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老头子,你凶我干啥?还埋汰我,”方婆子气的捂住胸口,“我干啥了,你这样说我?”
她可是满头雾水不懂江老汉发的什么火。
江老汉哼了声,“你真以为卫家那么不好,就因为他家是地主,你个婆娘,懂什么!”
他贼眉鼠眼地往窗外看了眼,拉着方婆子进了里间,压低声音。
“你知道咱家那些金子和玉哪来的不?是从卫家抄家的时候,我趁人不注意,顺出来的。那卫家可是地主,就算咱们手里的是假的,可现在认识真假的能有多少,拿出去卖了都能不少钱。更别说,那江家好几辈子的地主了,家底厚着很,我就不相信他们家能一点儿没藏好,全都让上面的搜走了。”
这些都是江老汉后来琢磨出来的,“那个卫源,你看着瘦巴巴的,可他那脸色可不像是吃不好,他家就他一个人下地挣工分,他那个弟弟养的还贼结实,要说没有底子那就是骗骗傻子。”
“可他家成分不好,弄不好就得挨□□,能是什么好人家,”方婆子还是一脸不以为意,带着怒气,“那两个兔崽子,居然还埋汰我,要给我送什么媒人礼,送他娘个送。”
江老汉打断她的骂骂咧咧,“你知道个啥,那江家小儿子以前可是当兵的,就算后来人死了还被弄了个什么派,可他认识的人也多,那什么朋友战友的都有能耐,就算江家成分不好,可这些年了你看他家挨过□□了,我告诉你,他家指定还有关系。”
这就是妇人头发短没脑子,江老汉又说:“那天晚上,我可是听得真真的,是有人拿了好处陷害了卫家,才叫他家一夜给抄了家,那老爷子跟大儿子先后没了,就剩下那娘三个的,而且那个地主崽子是个狠角,村里村外的谁敢惹他,那就是个疯子,你闲着没事干了,编排他干啥?”
说到这个,江老汉就来气,他一样见不得江柔过得好,恨不得给她找个老男人嫁出去吃苦受累,可盘算了一番,还是弄到媳妇娘家,再把她手里的钱弄出来是正事,才跟方婆子商量了让方发财去算计江柔。
方婆子编排卫源跟江柔的闲话这事,他还真没注意到,因为这两天江老二说有人想买小金佛,他跟江老二忙着怎么把东西卖出去,多骗点钱,哪知道,就出了这事。
反正,他是不乐意见江柔跟卫源好上,可现在这两人居然弄假成真真处上了,还弄得人尽皆知,他是干生气没法子。
“卫源那个疯子,你惹他,也不怕他报复咱家,这几天你老实在家呆着那也别去了,”反正,江老汉越想越觉得不安,“正好,我跟老二这两天得去把那些金子处理了,你看好家。”
方婆子被他说的老实地点头,而且她也没法出去,出去不得叫村里那些妇人堵着问这问那,她也知道丢人。
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骂江柔,“那死丫头,肯定是看中了卫源那小子长得好,也不看看自己那个死样的……”
江老汉看了她一眼,这话说得他都觉得糟心。
凭心论,江柔模样可是这村里村外出挑的,江老四那个儿子长得像自家娘,模样就不错,儿媳妇吴玲也是样子好看的,该说不说,江柔那死丫头模样就是好看。
倒是自己其他儿子江老大江老二,都随了他这媳妇方婆子和方家,模样也就一般般,“咋?你当初不也是看中了我?”
江老汉这人阴沉,可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个好模样,谁让他亲娘,方婆子不对付的老婆婆模样好看,这会儿就刺了方婆子一句。
“死老头子,说这干啥捏,”方婆子被他这一说,还扭捏了两下,只可惜都什么年龄了,加上模样不咋地,做出来只有丑。
当初,她的确是看中了江老汉模样好看,要不是她家比那时候的江家富裕,就她那长相也说不给江老汉,也许是人丑了些,对婆婆那样即便老了还是美人的就格外的看不顺眼,对婆婆就没好过。
可当她自己生了个好看的老三时,却因为喂奶期间怀上江老四,迁怒了江老四一辈子。
江柔跟卫源处对象的事被宣扬开后,再去地里上工,路上就遇到好几个婶子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她都点头承认,落落大方。
议论的言语随着她到了地头分配任务的地方,不远处,魏红礼犹豫了几下,走过去,“江同志,你怎么能就这么屈服了?”
“嗯?”江柔不解地看这人,什么意思?她屈服什么了?
魏红礼见她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自己的样子,本就对她有好感,又为了自己以后不再受苦受累下地,再也忍不住了,“我知道,村子里有些人到处说你的坏话,编排你,可你不能因为她们造谣,就真跟人处对象,那是懦弱的表现,我们是新青年,不要畏惧,要勇敢而上。”
江柔:“……你想的真多。”
她不耐烦跟陌生的人解释太多,别过脸,不打算搭理他,可魏红礼哪能放弃,“我知道是那些妇女们胡说八道,你也许觉得人言可畏,可那个卫源只是长得好看些,可他家成分实在不好,对你是拖累,不是好人选。”
江柔听着他这话,不觉好笑,“那你是好人选了?”真以为她看不出这人几次跟自己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魏红礼一噎,哪想到她这么直接说自己头上,看了眼周围虽然在说话,但也竖着耳朵望这看的社员们,“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就是看不惯,才过来跟你说几句。”
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也是急过头了。
而且,若是这会儿他承认了对江柔有意思,万一两人不成,那对他再找别人不好,“我是看在你是女同志,怕你吃亏,才好心过来劝几句,你既然听不进去,那就算了。”
这魏红礼表现的一副关心人的样子,不知情的怕是就被他哄骗过去,但江柔不会,主要是这魏红礼再怎么隐藏,那眼神也能泄露出来一些,见他不再叨咕走开,她就没理会。
拿着农具到了自己分配的地,江柔就弯腰干活。
她周围的妇女们却因为这件事,一直议论纷纷,不时还有人问她,“小柔,你真跟卫源处上了?”
江柔自然都点头承认,“是啊,这不还多亏了我大奶奶,不然我们也不会觉得彼此都挺合适。”
不管哪个来问,她都是这么一句话。
“哎呦,小柔这丫头想的太简单了,那卫家成分不好,你也不怕被连累?”
“那有啥连累的,卫家只是地主成分,还不时地富地主分子,也没被批没游街,别处不也有成分不好的找媳妇,就找成分好的贫农,不也没事。”
“哪能呢,这成分不好受牵连。”
“我听说有个地方下放的知青是□□,这女知青就找了个三代贫农的结婚了,一点儿也没牵扯上婆家,自己个成分也变得好了,免了□□了。”
前面的人马上反驳,“这可不一样,那是嫁出去的闺女,娘家成分不好没事,可小柔这是嫁过去,是婆家成分不好,哪里是一回事。小柔是不是也跟那几个知青似的,看中了卫源长得好?那女知青没父母长辈给管着,光看卫家那小子长得好了,你看那个叫什么范雪梅的又凑过去了。”
这妇女咋胡着指给身边的人看,“这没有个父母长辈,就是没数,光看脸有什么用……”
姚林媳妇正好走过来听了几句,“哎哎,大发家的,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你不看脸,你咋相中你男人的?”
“就是,”一个长相泼辣的女子,笑嘻嘻地道,“我可听说你当时就看中了大发模样好了,这脸好看,身子也壮实的汉子,咋也让女子舒服,是不是?”
“可不么,能找个好看点,谁乐意找丑的,不然也下不去嘴,是吧哈哈……”
“光看脸不行,那处不好使,也不行,中看不中用就是银样镴枪头。就是不好看,那身子得壮实,上了炕灯一吹得有用……”
江柔一脸佩服地望着这几个大婶子们,真猛,这飞机都快开起来了,饶是她脸皮厚实,上世也是见识过这V那片的,也受不住这虎狼之词。
不过,她这会儿只是耳朵听,眼睛却看向了隔了一段距离的二大队那边田地,是大发媳妇的话让她将目光投向那处。
还真是有个女知青一样的姑娘,朝着卫源走了过去。
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两人有没有说话,只看到过了会儿那女知青捂着嘴快速跑走了,倒让她好奇起来,这卫源是说了什么,那女知青怎么那个反应。
不知是不是她看的太过专注,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一样,本来一直弯腰的卫源,忽然直起身子,快速转头望了过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还有人影晃动,江柔却好似感受到他深邃的目光一般,心中一跳。
有些模糊地看到,他似乎挑唇笑了下,身边就传来几道声音,“还别说,那小子是长得好看,离这么远,看他笑了那一下,是挺拿人。”
“就是,平时就看他阴沉个脸,有些怵人,这一笑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