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庄。
“照你这么说,姓云的那小子直接服了软?”刘崇看着田庄管事,皱起眉头。
“我原本准备等弦月丫头再说几句就答应补偿一亩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同意只补二百斤粮食。”刘管事有些紧张。
刘崇淡淡的道:“你先下去!”
等刘管事退出房间,旁边的刘信立即插了一句:“按我朝律法,现这事还真不能让云家背上欺压百姓的骂名。”
“一亩地事小,没能让云家落下为富不仁的罪状,着实可惜,不过不要紧,去家店铺送货的农家都安排好了?”
刘信一脸奸笑:“少爷你放心,他们收购的粮食已经安排人偷偷掺进了巴豆,吃了他云家店铺卖出的粮食,上吐下泻绝对少不了,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事情不能做得太过,给手下的人交待清楚,云家在给书院供粮,绝对不能下毒,如果被发现朝廷一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大少,你看要不要让刘三他们去省城呆一段时间?”
“可以,跟他们交待清楚,千万不要小看朝廷那帮捕快。”
“我觉得,直接把姓云的弄死多好?这么大费周章...”
“保护李坚的那帮人不是傻子,这事以后不得再提。”
“我有些不大明白,就算杨家跟云家联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照办就是。”
...
夕阳西下,距离县城还有四五里,赶在天黑城门关闭前回家没什么问题。
大地笼罩在落日泛起的余晖天幕下,秋风吹过遍地黄叶,带着忧伤的美丽,给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远远近近的村庄中,已经升起炊烟。
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村民们扛着锄头归家。
云开轻咳一声:“弦月,你不要板着脸好不好,不就是少收了三百斤粮么?能值几两银子?”
弦月转头看向云开,摇了摇头:“二少爷,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今天要扩渠,明天就可能要求在我们家地上修条大路,这几年,刘家一直咄咄逼人...”
云开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秋:“我没大明白,他凭什么提这些要求?”
朝廷一直很注重农事,一直有意收回国朝成立之初时的封地,咱们那邻居是县城你那同年刘崇的远亲,他们一直在打咱们家的封地的主意。
“我不大明白,你详细给我说说。”
“这片封地是祖上留下来的,早几年刘崇小叔中了进士,一直想买咱家的地,要不是老爷立了军功,他家说不定早就动手了。”
“国朝不是禁止土地买卖么?”
“但是如果哪家违反朝廷法令,朝廷就有权收回封地,重新拍卖。”
“这跟扩水渠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摆明阴我们云家,我们如果答应,地就会减少,不答应就会落个欺压弱小的口实!”
云开觉得有些意思,伸手拍了拍弦月的肩膀,笑道:“在井底,只能看着巴掌大的一片天,站在屋里就只能看到屋里那片地方,当我们站在山顶的时候,我们可以俯瞰整片大地,眼光放长一点!”
这片地好歹是祖上留下来的,对于种田收粮这些事,云开并没有多少兴趣,在他看来,只要地还在就行,扩宽点水渠跟路,这能有什么关系?
马车坐久了,有点头晕。
干脆从车上跳了下来,到马车前边小跑,车上的两丫环要下来,被云开阻止。
张全驾着另外一辆马车跟在后边。
没人注意,就在他们马车后,刘崇的马车远远的跟着。
进城回家。
二层小楼中,暖黄的油灯光线透过窗棂透射而出,有些破败的院落到处是声响,伴随人丫环护院们说话声,看似一副宁静温馨画面。
云开跟在小秋身后下楼,正好遇到寒雪跟弦月从走帐房里出来,见到云开,微微屈膝行礼,轻声细语:“二少爷今天怎么下来这么早?”
“每次都让你们等,怪不好意思的。”
寒雪愣了一下:“少爷...这是我们应该的。”
府上的人目都知道二少爷忘记往事,虽然对云开的某些举动仍然不大习惯,但见多了也慢慢变得无视。
云开见寒雪皱着眉头,顺口问:“你有心事?”
寒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不好的消息说了:“城里送货的伙计带回消息,有人在暗中打压我们城里的商号,咱们家粮号已经被查封,接受官府调查。”
云开愣了一下:“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
四人说话间进了餐厅,寒雪犹豫了一下:“有百姓买了我们粮号售出去的粮,吃了后拉肚子,咱们仓库肯定没有问题,主母正带着掌柜跟伙计们追查粮食来源,已经查了十几家,卖粮给我们的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到目前为止,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大少爷还动用了一些关系,仍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云开想了想:“有没有从竟争对手入手调查?”
清寒摇了摇头:“都暗中派人查了,城里售粮十多家大商号都得到朝廷准许,相互之间关系都还不错,至于那些小店铺,都是从我们这十多家进粮再售卖,大家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粮食出现问题,大家都认为应该是粮食在保存过程中受了潮。”“
“我...娘她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主母打算赔钱,再把最近放出去的粮全收回来,这样至少能让老百姓相信只是偶然出现的问题,不至于商誉受损过大...”
云开摇了摇头:“如此作法只是下策,要是知道咱们家粮出过问题,又有别家的粮可买,谁还会买咱们家的粮?这粮号我看有点悬...”
“主母也是这样说,但总不可能把粮号就这样拱手让人吧?”
云开思索了一会儿:“粮号一进一出有多大的利润?”
清寒左右看了看,都是自家人,这才说道:“挺薄,一进一出之间加上人工、运输、仓库损耗...差不多也就两成利,这中间不包括稻谷碾成米作坊的利润。”
云开沉默了一会儿:“秋后收粮,要在粮仓存上半年,时间周期长,半年搛一成,这生意做起来,好象还是挺难的吧?”
寒雪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每个环节都得小心翼翼,出不得差错,这回出的这事,估计全年的利润都得砸进去!”
“咱们家除碾米作坊?还有哪些作坊?”
寒雪如数家珍:“纺线,缫丝,织布,冶铜,手饰...其他的都是商号。”
云开来了兴趣,终于有机会能了解这个时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西安城里都有哪些货物,都是谁家在经营?”
“城里三百六十行,说来可就多了,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有商号与零售店铺,我们云家的商号遍布各行各业,由族长统一掌管调配,我们家主要经营衣食这一块,衣食又细分了十多个行业,这回我们出了事,粮号很可能会被族长收回去...其他的大家族情况跟咱们差不多,国朝为了防止一家独大,对每一个行业都立规矩,每个行业都安排有多个家族的人经营,以防发生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
等寒雪说完,云开忽然开口:“这么多行业...货物运输是哪一家在负责?”
寒雪愣了一下,不是在说家业,这二少爷怎么忽然扯到运输上去了?“货物运输?水路船运由京里的几大家把持,陆地上运输...都是各家负责各家的...你是说咱们粮号出现问题有可能是运粮过程中有人作手脚?这不可能!”
云开眼前一亮,运输行业没有大力发展,只说明一点,这年月大规格商业还没发展起来!
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大笑,自己一直考虑如何发展工商业,看样子倒是可以先从运输环节入手。
“蓝田城的商号先关门两天,明天我们一起去西安城看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