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竹灵终于将宫门那些记录在册的医案全部看完,总算不再宅在医馆中了,而是一大早的就拖着宫远徵夺门而出,撺掇着他带自己去商宫看看。
“你没事去商宫干嘛?”宫远徵被她拉着一路疾行,神色不耐。
难道他的徵宫不好吗?做什么要跑去商宫凑热闹?
说是疾行,其实只有竹灵一人步履匆忙。
少年腿长,一步便可抵少女两步,所以他虽被拉着,步伐却依旧不紧不慢。
“我看了你们医馆里的医案,发现你们整个宫门前来医馆看病抓药的人里商宫占最少数,所以我想去看看。”竹灵扯着少年的袖子,废了几分力气才将他一路拖了过来。
“瘴气属阴,商宫每日都在研究火器,锻造兵刃,两行相克,那里的瘴气自然较浅,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走不走?”竹灵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瞪他。
宫远徵忽然被甩下胳膊,总算收敛了他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撇嘴扭头,略带委屈,“我又没说不去。”
竹灵冷哼一声,扔下他独自一人大踏步地往前走。
见她丢下自己,少年不由的抿了抿嘴,扬声喊她:“喂!”
“干嘛?”少女回头,脸上仍是不悦。
“不是说要去商宫吗?你走反了。”宫远徵指着与她相反的方向,一脸无辜地说道。
话音一落,少女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竹灵抬手掩唇轻咳一声,慢吞吞的挪回了少年身边,正想越过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时,却被对方一手抓住了胳膊。
竹灵:?
看到竹灵脸上不加掩饰的疑惑,宫远徵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骗你的,没走反。”宫远徵握着少女的胳膊将她的身体原地转了半圈,在她身后轻轻一推,然后便自顾自地提步往她刚刚折返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竹灵猝不及防之下被推着行了好几步,先是脑子一懵,然后又快速地反应了过来。
“宫远徵!!!”
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个刚刚恶作剧成功的少年立马惊呼了一声,脚下运起轻功头也不回地往前方奔去。
“宫远徵你给我站住!”竹灵几乎要被宫远徵给气得半死,当即也踏着轻功紧随其后,指尖下意识的摸出了银针想也不想地朝着少年甩了过去。
轻微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宫远徵足尖轻点,自旁边的假山岩石上借力,侧身避开了那来势汹汹的银针。
“这银针可别胡乱甩出,丢了我可不负责帮你捡回来。”宫远徵可没忘记初见之时少女让他寻回三十六根银针这件事,下意识地开口想要撇清责任。
“要你管!”竹灵脸色一黑,再次甩出了几枚银针。
不用我管最好!
宫远徵抽空回头冲着少女扮了个鬼脸,成功看到少女眼中愈演愈烈的怒火,转头哈哈大笑着自假山上空快速掠过。
宫门内负责轮岗放哨的侍卫们在听到远处传来的追逐打闹声时,无不神情紧绷,四处张望,还以为是敌袭到了。
可当他们定睛一看时,却只见到他们宫门的徵宫之主像是一阵风般从他们眼前飘过,留下一串串愉悦的哈哈大笑之声,身后还坠着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小姑娘。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逐渐飞身而去,留下守岗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置信。
众人皆知,徵宫之主心狠手辣,整日里都是一副阴冷无情的模样,只有在角公子面前才会有所收敛。
但是刚刚那个神采飞扬朗声大笑的少年郎,真的是他们认识的徵公子?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等他们踏入商宫附近时,两个年纪小内力不足的少年少女均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单手撑着手边的岩石树干调理气息,微微喘气。
“你还挺能追。”宫远徵呼吸有些沉重,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
“彼此彼此,你也不赖。”竹灵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屁股坐在那块突起的岩石上,掏出手绢擦拭着自己额上的细汗。
继手脚功夫比斗之后,二人的轻功差距再次得到了验证——依旧是半斤八两。
休息够了,竹灵也不急着起身,而是坐在原地将周围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面色古怪。
“怎么了?”见她神情不对,宫远徵连忙问道。
“你的脖子上……有一只虫子。”竹林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脖子上的某处点了点。
宫远徵一惊,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拍开那处,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老神在在的将手放了下来。
“你休想骗我。”他刚刚才唬了少女一把,按照她这个记仇的性子,很难不让他怀疑这只是她耍的一点小把戏。
“你不信就算了。”竹灵无所谓地耸耸肩,双手撑着岩石使力站了起来,施施然的往商宫内走去。
宫远徵皱了皱眉,还在原地猜着对方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假,忽然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
少年呼吸一窒,不假思索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成功的摸到了一只软趴趴黏糊糊的青色小虫子。
“竹灵!!!”
少年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几乎要掀翻那整排宫殿的屋顶。
“我早就说你脖子上有一只虫子了,是你非要不信的。”竹灵哈哈大笑着,学着他方才的摸样朝他扮了个鬼脸,也算是扳回一城了。
“你!”宫远徵狭长的眼尾被气得染上了一缕绯红,脸色也不再显得苍白僵硬,整个人透着一丝活气。
二人闹了一会,也算相互扯平了,宫远徵虽还有些膈应方才被虫子爬过的地方,恨不得立马跑回徵宫端上几桶水仔细清洗一番,但碍于竹灵手上的正事,只得忍下心中的不适,挂着一张冷脸跟在少女身后。
宫门内设有四宫,分别为商角徵羽四宫,其中角徵羽三宫宫主皆为男子,唯有负责武器锻造火器研发的商宫,是由一名女子掌管。
竹灵曾听闻宫门向来重男轻女,宫门女子哪怕天赋再好资质再高,也不能拥有继承权,对此她很是不喜。
所以她在得知如今的尚宫宫主竟然是一名女子时,她就对这个名为宫紫商的大小姐报以十万分的兴趣,一直很想见一见。
此番前来,竹灵原以为她会碰上传说中的紫商大小姐,却怎料还是扑了个空。
据宫远徵所说,宫紫商应该是去找金繁去了,几乎整个宫门的人都知道,紫商大小姐生平只干三大爱好,吃饭睡觉找金繁。
“金繁,那是谁?”竹灵很是不解。
“宫子羽的绿玉侍卫。”少年冷哼一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竹灵的错觉,总觉得宫远徵在说到宫子羽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甚是难看,像是提到了什么嫌弃的东西一样。
宫子羽……
那不是她刚到宫门脚下城镇时看到的那个带着点病气的男子吗?
当时看角公子的态度好似也不是很待见那个人,再看少年如今这副厌恶的态度,竹灵忽然悟了。
“你们两兄弟居然搞小团体!”
宫远徵脸色忽然一僵,继而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谁搞小团体了!明明是他们两个老是抢哥哥的东西,不过是仗着执刃的偏心罢了。”
竹灵挑眉,见他一副气不过的模样,猜测应该是另有隐情。
大家族内向来盘根错杂,竹灵也无意深究,于是便拉着宫远徵,一路往商宫各地去了。
商宫弟子其实并不知竹灵身份,但少女身后跟着宫门赫赫有名的徵公子,腰间还挂着宫门特制的一枚玉令,有了这枚玉令,少女可以任意去往宫门内部所有地方。
包括后山禁地。
“宫远徵,帮我拿一下。”少女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打空白宣纸,从中抽出了一张捏在手里,剩余的统统一股脑地丢到了宫远徵的怀里,自己则握着一只炭笔,在宣纸上仔细地描绘着什么。
宫远徵被这从天而降的纸张砸得一懵,赶紧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乱作一团的宣纸,转头去看她。
“你在画什么?”宫远徵看了一会,只见少女手中的空白纸张上被胡乱的描上了几笔杂乱的线条形状,他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阵法啊。”竹灵一边走动着拿脚去探那些地上的石头花草,一边随口回道。
许久不见少年说话,竹灵抽空从图纸中抬了头去看,见他一脸乖巧的站在一旁看她忙碌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来商宫看瘴气情况的吧?”
少年不置可否,但脸色却有些别扭,显然是默认了。
竹灵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大笑着凑过去踮起脚尖捏了捏少年白皙光滑的脸蛋,“你怎么这么可爱。”
宫远徵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种动作,猝不及防之下被捏了脸蛋,这才反应了过来。
“竹灵!”少年恼羞成怒,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原本白皙的脸色迅速爬上了一抹嫣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好了我错了,你也打了我一下,我们算扯平了,还望徵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翻篇吧。”竹灵吃痛地搓了搓自己被拍红的手背,自知理亏,连忙认错。
宫远徵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理她。
竹灵笑了笑,知道他只是不再计较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重新拿起炭笔回到之前的那个位置,对着脚下的那片地方又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宫远徵受不住这种安静的气氛,觉得有些无聊,索性就将目光移到少女身上,看着她安静认真描绘图纸的模样,稍稍走神。
之前他们一起在医馆共处一室的时候,他就一直忙着研究配药制毒,鲜少有像现在这般,安静地看着她去忙碌。
原来她认真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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