城县,但他一直在关注着星野君的比赛。
帝光止步全国八强,他感到遗憾,却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星野君的成长卡在了一个临界点——牢靠的根基已经彻底稳固,如何搭建起属于自己的排球楼阁,第一步的起点非常关键。
他原以为这次音驹来到宫城县,组织起八所学校,进行长达一周的合宿,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星野十夜在完成自己排球体系搭建的同时,快速融入音驹的整体。
然后合宿开始,音驹让星野君坐了一局的板凳。
认真的吗?就这么一直让星野君在替补席待着?
那么一株水灵灵的蘑菇,就栽在替补席了?
及川彻收回视线。
没时间去思考音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他对上队友们燃着火苗的眼睛,露出了危险的微笑。
现在,他只想将这条从东京来的西提蛇,狠狠地打上一个死结!
小嘴叭叭叭的烦死了!都用排球堵上!
……
沉浸在脑内模拟排球场的星野十夜,在音驹输掉第一局比赛时,还意犹未尽。
一局比赛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孤爪研磨拿着毛巾擦擦头,余光扫见十夜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替补席。
灰羽列夫和星野十夜一样,一整局都没有上场,但是他也不觉得如何。
就算是再自信,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完全不能上场比赛,这次的合宿主要是来见世面,如果他的进步足够快,或许有机会上场蹭蹭经验……
但在他印象里,排球实力强劲、深受大家喜爱的星野是应该上场的——即使不是作为首发。
灰羽列夫凑到研磨学长身边小声道:“研磨学长,真的不让星野上场吗?”
星野一整局都冷着脸诶!虽然平时星野也没什么表情,但在这一局的时间里,星野除了一开始的碎碎念,到后面就完全不出声了!
好可怕!冷着脸不说话直勾勾看着赛场的星野好可怕!
孤爪研磨耷拉着眼皮,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嘴角微动:“还不到时候。”
灰羽列夫惊恐:“还没到时候?难道要等到星野嘭的一下炸开吗??”
孤爪研磨抬眼看了看列夫,无语:“十夜才没有因为不能上场而生气,他是在进化。”
他低头,专心致志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况且十夜刚刚坐了那么久的车,需要一定的时间休息。”
音驹的车落后了许多,等到达后便直接开始练习赛,没什么休息的时间——连他都觉得格外疲惫,更别提晕车严重的十夜。
灰羽列夫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他扭头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安静站在那里的星野,短暂的思考片刻——学着星野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了星野的旁边。
灰羽列夫:我也要进化!
孤爪研磨缓缓闭上眼睛。
果然,列夫的营养都供给到身高上了。
第二局比赛开始,音驹爆发出了极强的韧性,拼尽全力救回来的每一球都变成利刃,狠狠扎进白鸟泽最薄弱的地方。
天童觉擅长通过预测和直觉进行拦网,是典型的预判拦网,最依赖于对赛场变动的嗅觉。
而孤爪研磨,擅长通过连点成线,以线成面,用细节编织成网,将对手牢牢扣在网中,动弹不得。
天童觉在又一次拦错方向后,看向那个金色布丁头的眼神更慎重了。
天敌。
“若利,白鹫会惧怕野猫吗?”
“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
天童觉眼睫微垂,手指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嘴里轻轻哼起语调怪异的歌:
“噼里啪啦,碎了~”
“什么碎了?”
“小猫咪的利爪呦~”
牛岛若利看他一眼:“……新词?”
天童觉笑眯眯:“嗯哼~”
孤爪研磨隔网看着对面依旧称得上轻松的气氛,平静的收回视线,动了动手指。
两支队伍在进攻强度上的巨大差距,用战术已经很难填平了。
“音驹换人。”
星野十夜的脑袋里,十二个星野十夜激战正酣,沉迷脑内球赛的他突然被身边的列夫推了两下。
“星野!醒醒!上场比赛了!”
星野十夜猛然惊醒,冰冷无机质的橘色眼睛重新焕发出生命力。
见到了熟悉的、泛着亮光的橘色眼睛,灰羽列夫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认为星野在生气,是因为平时的星野即使表情不发达,但眼睛是亮的、活的。
但刚刚的星野,眼睛里完全倒映着排球场,似乎被这场比赛吸走了灵魂一样,连那抹橘色都暗下来了。
反应过来的星野十夜对着列夫点点头,和海学长交换上场。
脑子里无数的想法交织着,一道道剪影快速闪过,是各种姿态的他。
啊,感觉脑子要爆炸了。
这种姿势是能做到的吗?试试看吧。
星野十夜站在四号位,眼神平静的看着对面。
天童觉看着换上场的橘毛10号,有些好奇的歪歪头:“和五色打招呼那个?是一年级吧……现在才放上场,攒经验?杀手锏?”
是哪一种呢……好期待!
天童觉有种看到新玩具的兴奋感。
牛岛若利盯着这个安静的橘发少年。
身高没有很高,一米八出头而已,但因为身材比例出色,看上去身形会显得十分修长,一双橘眸静谧幽深,像是藏匿在丛林中伺机而动的——蘑菇?
牛岛若利怀疑自己的直觉系统是不是出现bug了,为什么感觉对方那么像一株雄赳赳气昂昂的橘蘑菇?
嗯,还是长着猫耳朵的那种。
五色工看着新认识的小伙伴终于上场,兴奋得差点蹦起来。
星野!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王牌五色吧!
“阿工!不要再给对手抛媚眼了你这个混蛋小子!”
五色工僵住,抛、抛媚眼?
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老实回答:“是!”
被抛媚眼的星野十夜本人:脑袋要被十二个自己撑炸了!
发球哨声响起,孤爪研磨平静的发出一个没什么力气的上手发球。
虚弱的排球就像是疲惫的发球者本人一样,晃晃悠悠的过了网。
牛岛若利后撤一步,由大平狮音接起这一球。
“白布!”大平狮音提醒道。
白布贤二郎早已经快步上前,作为“光芒最内敛”的二传手,他在托球的信仰上只有一个,那就是——
完全释放王牌的光芒!
托球出手,中路高球!
助跑完成的牛岛若利在起跳的瞬间,鞋底与木制地板之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罕见的左撇子,让善于防守的音驹也是一阵头痛。
山本猛虎和犬冈走同时起跳拦网,当排球砸在山本猛虎手上时,他面目狰狞的想要将排球摁下去,手却被带着强悍力道的排球悍然轰开。
“一次!!”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剧痛,山本猛虎大声提醒。
排球高高的飞起,几乎要飞到体育馆墙壁那里才落下。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墙边,急速的奔跑让他难以停住脚步,可以预见以这样的速度撞上墙体,将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夜久卫辅毫不犹豫的在距离墙壁两米的位置跨栏式起跳,双手交握将空中的排球垫回球场内,而自己则是单脚踩在墙壁上,膝盖曲起,利用单腿蹬墙的作用力抵消自己的冲力。
如猫般轻盈的从墙上弹起,转身落地,夜久卫辅冲向己方场地的动作利落坚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两秒之内贡献出了一次绝佳的救球。
自由人的舞台,一片辽阔。
孤爪研磨仿佛笃定夜久一定能救到这一球,在排球飞回来的瞬间便在计算着托球的角度。
山本没有为自己预留助跑空间,犬冈走被对面天童觉盯得很紧,要现在就启用十夜吗?可是这不会是很好的一个托球。
夜久卫辅能将这一球救回来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种时候很难同时保证一传的落点,孤爪研磨处理起来也十分棘手。
他的余光扫过星野十夜,正对上十夜的视线。
是给我的吧——那双眼睛里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