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容卿同赵枭斗了几个来回,楼下“春”字雅间中,容渊、燕愈修和南宫司音三人已等待许久,绿奴沏好的龙井喝了一壶又一壶。龙井虽好,喝多了却也苦涩。随着桌上的芙蓉糕食去一半,琼华楼凑热闹的客人走得干净。偌大得琼华楼一改方才人声鼎沸,寂寥无声静得出奇。
容渊眉头紧皱,频频朝门口看去,次次未见容卿那抹娇小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对绿奴道:“绿奴姑娘,家妹已离开半个时辰,为何还迟迟未归?”
不待绿奴说话,门外妙语踏入雅间,婀罗多姿,巧笑盈盈,欠身一礼,浅笑道:“诸位有礼。”一礼作罢,看着容渊道:“容公子勿要着急,容小姐正与那位‘老农’交谈甚欢,片刻便会来寻各位。”
妙语到来时机巧妙,不早不晚,于容渊急躁时款款而入,像是巧合,又像是刻意为之。
“家妹脾性桀骜,竟能与旁人相谈甚欢?”容渊半信半疑。
虽然容卿自重生以来,目中无人的脾性是改了,然清高傲骨的本质却无多余变换。对于不相熟的人,虽不似往常那般桀骜难驯,仍安安静静,不多言多语。容渊身为容卿的兄长,自小看着容卿长大,容卿脾性如何,他一清二楚。故听到甚欢二字,对妙语的一番话,容渊不得不心生疑惑。
“呵呵。”妙语笑得一脸真诚,她道:“容小姐确是个话少的,与‘老农’交谈时,多是‘老农’自个儿絮絮叨叨,容小姐偶尔搭上一两句罢了。容小姐玲珑心思,便是猜到你们会担心,这不,妙语特意前来带个话。”
“原来如此。”容渊了然点头,这确实是自家妹子的行事作风,与人交谈时少说多听,安静平淡,少言少语。
如此这般,容渊便信了妙语的一番说辞,不疑有它。
“怀故,咱妹子大智若愚,九转心思,你何须这般忧心。总归你我安心等着便是,还能等到天黑不成。”燕愈修摇头晃脑,颇为有趣。
妙语闻言看向燕愈修,眸中赞赏一闪而逝,身于皇室,却能保留赤诚之心,委实难得。一母同胞的燕樊业已经同一众王爷公主离去多时,燕愈修不但没跟着离开,反倒陪容渊在这雅间里等待许久,果真不愿与和那至高之位混为一谈。
淑人君子,探扇浅笑,当之无愧逍遥闲散王爷一说!
“修王殿下莫非耳朵不好使?容卿是我的妹子,不是你的,少沾亲带故。”容渊斜眼瞧了瞧燕愈修,毫不留情道。
燕愈修撇嘴,胳膊一伸拽住容渊的衣袖,不满道:“好你个容怀故,仅凭你我的兄弟情分,你妹子为何不能是我妹子!”
“不能便是不能,没有为何不为何。”容渊得了容卿消息,悬着的心随之放松,持扇拍掉燕愈修的抓住他的手,全然不将修王尊贵放在眼中。怡然自得端起一旁的茶盏,幽幽品了一口。
燕愈修气急,颤巍巍握住被容渊碰到的手指,明眸皓齿,佯装恼怒瞪着容渊,温柔和煦的俊脸佯装痛苦,控诉道:“重妹轻友,我怎会有你这么个好友,真真伤我心,伤我心呀!”
欲哭无泪的造作模样,欲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且知却不达效果,惹人发笑。
“噗嗤~”南宫司音和妙语皆忍不住笑出声来,只道是燕国修王殿下性情温和,温文尔雅,品貌非凡。又有谁知道私底下的修王殿下却是另一番模样,心思灵动,热情爽朗,生气勃勃,全然不像皇宫中,勾心斗角,步步惊心的楚家人。
燕愈修见状,知晓自己玩闹过头了,到底贵为一国王爷,过分轻佻浮躁总是不妥。这才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正襟危坐重现风度翩翩姿态。
“呵呵。”妙语掩唇一笑,继而道:“三位许是还要等上一会儿,眼下正值午时,也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三位若是不嫌弃,今日的午膳便由琼华楼做东,备一桌酒菜,边吃边等容小姐如何?”美人暖心,巧笑晏晏,一番话动听有理。
容渊思索片刻,心道南宫司音与他们一起等了许久,若让人饿着肚子,倒是他没替妹妹照顾好人家。便道:“唠叨了。”
妙语点了点头,冲绿奴道:“酒菜厨房已经备下,你同我去招呼厨房上菜。”又对容渊几人道:“如此妙语先行退下,若是有其他事,三位可唤绿奴来寻妙语。”
容渊等人微微颔首。
………
楼下妙语一番动作,楼上容卿一无所知,她与妙语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何曾知会她楼下寻容渊等人。无疑,妙语的这番动作固然是受赵枭指示。真相如何,容卿不知也无从得知,因为此刻她正被赵枭禁锢在怀中,不得动弹。
“将我放开!”容卿俏脸漆黑,桃花眸子烈火熊熊,盯着赵枭冷声开口道。心中不解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为何如此不知礼法,一而再再而三搂抱禁锢她。
赵枭搂着怀中娇躯,本该软软柔弱的身子僵硬无比,形如玉弓,圆满不可弯曲。微微仰着头朝他看来,眸光复杂,是愤怒,是不敢置信,是惶恐,是慎重,是无情,也是冷漠。
赵枭挑眉笑得邪气,一只手捏着容卿的下颚,手指在她发白的唇瓣上细细摩擦,玩世不恭道:“何须急着离开,你既朝爷洒下‘三更醉’,爷若轻而易举将它化解,岂不错付你的心意。”
容卿面色瞬间一沉,对赵枭的话嗤之以鼻。寒声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且将我放开。”
“容学子软糯舒人,爷爱不释手,如何舍得将你放开?”赵枭邪气一笑,搂着容卿的手又紧了紧,眸中似有情绪倾泻。
闻言容卿眸子微微一缩,看着赵枭绚烂邪气的俊容,心中的寒意一寸寸淹上来,冷漠的桃花眸子染上一层更深的冷冽。重生而来,她无数次痛恨自己为何不曾修行武学,若有匹敌赵枭的武功修为,也不会三番五次被赵枭限制,囚于泽,困于笼。
在前世,她一生安于丞相府,居于凤来宫,游于义渠,亡于长乐宫,与武学二字全无瓜葛,与天下第一庄庄主毫不相干,半丝联系也无。谁曾想重活一世,困难重重反倒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