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子李建成身死,齐王李元吉被擒,追随他们的兵马很快被李智云麾下将领们肃清。
行宫这般大的动静,跟随李渊来为秦王送葬的大臣们早已知晓,直到一切平定,他们才敢走出屋子。
昨夜风急雨暴,兵荒马乱,他们根本不敢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和齐王谋反!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聪明如裴矩等人稍加思索,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扶持楚王制衡太子,引起太子忌惮,进而造反,这很合理也很好解释。
室内。
御医放下李渊手腕,对着李智云说道:“殿下,圣人风疾发作,加上急怒攻心,气血逆流,才会导致现在昏迷不醒。臣无能,只能尽力救治。”
实际上,他不好说明,李渊的情况远比他说得更加严重!
气血败坏,元气掏空,就算能挺过来,那也是半身不遂。
毕竟,两个儿子造反,老四把老大剁碎,这种冲击力,对一个老人来说,太可怕了。
精神的伤害,远超肉体。
李智云拱手道:“还请先生尽力救治父皇。”
“臣遵命。”
御医走出去后,众大臣纷纷将他包围,询问情况。御医也只能将实情道明,众臣心忧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寂在人群中恍惚不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子和齐王的谋反,别说圣人没想到,他自己也没想过。
怎么,突然就造反了呢?
而裴矩、杨恭仁,则是表面担心,内心窃喜。他们已经知道,是楚王平定的叛乱。
而且,太子死了!
齐王疯了!
没错,李元吉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反正整个人变得极其不正常。
在这种情况下,楚王的未来,一片坦途。
至于陈叔达,则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给秦王上柱香,告诉他,害死他的太子死了!
室内。
李智云和李秀宁姊弟俩人陪在榻侧。
“五弟,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知不知道太子要谋反的事情。”
“我知道。”李智云无奈道:“今夜,太子突然派乔公山来袭击我,幸被四哥阻止。四哥告诉我,大哥忌惮我是神策上将,想要杀了我,然后逼迫父皇退位。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哥说,大哥已经动手,他要我麾下的左右卫大军帮助他平叛。
我答应了。
可直到我赶到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这样。”
说着,李智云低下头,整个人显得很痛苦。
现在知情人已经全部死光,死无对证,他说的话,无人能够找出毛病。
至于李元吉,他可是准备弑杀君父的禽兽,他说的话,谁会相信?
听完后,李秀宁默不作声。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怀疑五弟,她只想问一问。因为太子和齐王逼宫的时候,她就在现场,这一切,和五弟没有关系。
她痛苦的是骨肉相残。
“五弟,父皇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要让他失望。”李秀宁说着说着就哭了。
“阿姊。”
“呜呜呜。”李秀宁低头啜泣。
见此,李智云伸手抱住阿姊。
“我会保护父皇,一定会。”
老四剁碎老大,对李渊来说是巨大的精神伤害,对于阿姊李秀宁来说何尝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居然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李智云目光落在床榻上,老李呼吸已经渐渐平稳,只是他眉头死死的皱着,显然精神还没有彻底放松。
长安。
一夜大战,显赫京城的三座王府,一座东宫,血流成河。
断水流走到乌蝇身边,说道:“那个孩子,已经交给淮阳王了。东宫、秦王府、齐王府,已经仔细核查,无一活口。东宫和齐王府的死士也被淮阳王抓获,关押在刑部大牢。”
乌蝇点点头,拍着他肩膀,说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彻底忘掉。那批人,全部送去朔方。”
“我明白。”
“好了,派人传消息给上头吧。”
“是。”
皇宫。
李道玄抱着李丽质,看着小姑娘熟睡的脸蛋,心里微微一叹。
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怕还不知道,她的兄弟姊妹,已经全部葬身了。甚至,还包括东宫、齐王府的那些孩子。
这一刻,李道玄才真正知道夺嫡的残酷。
他不经暗想,如果五哥没有做好准备,恐怕现在楚王府的下场会和东宫、秦王府、齐王府,一模一样吧。
想起昨夜的撕杀,他就心有余悸。
太子、齐王,他们怎么会如此狠辣。
那些死士,见人就杀,老弱妇孺,没有一个放过。
堪称丧心病狂。
他目光看向万年所在,心里暗想;希望五哥马到成功。
万贵妃寝殿。
楚王妃迎着烛火,静静的绣着大氅。等夫君回来,应该要换一身衣裳了。
韦珪立在窗边,双眸出神的望着外面。心里默默祈祷,夫君平安无事。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走到楚王妃身边,忧心道:“大姊,我还是有点担心夫君。”
楚王妃轻咬红唇,言道:“闲着也是无事,我要给夫君做身大氅,你不妨给昭儿做两双虎头鞋,等昭儿能跑了,也就可以穿了。”
韦珪愣了愣,暗道不愧是楚王妃,在这个时候都能这般镇静自若,她颔首道:“是,妾身这就做。”
天未明,东方白。雨停风止,夜将熄。
随着李渊情况渐渐稳定,李智云走出内室。
众臣将李智云团团包围,问东问西。
李智云咳嗽一声,所有人顿时闭嘴。
“父皇眼下正在修养,昨夜发生什么事情,想必诸位已经全部知晓。在父皇没有命令之前,本王希望各位恪守本分。现在,你们各自回去,等候圣人传召。”
众人还想留下,但是看见走过来的左右卫将士,纷纷将话咽回去,各自散去。
临走前,杨恭仁看向李智云,欲言又止。
李智云知道他什么意思,便说道:“杨相,你也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以后本王会告诉你。”
这话,不仅是对杨恭仁说,同样也是在对裴矩和陈叔达说。
因此,他们三人很识趣的退下。
裴寂最后还想进去看看,但是李智云却没有同意。
“裴相,等父皇醒来,本王会派人请你们过来拜见父皇。眼下父皇需要好好休息。”
裴寂看着李智云一身甲胄,铠甲上血迹未干,只能悻悻退下。他也明白,现在太子死了,齐王疯了,皇帝昏迷不醒,行宫中权力最大的是楚王。
在李渊没醒过来之前,李智云不会允许任何人看望打扰,就算这个人是裴寂也是一样。
走出行宫,立在廊下。
他抬头看天。
雨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经过大雨的一夜冲刷,加上左右卫将士快速打扫战场,行宫里面已经不复尸横遍野的惨况,而是恢复了它原本的宁静祥和。因此,很难让人相信,昨晚居然发生了骇人听闻的造反事件。
杜如晦面色沉着的走过来,禀报道:“殿下,长安传来消息,一切顺利。东宫、秦王府、齐王府,已经全部灭门,东宫和齐王府的死士也被淮阳王抓获。”
李智云颔首,不做言语。
“太子的尸首已经收敛,齐王关押在狱,殿下可有指示?”杜如晦问道。
“等父皇决定吧。”
“是。”
杜如晦低声提醒道:“东宫、秦王府、齐王府,三府灭门,唯楚王府安然无恙,这可能会是个破绽。”
李智云想了想,言道:“这件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此前我已让阿娘向父皇请旨,邀请王妃等人进宫陪伴阿娘,因此并无大的破绽。
再说,太子和齐王谋反,父皇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难道还能有假么。”
杜如晦点点头,“说的也是。”
李智云拍拍他肩膀,言道:“这次太子和齐王谋反,父皇是当事人,他没有理由怀疑我。如果他真的怀疑我,那也没用。”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自然会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