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推开审讯室门时，一眼就看到李旻华了。
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拉得笔直，两颊的头发紧紧贴在皮肤上。
十分钟前她到分局时，对着刘舒说：“刘警官，刘文波是我杀的。”
在场的人都愣，刘舒借用了他们的审讯室，李旻华坐在钢制的审讯椅上，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
周舟入座时，她抬头看了周舟一眼，眼神格外的平静。
李旻华的手被禁锢着，十指穿插，她抬头看着刘舒：“刘警官，可以来根烟吗？”
刘舒说：“抱歉，我们没有。”
她说：“我有，就在我包里，麻烦旁边这个小同志帮忙拿一趟成吗？”
刘舒看了周舟一眼，周舟点了点头，开门去了外面。
她在外面储物柜里找到了她的包，一个卡其色的皮质挎包。
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周舟在最下面翻到了银色小纸盒装的烟，打火机也卡在里面。她找烟的过程中，她在包里找到两张名片，一张是冷链公司的，还有一张，还有一张周舟也有，那是李妍姝的名片。
周舟看着李妍姝三个字，微微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李妍姝那张漂亮的脸。
她折回审讯室，把烟放在了李旻华面前，又从旁边的饮水机里用纸杯接了一杯水递过去。
李旻华疲倦地勾起一抹笑，对着周舟道了句谢谢。
周舟见她将烟夹在手指中间，往桌面上惯性怼了怼才低着头伸出脖子把烟嘴放在了唇边。右手滑动打火机齿轮，火花冒了出来，烟点燃了。
她用力长吸了一口，火线上移，又享受似的徐徐吐出烟圈儿。那间房间很暗，她背后高高的墙上的有个很小的窗户，光线从那处透进来，笼罩在她周围，像是在舞台剧上孤单表演的演员。
几分钟后她将烟头丢进了刚刚周舟递过来的纸杯里。
抬头盯着对面的刘舒：“好了，刘警官，开始吧。”
为了方便记录和观察周舟也坐回了刘舒旁边的椅子。
刘舒问：“既然你说你是你杀了刘文波，为什么昨天在C市见刘文波遗体时，没有向我们坦白？”
李旻华又保持十指相交的手势，她还是勾起一抹疲倦的笑意：“都是第一次干坏事儿，难免心里紧张。”
“我昨天见你挺冷淡的。”
“那是你们的错觉。”
“那今天为什么承认了？”
她相交的两个大拇指有节奏地上下打圈儿滑动着。
“我思考了一晚上，觉得早晚可能都要找到我，我正寻思着要不要自首，正巧你们的电话就过来了。主动自首是不是量刑会减少，刘警官？”
刘舒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是真的很在意量刑会不会减少呢？”
李旻华也不恼，她挺直了背，以一个放松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她还是说：“那还是刘警官的错觉。”
刘舒从来不接她的话茬，只是不断地发问：“你跟**7756的司机孙平什么关系？”
李旻华爽快承认：“雇主？应该说有点暧昧的情人关系吧。”
“*过床吗？”
李旻华还是不避讳，脸上表情淡淡的：“有过一次。”
“孙平个子矮小，相貌不出众，左腿还带点残疾。挣得不是很多，为什么？”
李旻华闭着眼睛抬起脸对着天花板晃了晃，似乎要将两腮紧贴皮肤的头发往下面抖。
“刘警官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找这种人做情人？”
“看对眼了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跟他们说的一见钟情一样，人跟人相遇是讲究气氛的，有时候气氛对了，什么都好了。”
“那孙平人现在在哪里？从案发到现在你们有没有联系过。”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给了他20w让他赶紧走，随便走到哪里藏起来，让人找不到就好。”
刘舒笑了一下：“那你的情人找得不怎么样嘛，收了你20w音信全无，剩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这个活动都不便的椅子上被两个警察审讯着。”
李旻华也不反驳，耸着肩膀说了一句：“是啊。”
“杀刘文波的理由呢？”
“没有理由，不爱了就得死。”
刘舒静静地看了她十几秒，就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李旻华毫不避讳她直视的目光的，她一脸疲倦地回盯着她，嘴角还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详细说一下，你伙同孙平杀害刘文波全部过程。”
李旻华点了点头，手指指了指旁边的烟，示意可不可以再来一根。
周舟看了刘舒一眼，对方点头后，周舟来到李旻华身边，拿了一根烟放在她嘴边，又点了火。
李旻华含着烟说了句：“谢谢。”
周舟也看了她几秒钟，然后问道：“李女士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她转过头看了周舟一眼，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也是须臾，片刻过后整个人还是一脸风轻云淡：“为什么这么说？”
“杀人是需要正当理由的，哪怕这个人和你不认识，但是随意向你递了一个你认为在蔑视你的眼神而杀了他，你的杀人动机就是‘这个人看不起你’。你都周密布署杀人计划了，为什么没有直观的杀人动机，我要是你我会大量着墨我为什么去杀这个人。”
李旻华听到这里没有说话了，猛地吸了几口烟，刚刚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个时候好像稍微露出了破绽。
周舟抬头和对面的刘舒对视了一眼，刘舒看着她手指头轻轻地敲了两下桌面，示意周舟继续。
周舟把桌上的纸杯拿去外面，倒掉了里面的水，又重新拿回来放在她面前。
“抽烟也是，李女士其实心里很紧张吧。你在想要怎么描述，你的措辞怎样看上去才能天衣无缝。”
李旻华转头看着周舟：“警察同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12月1日刘文波到冷链公司出租冷运车，当时公司的工作人员表示他是随机随的孙平的车子，你是怎么保证这个过程他一定会选中孙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