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遇故知,两人自不免一番唏嘘。尽管当年他和李宗乾一行并没有结下什么深厚的交情,但是见到林锋,他仍是有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吴楚问他:“你怎么落这些人手里了?”
林锋讪笑道:“说来惭愧,兄弟在回大都的路上一时疏忽,着了这帮蛮子的道!”
“我不是问这个!”
吴楚道:“我是说,你怎么招惹他们的!”
“我没惹他们啊!”
林锋委屈的道:“我都不认识他们,是他们偏和我过不去!”
吴楚道:“那他们怎么说你拿了什么潘多拉的盒子?”
“这个嘛,说来话长!”
林锋嘿嘿一笑,道:“兄弟不才,近年来随着大元帅南征北战,常与这些色目人打交道。去年开春我们途经大马士革,因短了粮草,元帅命我去城里征讨。哪知这群蛮子不识相,居然闭城不迎。老子一怒之下,便带人断了他们水路,围城一月。后来城里的主教带了金银财宝出来求和。这批财宝里有一只黑色石盒尤为珍贵。那盒子十分精美,表面用金箔描出飞禽走兽,盒身嵌着各式宝石,随便哪一颗都是无价之宝。听主教说城里最珍贵的宝贝就是它,大元帅对宝盒更是爱不释手。他迫不及待的想打开宝子,可不知那盒子上有什么机关,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就是打不开。元帅怕使蛮力会损坏宝物,便带着盒子搬师回京,请能工巧匠探寻开启之法。在回京途中这些人便盯上了我,趁我不注意把我给绑了来!”
吴楚听到这里,疑道:”怪了,既然他们不想将宝盒给你们,大可在议和之时不带此物,何故这么千里迢迢的追着你索要呢?”
“谁说不是呢!”
林锋道:“再说那玩意儿在大元帅身上,把我抓来也没用啊!”
吴楚想了想,又道:“或许……给东西的和抢东西的不是一路人,这批人不想宝盒流落中原。”
“吴大侠说的是,小的也是这么想!”
林锋顿了顿,道:“吴先生怎么也和些蛮子扯上关系了?”
“我……”
吴楚面上一红,道:“我在山中误中陷阱,是他们救了我。”
“陷阱,什么陷阱能困住吴大侠?”
林锋咧嘴要笑,见吴楚一脸窘态,忙改口道:“那一定是个巧夺天工,世所罕见的大陷阱!”
吴楚难堪道:“林兄高看我了,我如今武功全失,与常人无异,是个坑我都爬不出来啊!”
“武功全失?吴大侠你……怎会有这般悲惨的遭遇?”
林锋喟然长叹:“难道是天妒英才,罔顾贤良?吴大侠英雄一世,不该有此下场啊!”
吴楚不好意思道:“林兄说话不用这般客套,咱们是老相识了,直来直去就行!”
林锋道:“那兄弟就有话直说了!在下既落入这些蛮子之手,只怕性命难保。请吴兄看在旧年的交情上施以援手,放我一马。兄弟必当感恩戴德,没齿不忘!”
吴楚为难道:“这可不行,他们救了我,我不报答他们就算了,还放了他们的犯人,这不是以怨报德吗?”
“吴大侠你是没和他们打过交道,这些人哪有什么德行可言?”
林锋道:“咱们同是炎黄子孙,难道不应该同仇敌忾吗?”
吴楚道:“我记得你好像是蒙人吧?”
“谁说蒙人就不是炎黄子孙了!”
林锋呆了呆,又道:“那还有旧年的交情呢,难道吴兄你全忘了吗?”
“这我可没忘!”
吴楚道:“我记得当年你砍过我一刀,你主子把我当囚犯一样关着。这些账到现在还没算清楚呢!”
“这个嘛,嘿嘿嘿!”
林锋道:“吴先生大人大量,过去的事你还提它作甚?”
“哦,那我就没有任何理由救你了!”
吴楚道:“你识相的话,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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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宝盒,我说不定可以求他们饶你一命。若是不合作,我可管不了你的死活!”
林锋再次问道:“吴兄,你当真见死不救?”
吴楚想了想,道:“不救!”
“呵呵,那就怪不得我了!”
林锋两臂一挣,身上的绳子应声而断。吴楚不意他竟能挣脱,正欲大叫,却被林锋一拳打中脑门,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原来林锋早就悄悄磨断了绳子,他一再请求吴楚只是为了试探他。林锋啐了一口,道:“狗汉奸,我本想救你一起出去,你自己不识实务,可怨不得我!”
他趁着夜色悄声溜走,第二日清晨,众人发现不见了林锋,吴楚又恰巧在事发现场,均是义愤填膺。他们绑了吴楚,请白袍老者发落。白袍老者气得胡子直颤,怒声道:“年青人,你为什么要放走我们的犯人!”
“人不是我放走的!”
吴楚辩解道:“我若想放他,自然会跟他一起走,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老者觉得他说的有理,又问:“那为什么你会睡在那里?”
吴楚道:“我是被他打晕了!”
“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他只打你一个,还把你拖到帐篷外?”
“这……”
见吴楚哑口无言,老者长叹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为了抓他,我们死了多少兄弟。”
一个武士操着蹩脚的汉语破口大骂道:“我们对待兄弟……对你,你这样报答我,youbastard!”
另一个武士道:“saveyourmercy,father,let'skillhim!”
"no!"
白袍老者道:“isawtheshaddleofgodinhisbody,ifoneofusdthebox,itmustbehim.”
那武士想了想,道:“hanghimup!”
两个武士取了绳子要捆吴楚,他也不反抗。一来此事与自己多少有些关系,他心中内疚。二来这两个膀大腰圆还高出他半个头的大汉他确实反抗不了。一行人开始四处搜寻林锋的下落。此处位于山脚,树密草深,要想找到一个大活人谈何容易。喜在这些人都是追踪高手,没多久就在一个低洼处发现了两行足迹。众武士当即上马,沿着脚印的方向追了上去。吴楚心中暗喜:“这下子顺藤摸瓜,看你还往哪跑!林锋啊林锋,我的清白可全着落在你身上了!”
过不多时众人便出了树林,林锋的踪迹也消失了。不远处有个小村落,只见炊烟袅袅,三五个农夫扛着锄头正往回走。老者道:“这里没有其他藏身的地方,他一定就在村里!”
他向为首的武士一点头,那武士高举长剑,带着其他人向村子冲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他娘的…住手!”
吴楚心里刚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下一秒那几个农夫便身首异处。吴楚被白袍老者牵着进村,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赤红。这些“武士”见人就杀,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们哪里有武士的样子,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是残忍冷血的禽兽。村子里的都是朴实的庄稼人,他们手无寸铁,哪里抵挡得了这支武装到了牙齿的劲旅。不到盏茶时间,众村民便被屠戮殆尽。
吴楚亲眼看见这宁静的小村子转眼间便满目疮痍,血流成河,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孩坐在母亲的尸体旁嚎啕大哭,那武士眼也不眨,一剑下去,哭声也戛然而止。他急火攻心,哇的呕出一口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过不多时,一缕清泉从喉间涌入肺腑,吴楚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面前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白袍老者手中握着一支水晶瓶,瓶中那晶莹的液体正源源不断的灌进他的嘴里。吴楚怒从心起,厉声咆哮道:“我跟你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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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吼出来,他只觉头昏眼花,心口作痛,险些又要呕血。老者忙按住他,道:“年轻人,你身体不好,不应该动怒!”
吴楚正欲发作,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低诵。那声音庄重肃穆,威严中又透着一股子悲天悯人。吴楚虽然一句也没听懂,但他却能感受到声音中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暂时压制住了他的怒火,让他可以理智,客观的看待眼前的事物。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些村民的尸体被堆成一座小山,众武士围着尸山,双手握剑,低声吟诵着一段咒语。他们神情肃穆,举止庄严,神圣不可侵犯。这可不像是普通强盗会干的事,他们看起来和屠村的时候判若两人,吴楚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好像这些村民不是他们杀的一样。
众武士念完了咒,在村口挖了一个丈许深的大坑。他们将尸体埋在坑内,白袍老者将水晶瓶中的圣水洒在地上。吴楚看着他们做完所有的仪式,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问老者:“你们的目标是蒙古士兵,为什么要杀这些无辜的村民?”
老者道:“这些人接触了那个蒙古士兵,如果不杀掉,很快他们就会成为魔鬼的使徒,把灾难带到世界各地!”
“一派胡言!”
吴楚道:“你们也和他接触过,怎么你们没事?”
老者握着胸前的十字架道:“我们受到上帝的庇佑,魔鬼伤害不了我们!”
这理由比上一个还牵强,吴楚仅有的理智也被消磨光了。他破口大骂道:“我看上帝根本不存在,这只是你们杀人抢劫的借口!”
老者也不生气,他平静的道:“年轻人,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用心去看,你会感知到上帝的存在。”
吴楚闭口不言,他不想再和这些禽兽理论。为今之计只有苦修心法,早日恢复武功,亲手送他们去见自己的上帝。
众武士以村子为中心,继续搜寻林锋的下落。他们对自己的使命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只要寻到蛛丝马迹,一定穷追不舍。一路上他们又屠了好几个村子,男女老幼都难逃他们的毒手。吴楚从最初的愤怒到悲悯,继而转为深切的自责。他不只一次在梦中听见老人在悲呼,孩子的啼哭。他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恢复武功,为什么救不了他们。上乘玄功犹重心境,他这般焦虑,反受其害,身体居然一日不如一日。
半个月后,这些人追到云贵交界的一处隘口。此处为山脉交汇之处,重峦叠嶂,山奇路险。两山之前横亘着一道数尺宽的峡谷,那峡谷有里许纵深,两测均为数十丈高的石壁,裂口齐整,直上直下,便像是用巨斧生生劈出来的一般。要穿过这片山林,最快的途径便是这道峡谷了。众武士犹豫片刻,决定从这里过去。吴楚抬头望着那刀劈斧刻般的石壁,心中暗道:“此处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若是有人在这里设伏,轻而易举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哪怕让我去陪葬也好啊!”
走了不过半里,猛然听见喊杀震天,一队重骑手握长枪挡在前面。还真叫吴楚说对了,这里果然有埋伏。只见峡谷两侧有数十名弓箭手弯弓搭射,箭矢如飞蝗般激射而来。众骑士自知不是对手,正要调头,耳听见“轰隆隆”几声巨响,一块大石从天而降,恰好堵住了入口。
这些人不知是什么来历,箭法无一不精,不过几个回合便射杀了近小半武士。吴楚大呼痛快,闭目待死,只听见“嗖嗖嗖”的箭声不绝于耳,自己在这混乱之中静待许久,仍是毫发无伤。他正自疑惑,睁开眼发现四周尽是武士的尸体,他们高举着盾牌将吴楚和白袍老者护在最中间,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立马有人补上,盾牌破了,就用自己的身体堵上。
剑雨之下,他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绝望,无助,却没有一个人逃走。一名武士砍断吴楚身上的绳子,将自己的护心甲套在他身上,高声道:“run,runforyourlife!”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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