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女现身大魏的消息公诸于世, 前线接连传来捷报,上朝的时候,皇帝眼角眉梢都堆着喜色。
下朝后, 丞相师权刚走下台阶,迎面走来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来喜:“丞相大人,皇上有请。”
御书房内,皇帝屏退左右,独独留下丞相和来喜。
丞相拱手道:“不知皇上传召微臣过来, 有何吩咐?”
来喜捧起托盘,行至丞相身前。
托盘内放着一枚玉印, 丞相将玉印拿起,神色疑惑,忽而看清玉印底下刻着的字,骤然变了脸色:“皇上, 这是……这是旧太子的遗物!皇上是从何处得来的?”
“国师的大弟子沈霁。”
“想不到国师表面光风霁月, 背地里竟包藏祸心!”丞相满脸怒色, “实在枉费皇上如此器重于他。”
“今日召卿过来,便是商议此事。”皇帝声音微沉。
沈霁是宫明月一手教出的弟子, 沈霁身上有昭仁太子的旧物,不管沈霁是何身份, 此事与宫明月脱不开干系。然而宫明月号称第一灵术师, 本领深不可测, 收的十个徒弟, 个个都华彩卓然,轻易无法撼动。
“若将灵女卷入其中,恐会动摇民心。”丞相道。
“听锦惜的意思,灵女是被蒙在鼓里, 对此事毫不知情。”
“皇上说得对,国师收灵女为徒,分明是别有用心,灵女被其蒙骗,全然与此事无关。”丞相向前走了几步,“皇上,国师毕竟美名在外,妖族不敢贸然进攻天都城,固然有镇妖司的缘故,真正仰仗的却是国师的威名,如今天下动荡,若国师名声有损,灵女不免也要受其牵连,臣建议秘密处决国师,再找一人假扮国师。”
“卿的想法,亦是朕的想法。”皇帝一脸为难,顿了顿,又道,“只是国师本领高强,非寻常人能对付,朕手底下都是庸才,无人可用,卫无欢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为人过于刚正了些,交给他办,朕不放心。”
“国师不是普通人,不能用普通人的法子,臣少年时曾向往强大的灵术,奈何没有灵骨,只能作罢,倒是因此结交了不少灵术师,这些人一
心向道,无心尘俗,如能请他们出山,或可与国师一战。”
“好,好,好。”皇帝高兴地说了三个“好”字,沉吟道,“丞相,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去办,切勿走漏一丝风声。”
熬过最冷的几日,天气一日比一日的暖和,寒气结成的冰有融化的趋势,冰雪覆盖之下,万物在蛰伏中等待着复苏。
这日一大早,丞相师权将夫人叫到屋中,与她交谈了半个时辰,而后整装乘马车出城。
丞相夫人走到院中,唤侍女红裳的名字,叫她将二公子请过来。
过了一会儿,师千羽苍白的脸裹着几分寒气,缓步踱入屋内。
丞相夫人赶紧让丫鬟倒上一杯热茶。
师千羽生来自带寒疾,整个冬日他几乎没怎么出门,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丞相夫人心疼得直皱眉头。
师千羽掩唇轻咳:“娘,我没事,歇几日就好。”
丞相夫人叹道:“你身体不好,长到如今这个年岁,家里也没人帮你说亲,就怕耽误了别家的好姑娘。可是做娘的又怎忍心看到你孤独终老,千羽,你告诉娘,可有中意的女子?”
师千羽面颊上泛起一丝潮红,摇头道:“千羽久居深宅,认识的姑娘两只手能数得过来,哪有什么中意的女子。”
“你长大了,也跟外头那些人学着骗娘了。我听红裳说,你在凌云书院结识了一名叫樱樱的姑娘,很是看重她。娘已经以你的名义,给那位姑娘写了封信,请她明日过府一叙,你千万要好好招待人家,莫要失了丞相府的礼数。”
师千羽惊得站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娘,你怎可擅自做主。她、她是国师之徒,不会来的。”
“丞相府与国师府确实素有恩怨,但祸不及下一辈,你既喜欢她,为娘的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也要将姑娘给你娶回来。我已经着人打听过了,那姑娘最近在寻医术高超的大夫,你爹他年轻时交友广阔,认识的名医不少,有位姓张的神医专治疑难杂症,这是你爹的亲笔信,上面有神医的地址。”丞相夫人从袖中取出信笺,递给师千羽。
重樱的确是
在四处求医,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春儿。前些日子,夜里一场大寒潮突袭,春儿重病一场,卧床至今,请的大夫都诊断不出毛病。
府里倒是有个现成的,就是宫七打心底里恨她,先前就出了生辰宴将她推下去的事情,把春儿交给宫七,她怕宫七将气撒在春儿身上,对春儿下黑手。
春儿病了几日,人急速消瘦下去,昨日她听说重樱为她到处找大夫,瘦得青筋突出的手紧紧攥着重樱的手,满眼是泪地说:“奴婢的命是十姑娘给的,能活到如今都是赚回来的,如真救不回来,还请十姑娘释怀。”
重樱无法释怀。
她很清楚,春儿的病和宫明月强行抹掉她的记忆有关。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连在宫明月面前,都不敢暴露她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事实。她隐隐有种直觉,有个巨大的危机潜伏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阻止着她去找宫明月摊牌。
每当她去深想时,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只知道,春儿不能死。人命太过沉重,她可以屠恶妖,杀恶人,却绝不能背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重樱走投无路时,丞相府派人秘密送了一封信过来。
重樱不动声色烧毁这封信,等到了信中约定的日子,假装去镇妖司,半途中改了方向,去往丞相府。
丞相府前,红裳打开一把油纸伞,横放在手中,替师千羽挡着呼啸而来的寒风。
师千羽已经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
红裳忍不住劝道:“公子,先进去吧,风大,担心伤了身子,奴婢在这儿等,等人到了,直接给您领回屋去。”
师千羽眼睛突然一亮,红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粉衣少女以袖挡住面部的寒风,朝这边狂奔而来。
师千羽取走红裳手里的伞,替重樱遮住刀子似的冷风。
重樱鬼鬼祟祟,四处张望,就怕碰见宫明月,好在宫明月今日有场宫宴要赴,没时间管着她。
她仰起脸来对师千羽一笑:“我来的不算迟吧?”
红裳适时道:“这里不适合说话,不如进屋说。”
重樱不好意思道:“那打搅了。”
***
山林内,百草枯萎,寒风
呼啸,宫明月与沈霁并肩而立,手里把玩着一只小老虎花灯。
这只小老虎花灯是重樱打算送给他的,卫无欢也有一只,他知道后,偷偷潜入镇妖司,把卫无欢的那只捏碎了,碎得彻彻底底,任凭卫无欢用何种手段,都无法再拼凑回来。
宫明月唇角挂着阴沉的笑容。
一群人正在挖坟,坟上立着一块石碑,奇怪的是碑上没有一个字。天寒地冻的,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冻土下埋着的一具红色棺椁挖了上来。
“都退下。沈霁,你也退下。”宫明月道。
众人都走远后,宫明月扬袖,挥出一道灵力,轻巧地推开了棺盖。
宫明月在棺木上坐下,垂目望向棺内。
棺内躺着一名苍颜白发的老人,老人身穿祭祀的服饰,双手交叠,搭在心口处,双目阖起,神情安详,不像是死了,更像是睡着了。
宫明月并指往他眉心注入一道灵力,过了一会儿,那双闭起的眼睛缓缓睁开,浑浊的目中先是露出一丝茫然,直到宫明月的模样完完全全映入眼底,老人惊得坐起,如老鼠见了猫,手脚并用,挣扎着往外爬。
宫明月搭在腿上的左手食指轻轻动了下,一道无形的力量按住老人的肩膀,老人扑通一声,跌坐回棺木中。
他看清身下是具棺材,大叫一声,怕得整张脸的皮肉都在抖,痛哭流涕道:“不要杀我,求求你,放过我一马吧。”
“怎么,灵女族的大祭司也会怕死?”宫明月轻慢地笑了一声,半垂着脑袋,看不清眸底神色,只有那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如墨一般的黑。冬日的寒气裹着他的红衣,阴森森的,宛如枯骨上开出的曼珠沙华。
“恭喜你,你赢了。”他说。
大祭司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飘忽的声音:“……我赢了?”
宫明月的手指轻轻敲着棺木:“棺材的夹层里灌满了水银,我与你打赌,如若三年内,我将你挖出来,你便不用去死,如若我没那个心思,三年一过,控制水银的机关就会自动打开。”
经宫明月这么一提醒,大祭司终于想了起来,面前这个
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两年前,他派人将正在灵女族举行神祭的他抓了过来,严刑逼供,逼出一桩陈年往事。
这桩往事是大祭司一生的污点,他曾发誓,就算撬掉他所有的牙齿,也要将这桩事烂在肚子里——
他污蔑了灵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薏烟 20瓶;人民有信仰 15瓶;节千 3瓶;沐玖笙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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