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看完所有笔记，才能确定这件事。”
佟大伟清楚粗心大意绝对要不得，数据入库要备全。
他继续阅读AI罗列出来的笔记内容，然而随着阅读，他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绵绵不绝的悚然，如同海浪。
首先是雪灾，笔记上记载约克村总共发生了两次雪灾。
每一次雪灾都极其诡异，范围仅限于约克村方圆十公里左右——雪灾一旦发生，大雪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把村子里几乎所有房屋都掩埋下去，必须依靠人为清扫积雪。
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每一次前去清扫的队伍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格雷斯·大卫的父亲便丧生于第一次雪灾之中。
如此惨重的死伤，也使得人们心中惶惶不安，甚至出现了‘雪灾里会出现魔女饲养的怪物’这种极其封建的传闻。
除此之外，总的发现还有两点，佟大伟细细总结。
其一就是，魔女芙蕾夏·王德尔想要得到的东西，赫然就是圣灵药的药方，以及它的制作材料，它的效果就是使人觉醒接触空无界，这种魔药极其特殊，是空无界的馈赠，不是人为研制出来的。
这一馈赠被发现之后，尤尔根想要将其上交，但被芙蕾夏拦截了下来。
现在尤尔根整日浑浑噩噩，似乎是把这件事‘忘了’，他只记得抽屉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他每次往外拿笔记的时候，都仿佛是看见了‘幻觉’。
——明明拿出来了，但实际上没有拿出来。
其二。
就是魔女与本堂神父之间构成了某种‘制衡’。
这种制衡使得神父无法从抽屉里拿走东西的同时，魔女更没有办法打开抽屉——只要抽屉打开，侵蚀就会暂时失效，尤尔根会重新取得身体的主导权。
这甚至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制衡的副作用——无论是尤尔根，还是侵蚀他的魔女芙蕾夏，都没有办法记得笔记上的内容：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上面写了什么。
这就是佟大伟之前觉得诡异的地方。
这也是所有诡异的来源。
“跟我说话的就是芙蕾夏·王德尔，她以不知名的手段侵蚀了本堂神父尤尔根，现在她利用我对付尤尔根。”
难怪他平时跷二郎腿的时候是女式的！交叠款！
“尤尔根的目的就是把东西上交，他绝不愿意把东西拿给芙蕾夏，哪怕这可以换取他的自由与平安无事。”
佟大伟玩味的笑了笑：“看上去尤尔根是正当的，东西也是他的，但他却认为这东西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是绝对不会把东西给我的，所以，尤尔根反而是我的敌人。”
“至于芙蕾夏·王德尔，她虽然看上去可以说服，但她也为了这件事不择手段，所以她也是敌人，我跟这两人之间是互相卷的关系，谁可以卷赢，谁就可以得到圣灵药，而我非要不可。”
大量数据分析之后，佟大伟疲劳异常，他略作休息。
数小时后……咚咚咚，小黑屋子的门又被敲响了。
芙蕾夏这个魔女还真是很有礼貌啊？换成尤尔根自己，他只会摔门而出，砸门而入……佟大伟腹诽着没出声。
门被打开之后‘尤尔根’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对佟大伟点了点头，这才踏入小黑屋内，这里原本是个忏悔室，后面被改造成了置物间。
这番举止落在佟大伟眼中，顿时觉得他整个人都女性化起来，之前他判断‘尤尔根’是个文质彬彬的老绅士，现在看来野蛮人与淑女的差别就是行为是否更柔和？
芙蕾夏忍不住摸了摸佟大伟的头，温和道：“希望你没有被我施加以毫无必要的折磨，以至于你在这空耗了大半天的时间，这有违我的初衷。”
佟大伟摇了摇头：“并没有，另外一个本堂神父与您一样，只是更加粗鲁，本质上都很有分寸。”
芙蕾夏斟酌片刻，问道：“那么，我在笔记上写了什么？”
“感叹。”
“感叹？”她奇怪地问。
然而我并不打算说实话，佟大伟斟酌着措辞：“您在感叹社会的畸形，以及各种的不公。”
……啊？芙蕾夏很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追问道：“我都感叹了些什么？”
‘我居然会往里面写这种东西？’她现在应该是这么想的……佟大伟板着脸，因为他忍不住有点想笑：
“为什么我在空耗时间？这是社会对我的不公，这是畸形的，您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精神内耗’。”
“这……”芙蕾夏瞪大眼睛，“细说一下‘精神内耗’？”
佟大伟略作回忆沉思状后道：“就譬如说，今天您想吃土豆，但教堂里却没有土豆，这个时候您理所当然要出去买土豆。
然而，外面却来了个领导你的人，根本不让您出去。
于是您买不到土豆了，只能在脑子里想着吃土豆。
但您又不能错怪外面的人，所以您只能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买好土豆？
您一直不断以各种形式重复这个想法，却因为人与物无法产生实际行为，无法买土豆，所以精神在不断被消耗。当然，这是您说的，我没有这种见识。”
芙蕾夏笑了起来：“也就是说，这样下去只能空耗精神？这很贴切，我觉得很不错。”
嗯，也挺符合你现在的状态的……佟大伟补充道：“还有一点，就是关于‘圣灵药’的，笔记上的内容杂乱无章，我无法分辨哪个是您写的，哪个又是另一个您写的，另一个您写的东西毫无意义，我就没有去记。”
“……”芙蕾夏想了想道：“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下，我们回头再说？”
她脸上露出了一瞬间迷茫，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佟大伟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先睡一觉，被绑久了身上疼死了。”
你骗我，我也骗你，这非常公平！
现在魔女小姐恐怕要开始‘精神内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