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信是个掉了毛的好狐狸,他怎么可能听不出看不见丁振龙对自己的不满?
江中信十分恼怒,心里大骂,你丁振龙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子提携你,你能当上省长?你能坐上海派第一把交椅?
江中信把海派交给丁振龙,并非丁振龙有大才,也并非海派无人可选。而是因为丁振龙听话,聪明,稳重。
江中信想要在退居二线后还能掌控海派,绝对不能让一个比自己还聪明的人执掌海派。
所以,江中信选择了丁振龙。
所以,此时丁振龙的态度让江中信很恼火。
面对江中信不善的目光,丁振龙习惯性地一哆嗦。
“不敢!”丁振龙低头说道。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很不服气,语气也显然不那么尊敬了。
江中信哪里还看不出丁振龙的心思?
“我接管海派之后,大老板可曾指点过我?”江中信眼露凶光,目光不善地看着丁振龙问道。这要是以往,丁振龙敢透出一点不敬,江中信绝对会把他碎尸万段。咬主人的狗,不能留!
丁振龙又是一哆嗦,他从心里还是惧怕江中信的,这也是以前养成的习惯。江中信的狠辣手段,丁振龙可是亲眼看到过的,至今记忆犹新,谈虎色变。
“哼!”江中信冷哼一声,眼睛死死盯着丁振龙说道:“不是我不管你!而是为了遵守规矩。这朝不管那朝的事,这是海派和石派的规矩,这也是为了平衡,不想老一辈影响新一代的发展。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自己做了一屁股屎,却埋怨家长不给你擦屁股?你是婴儿还是小儿麻痹?“
江中信怒了。
“对不起!老领导!我错怪您了,我也是被逼到了死胡同,心急如焚!对不起!”丁振龙老脸一红,赶紧道歉。
江中信说得没错,海派和石派是有这样的规矩。但至于老一辈是否插手新一代的工作,那就不好说了。也没人敢说!面对余威还在的江中信,丁振龙即使心里对江中信意见再大,再不服气,此时,也不敢得罪江中信。
江中信见丁振龙被自己震慑住了,心里鄙视,狗就是狗,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海派和石派之间,从成立之初就竞争不断,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什么时候没有一致对外过?因为双方都清楚,窝里斗可以,但要想保持边疆省的封闭,保持双方的地位,只有在遇到外敌时联合抗战才能保存下来。所以,边疆省两派之间斗得再狠,在遇到外敌时,也会暂时握手言和。也因此,中央才迟迟不敢动边疆省。“江中信缓和了语气,但一脸严肃地说道。
丁振龙此时表现出一副小学生认真听讲的样子,洗耳恭听。
江中信看了一眼丁振龙的神态,心里更是不屑,心说,听话的狗是好,但关键时刻,就不如聪明的狐狸了。
”为什么现在石派打破规矩临阵倒戈?还不是因为海派把石派打压的太狠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总是把人砍得遍体鳞伤,血淋淋的,积怨日深,仇恨越重。一旦人家翻过身来,还不砍死你,报仇雪恨?“江中信说道。
实际上,江中信早就对丁振龙大失所望了,丁振龙对石派的打压,他是看到的,虽然他有能力制止,但他不能插手。规矩就是规矩,他可以暗中利用自己的人脉,为自己做事,为自己敛财,但他绝对不能公开反对和否定丁振龙。这是大忌!即使看到丁振龙做错了,他也不能提醒,否则,会被人看成是他要插手新一代的工作,那会引起整个海派的不满,因为他破坏了规矩。
丁振龙低头不语,此时他也后悔当初对石派打压的太狠了,要是保持一定的平衡,石派绝对不会临阵倒戈,但如今石派白海派踩在了脚下,而又遇到了要命的大危机,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语气战争结束依旧被人家财在脚下,还不如在这要命的关头,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要想有难同当,必然要有福同享。否则,傻子也不会和你拜把子。
”你想一枝独秀没有错,但边疆省绝对不适合一方势力群雄争霸。只有群雄割据,才能让上面忌惮。是你打破了边疆省的平衡,隔了上面打击的机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所以,石派成了上面网开一面的对象,而海派自然就成了必然打击的罪魁祸首。“江中信语重心长地说道。
此时江中信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实际上,他心里清楚的很,无论边疆省的石派和海派是否团结,即使一致对外,也难以抵抗国家动真格的。边疆省只是一个省,海派和石派只是边疆省的两块顽石,不是整个边疆省的土地,他们只是人民群众重点一小撮,代表不了广大人民群众。所以,两派和国家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怎么着,都是必死无疑的场面。以前,两派屹立不倒,是因为国家没来真的。
丁振龙脸色苍白,心里恐惧了。
江中信他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就好像是上面在地方上安排了一个行政长官长,却还要安排一个党委书记,让两人共同坐镇一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互相牵制,互相监督,互相平衡,防止权利集中而造成负面问题,这,也是为了防止一个地方因为权力集中而失去控制。你也是从体制内一路爬上来的,我以为你早就看透了政治,我以为你打压石派是你因为你有了强硬的底牌,所以,我也没提醒你。但现在看来,你屁底牌都没有,完全是在蛮干!”
丁振龙老脸通红,无言以对。
他在石派倒戈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
“世间万物,生生相克却也周而复始。你打破了生态的自然平衡,必然会遭到反噬,自食恶果!”江中信语气忽然提高。
“老师?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丁振龙终于开口,神情苦涩,也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丁振龙已经听烦了江中信的说教。
道理人人会讲,他丁振龙现在也能讲出很多大道理,甚至人生哲理和官场斗争经验,他能讲三天三夜,但有个毛用?现在是讲理的时候吗?要反省,要批判,那也是战争结束之后。
“哎!振龙啊?收手吧!我上次就曾经跟你说过,边疆省的发展趋势无法逆转,也只能养肥了大老板他们那一两代人,到了我这儿,只能打个擦边球。而你是在现任上,上面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所以,顽抗到底,必然死路一条。”江中信看出来丁振龙的无奈,虽然心里很生气,但他这次来可是有目的的,也只好忍着怒气,说道。
丁振龙听到江中信的话,忽然冷笑起来。
“呵呵呵,放手?放手,我能不死吗?老领导能保住我吗?”丁振龙注视着江中信,冷笑着问道。
江中信没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时至今日,丁振龙必死!
只是,丁振龙要是不放手,要是孤注一掷,倾海派之全力顽抗到底,结果是丁振龙死了,海派亡了,而他江中信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他江中信这个海派上一任掌门人要是左右不了丁振龙,左右不了海派,阻止不了海派开战,他拿什么和中央换命?
海派和石派不一样,他江中信和曲向功也不一样。
就单单是一个钼铜矿的问题,就够枪毙他江中信的了。何况还有其他好多违背国家意志的事情?
江中信知道此时局面下说服丁振龙不容易,因为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不疯狂一把才怪。
但江中信即使说服不来丁振龙,也会打击丁振龙的拼死一战的决心,他也会瓦解海派的军心,如此,最大程度上减少海派对抗国家队的本钱。
江中信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
“振龙啊?我知道你不甘心!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石派在海外的所有资金已经被全部拿走了!石派的最后的底牌没了!所以,你还想着石派会回心转意,是不可能了!”江中信忽然说道。
“什么?”丁振龙惊跳而起,大吃一惊!
“石派的资金都没了,我们的也够呛。所以说,海派除了投降,已经没有了退路!”江中信叹气,神色黯然。此时,他是真得无奈,面对王猛那个小狐狸,他这只老狐狸也没了办法,他也不得不服气,不得不认怂。实际上,他就甘心吗?
“是上面做的?上面还做这样的事?”丁振龙扬起眉毛,眼珠子都红了,像头困兽。
“说实话,我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我重点查了一下王猛此人。他在漠州省和白水峰省巡视期间,就发生过被转移出去的赃款突然莫名其妙失踪的类似事件。所以,足以证明,这次事件也是他做的。你以为国家真得会那么敞亮,一次性下放给雪沙河市五个亿?国家有钱,但绝对不是这个花法!”江中信说道。
“你是说,那是石派的钱?”丁振龙脸色惨白,刹那间,脸上就渗出汗水。
“应该不会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一招,用得好!”江中信点点头,十分佩服王猛的睿智和能量。
“他.....他们要是敢动我海派的钱,就不拍逼急了我?他们认为我没有底牌?”丁振龙声音都发颤了。
江中信怜悯地看了丁振龙一眼,说道:“底牌?你有,海派也有!但是,王猛没有吗?国家没有吗?“
江中信语气提高:”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边疆省这个屁大点地方的行政长官,全国多少个省?有多少行政长官?你算老几?你能排几号?“
江中信是真不客气,但丁振龙没生气,反而平静了。
江中信又说道:”海派的底牌无非是以国外资金为底蕴,跑出去以后,你们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可是,你跑的出去吗?王猛办过的案子,跑出去的,有没被抓回来的吗?“
丁振龙满头大汗。
江中信看了一眼显然已经恐惧的丁振龙,继续说道:”海派还有一张底牌,就是以边疆省人民群众的愚昧无知,来对抗中央。可是,现在海派还有那个实力吗?边疆省人民群众即使被封闭多年,思想保守,但是,你别忘了,王猛是女神医之后人,他现在在边疆省已经闯出了名号,他只要喊一嗓子,比你我都好使。“
丁振龙像是没了力气,不顾形象地靠在了沙发上。
江中信忽然目光如炬,盯着丁振龙说道:”我知道你暗中自己也留了一张王牌。可是,你现在动那张王牌试试?你看看还好不好使?或者,你看看你的王牌现在还在不在?连我都知道你的底牌,王猛会不知道?上面会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他们敢动手整顿边疆省?”
丁振龙大吃一惊,惊讶地看着江中信,自己的底牌暴露了?“一个杀手组织而已,在华夏,他们屁也不是!你却还当个宝?”江中信又说道,一语道破天机。
“你怎么知道?”丁振龙脸色更加惨白,汗珠子噼里啪啦直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中信淡淡地说道,一脸的运筹帷幄的神色。此时,他觉得,他已经震慑住了丁振龙,此次谈判,应该会成功。
丁振龙坐不住了,连江中信都知道了,那这张王牌看来是真的暴露了。
丁振龙是高官,但他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杀手,那绝对是高高在上,无法对抗的存在。何况那还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杀手集团呢?
这个杀手集团是丁振龙在下面当县长时偶然接触到的。
当时,这个杀手集团还是一帮地痞流氓,居然拦路抢劫,还要抢县长?保护丁振龙的县公安局干警将这些人暴揍一顿,抓捕收监。
丁振龙学习海中天收服吕顺风的打法,施之恩惠,自此,把这个混混团伙握在了手里。要不是凭借着这股黑势力,丁振龙也不能青云直上,也就不能进了江中信的法眼了。
边疆省是边境省,以前,外籍不法分子涌入进来的很多,形形色色都有。丁振龙收编的小混混和外籍分子狼狈为奸,也做些贩毒,暗中倒卖军火的勾当。
后来,在国家的重视和严厉打击下,外籍不法分子没有了立足之地,纷纷跑路了。本地黑恶势力也在打击之内,也被瓦解,也没了栖身之地。
于是,丁振龙养着的那些小混混们就和那些外籍不法分子,逃出华夏。但丁振龙始终还和他们有着联系,不是他想联系,而是人家讹上他了,他现在就是人家的摇钱树,他还不敢反抗,因为他一旦反抗,对方会把他的事情抖落出来,那是他还没有什么实力,事情一旦曝光,在弱肉强食的边疆省,他就彻底废了。最主要的还是,他怕人家把他宰了!
没想到,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混混帮居然在国外闯出了一番天地,网罗了不少外籍杀手,成立了一个杀手集团。
此时,丁振龙就更不敢得罪了,但这却也成了他的一大助力。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丁振龙已经和这个杀手集团联系过了,万一他出事了,杀手集团会护送他出去。
他有钱,这些年没少搂钱。他也相信杀手集团看在钱的面子上,会想方设法把他弄出去。
至于以后怎么样,出去了再说,反正国外也有他的巨额存款,够他生活几辈子的啦。所以,他并不急于跑路。
可是,此时江中信带来的消息,和提醒,让丁振龙瞬间万念俱灰。
他不担心自己跑出去了,王猛能把他抓回来,自己身边有杀人如麻的杀手集团,王猛能动的了他吗?
可是,如果钱没了,杀手集团还会出手救他吗?杀手集团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如同江中信所说,他江中信都知道他丁振龙的底牌,上面会不知道?上面的侦查手段,会不如江中信?
杀手集团一旦被上面知道了,就是不能打掉这个杀手集团,也必然不会让杀手集团参与边疆省的事情,更不会允许杀手集团在边疆省实施行动。
那他丁振龙岂不是真成了瓮里的老鳖,无路可逃了?
丁振龙通身是汗。
“我除了死,就没有活路啦?要说最大的罪魁祸首,是你们,不是我,我只是个替罪羊!你们都死不了,就让我死?我不服!”丁振龙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中信脸上不是很不好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还是说道:“起码,你若是迷途知返,悔过自新,即使死,也不会入地狱,下辈子也能托生去个好去向。”
“哈哈哈......”丁振龙听到江中信的话,突然放声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中信看着丁振龙,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老领导?是不是人老了都怕死?你怎么还开始迷信了?哈哈哈......”丁振龙差点笑抽了。他觉得,江中信太逗了。
“可笑吗?“江中信老脸铁青地看着丁振龙。
“咳咳咳!老领导,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的,但我确实不迷信,所以觉得可笑。”丁振龙强忍住笑,但身体一抖一抖的,显然忍得很难受。
”振龙啊?你说得对!人老了,就怕死了。也迷信了。你也不用笑话我,你也会有老的那一天,那时候,你就会理解了。只是,你未必能看到那一天啦!所以,你永远也感受不到那样的感觉了。“江中信显然是怒了,说话是真不可客气。
丁振龙现在也怕死,闻言,脸色铁青,也怒了。但,他忍了。心里却大骂,老不死的,你居然咒我死?老子死了也拉你做垫背的。
丁振龙目露凶光。
江中信看到了丁振龙的神色,但很不屑。
”丁振龙?你要看清形势,海派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全部葬送?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葬送你自己!丁振龙?为你的家人考虑考虑吧!惹急眼了王猛,他一分钱也不给你留,你的家人只能喝西北风活着了。而且王猛要是赶尽杀绝,你敢说你的家人都没问题?人活着,可以自私,他不能自私到连亲情都不要!这么多年来,你居然还没学会审时度势?海派交给你,是我最大的失误!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江中信说完,一脸怒色,气呼呼地站起来,走了。
此时,丁振龙笑不出来了,瘫软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