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啪!”

一本新出炉的仁德学院校报狠狠摔在明晓溪的课桌上!

正在整理期末考试卷子的明晓溪双手险险被砸到,她诧异地抬头,看到的只是一个狂怒而去的女生背影。是她们班的吗?好象从来没见过呀,难道她专门跑来向自己投掷暗器?

小泉凉凉叹息,抓过校报:“姐妹啊,你现在是全民的公敌。”

“咦?……”明晓溪觉得她语气不善,似有后话。

“知道那个女生来做什么吗?”小泉的声音从校报里飘出。

“嗯?……”来做什么?不是送报纸吗?

“她是来骂你的……”

“啊?……”明晓溪眨眨眼,她觉得比较象是来打她的,校报暗器凌空飞来……

“……但是知道你武功高强,怕把你惹急了挨扁,所以让校报来严厉指责你。”

小泉啪地一声将校报摊开拍在她面前,按低她的脑袋,玉手一指——

“看!”

“仁德学院本月最冷酷无情奖——明晓溪同学!”

标题下的配图是她上排球课时神采飞扬的照片,以及她门门优秀的期末成绩单。(这些记者莫非都是间谍出身,成绩单她刚刚半小时前收到,居然就已经印在校报上了。)

明晓溪敷衍地草草一看,文章中那些措辞严厉、怒火激昂的字眼早已无法触动她一个多月来被各种“明枪”、“暗箭”训练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超级强悍神经了。

“姐妹,不是我不挺你,你做得的确过分了一些。”

“我很过分吗?”明晓溪冥思。

看着她一副“不知错在哪里”的神情,小泉狠不能扑上去咬她两口。

“风间学长是为你受伤的对不对?”揭露她,让她惭愧。

“是。”明晓溪低下头。

“他伤得很严重很严重,差一点点就死掉了,对不对。”小泉眼中含泪,她的风间澈,她梦中的完美情人风间澈。

“……对。”血色渐渐从明晓溪脸上逝去,那段日子,即使已经成为过去,却还是常常在半夜化成噩梦将她惊醒。

“而你!而你居然还来上学!!”

“啊?……”

“你应该衣不解带地时时刻刻守在风间学长的病床前!你应该面容憔悴、苍白消瘦、泪流不止!你应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满心满念除了风间学长还是风间学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情!!”

明晓溪张大嘴:“可是,风间学长已经没有危险了啊。”

“闭嘴!!!”

怒喝象平地炸雷,从四面八方传来!

明晓溪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乌鸦鸦一大群女生包围,有她们班上的,有外班的;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有高年纪的,有低年纪的。她们全都双手掐腰,眼冒绿光(真的是绿色的),瞪紧包围圈中心的“人民公敌”,如果眼睛可以发出飞镖,明晓溪的身子保证比芝麻饼还精彩。

好汉不吃眼前亏,明晓溪乖乖低头认罪,继续聆听“人民的代表”——小泉对她的审判。

小泉咬牙切齿:“可是你——明、晓、溪,你却照常吃!照常喝!照常睡!”

可是,如果不吃不喝不睡,风间澈还没苏醒,她就已经翘了。

“还有——眼泪呢?你的眼泪呢?明晓溪,你知道我们为风间学长流的泪,可以灌满三个仁德学院……”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女生皆眼含两泡热泪,吧嗒吧嗒向下坠。

明晓溪终于明白了,风间澈是被她们的眼泪唤醒的。因为如果他再不醒,世界便会发大水,而他是一个太善良的人。

小泉抽噎着继续控诉:

“风间学长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可是,他刚好一些,你竟然就回来上课,该死的还堂堂不缺!期末考试,没有人性地还居然拼命考个科科优秀!中午吃饭,就你吃得最多,比猪还多!你看你,一点没瘦,还容光焕发,个子还窜高了几寸!”

小泉边说边伸手过来掐她的胳膊:“原来的婴儿肥居然还没了,变成了肌肉,皮光肉滑的,明晓溪,你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在照顾病人!”

明晓溪吃痛地一缩,把胳膊从她的魔爪下抢回来。死小泉,怎么能进行肉体攻击呢。

小泉的话提醒了包围的众女。

“喂,明晓溪,你是不是还和牧野流冰在一起?”

“没良心的女人!风间学长为了你伤成那样,你居然还和牧野流冰拉拉扯扯?!”

“你对不对得起风间学长?!”

“你还有没有一丁点人类的良心啊!”

“我真是瞎了眼,以前居然崇拜你这种人!”

“你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地爱风间学长,我发誓会恨你一辈子!”

……

……

有点搞不懂了,明晓溪奋力拨开重重喷溅而来的口水,惊讶地问:“麻烦等一等——”

虎视眈眈。

众目睽睽。

目光如箭。

“那个,你们不是都很喜欢风间学长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风间学长在一起了,你们不会伤心吗?”

沉默。

一片沉默。

然后——

“去!!!”

口水一坨坨向明晓溪狂喷。

幸亏明晓溪身手不俗,闪电般抢过小泉的包包盖在脑袋上。好险,差一点她就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臭女人”了。

“明晓溪你少臭美了!”

“我们是让你死心塌地爱上风间学长……”

“但是风间学长却不爱你……”

“刻骨铭心的爱恋……”

“却得不到他的心……”

“日日相思……”

“毫无结果……”

“你的身心倍受折磨……”

“蹂躏……”

“摧残……”

众女齐声呐喊:

“谁叫你让我们最爱的风间受伤!!!”

明晓溪感叹自己见的世面实在太少,从没想象过医院里会有这样的病房。

风间澈的病房比五星级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要豪华。哎呀,其实她也没资格发这样的感慨,因为她一来鲜少进医院(除了牧野流冰那次),二来也没去过五星极大酒店的总统套房。但凭直觉,她也觉得这里实在是太太太太豪华了,一点也不象在医院里。

她知道风间家在政界很有威望,却不晓得他家还那么有钱。也是她笨,古往今来,没有金钱的大力支持,怎么可能在政坛混得长长久久如鱼得水呢?

鲜花和水果和各种各样的礼物堆满了病房,明晓溪努力从怀中小山般的礼物的缝隙间寻觅道路,小心翼翼地摸进风间澈所在的内间。

风间澈穿一套白色的丝质睡衣,柔顺服帖地勾勒出他身体修长的轮廓。他似乎刚清洁过,肌肤清爽,黑发微湿,几缕发丝顽皮地溜到他眉宇间,逗弄着他温柔的双眼。

他原本斜靠在雪白的枕头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但明晓溪细碎的动静让他扭过头来。

风间澈微笑,他的笑似乎穿越了空间穿越了时间飞到明晓溪的眼底。

风间澈和暖的笑容和目光,使在场的其他人也发现了歪着头双臂捧满五颜六色闪闪发光礼物的傻呆呆的明晓溪。

护士谷木静看看傻笑的明晓溪,再看看温柔的风间澈,打趣道:“风间少爷,你的小女朋友来了。”

明晓溪沉迷在风间澈的笑中,谷木静的话象空气一样飘飘飞过,天啊,他的笑容好迷人啊,怪不得有那么多少女为他倾倒。

莱曼大夫在病历上做完记录,抬头和谷木静相视一笑,两个少年人每次见面都是一个笑一个呆。

莱曼大夫用病历敲敲明晓溪的脑袋:“不要光用看的,扑上去吻他一下呀,他会更开心。”

明晓溪惊醒,手臂圈抱的礼物噼里啪啦掉在地毯上。

她脸蛋通红,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们搞错啦!我不是风间学长的女朋友啦!”

谷木静捉狭地瞟一眼含笑的风间澈:“哦?晓溪,他还没有跟你告白吗?”

明晓溪快急死了:“不是啦,风间学长才不喜欢我呢!”

谷木静骇笑:

“他这样告诉你的?晓溪,你上当啦!你不知道,他每天都等着你来,拿着一本书看呀看地都看不进去,对我们大家微笑可是笑得都不用心。每天等到你快来,他都会请我们帮他收拾干净头发和皮肤,然后就开始望着窗外等你,时不时还装做不经意问我们时间。你一走,他还是会对我们微笑,可是那种微笑,寂寞得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心碎。晓溪,他很喜欢你的,不要被他骗啊,风间少爷只是有点害羞而已。”

天哪,害羞?她确定她说的是明晓溪心目中神一般优雅的少年——风间澈?!

明晓溪觉得自己快死了,是被脸红烧死的,是尴尬得羞死的,还有——是被心跳跳死的。

但是,在死之前,她一定要掐死那个喋喋不休的夸张女人——谷木静护士!这个护士真可怕,每次在这里碰见她必被她取笑。

“咳!”风间澈清咳,“谷木小姐,你误会了。”

谷木静扭头看他,很好奇:“哦?你不喜欢晓溪?”

风间澈的目光拂过浑身僵硬的明晓溪,象春风般,留下阵阵暖意。

“我喜欢晓溪。”

明晓溪瞪大双眼,呼吸嘎然而止,心跳消失。

谷木静得意地笑:“我就知道……”

“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笑声噎住。

“谷木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再开晓溪的玩笑可以吗,那样会使她很尴尬。”

眼睛开始眨动,呼吸重新开始,明晓溪又活了过来,只是心跳却比以前快了许多。

谷木静尤在挣扎:“你是说晓溪‘现在’还不是……”

莱曼大夫用病历猛K谷木静脑袋:“护士小姐!你的工作不是聊天,赶快走,病人们还等着你巡床!”

“痛死啦!说就说,老用病历打人,坏毛病,什么名牌大医生……”

谷木静不甘心地边往门口蹭,边嘟嘟囔囔地抱怨,快出门口,猛然回首:“晓溪,风间少爷的点滴速度不要太快,等那瓶滴完以后记得叫我来换新的哦!”

明晓溪偷偷做个鬼脸,又不是真傻了,叫谁也不叫你。

明晓溪小脸红彤彤地从地毯上捡起礼物们,抱到风间澈床头。

“学长,这些都是大家送给你的礼物。”她努力思索临来前那群拜托的女生们要她记住的传话,“心形的巧克力是丽子送的,她说她永远爱你;星形的巧克力是美砂送的,她说她把对你的祝福象星星一样每天挂在夜空;粉红色的心形果冻是有爱送的,她说她想你每一分每一秒;橘黄色的……”

“晓溪,你的礼物呢?”风间澈打断她。

“哎呀,我一停下来就会忘的。”明晓溪抱怨,拼命想抓回飞快飘走的记忆。

“每个礼物上都附有卡片,我会自己看。你告诉大家,我谢谢她们的关心。”风间澈笑着说,“你看,你的任务完成了。”

明晓溪眨眨眼,咦,真的,原来艰巨的任务可以两句话就解决,真不愧是——

等一下,那是什么?

她凑近些,再眨眨眼,仔细看。她迟疑地伸出右手,用食指指尖轻轻碰触——

惊呼!

“天哪,学长你在脸红!你真的脸红了呀!”

好象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明晓溪惊奇地喊:

“学长你也会脸红?你居然也脸红?!”

风间澈的脸被她的小手捧住,颊上真真切切地有两朵轻似云彩的粉红,微晕,微烫。

“学长你为什么脸红,你在害羞吗?”

他不知该说什么,别扭地闪开她的手。

明晓溪咬住指尖观察他,优雅出尘的风间学长竟然也会象普通人一样脸红尴尬,奇怪真奇怪。

指尖一僵,她忽然想到嘴里的这根手指方才刚刚摸过他的脸颊,那么,不就是……

空气怪异。

两个人各有心思,同样不自然。

风间澈更快恢复“正常”,轻松笑道:“你好象在取笑我平时脸皮很厚。”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明晓溪在他床边坐下。

“……”

“我只是没想到你象普通人一样也会脸红。”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

“才不是!”明晓溪两眼崇拜,“你是一个神一般的少年,是我最崇拜的偶像!”

他沉默。然后向后缓缓倒去,唇角染上难以察觉的苦涩。

“你可是累了?”她连忙扶住他,让他小心地躺下,再把他手腕上的橡皮管子摆好位置。

风间澈闭上眼睛,声音很低:“稍微有一些。不用管我,跟我说些话,我喜欢听。”

明晓溪想一想:“先说好,我说你听,你可不要太累。好不容易才脱离危险,伤口还都没有大好,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

风间澈轻轻笑:“不用担心,我很好。”

她不高兴了:“才说我讲你听的,又说话。不要再说了,好好休息。”

“好。”

“说什么呢?……”她挠挠头,“对了,说到我的礼物。”

她从包包里掏呀掏,掏出期末考试的成绩单,骄傲地笑:“啦啦啦啦~~~~科科优秀的成绩单!哎呀,我从小到大都没考过这么好的成绩,老爸老妈见了保证吓呆掉,说不定怀疑我作弊。哈哈,伟大的明晓溪,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厉害吧,答应你期末考门门优秀就决不失言,崇拜我吧!”

笑声从风间澈嘴巴里偷跑出来。

明晓溪斜瞥他,耸耸鼻子:“好吧。我承认,这张成绩单有你一半的功劳。”

风间澈的眼睛都在笑。

“好吧好吧,算你一大半功劳。”她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是你从身体刚好一点点就开始帮我补习功课,每次来都逼着我看书,我才能有这样的成绩。学长,你可以考虑去当老师,象我这样的资质你都可以教出来,那些所谓金牌老师哪里还有饭吃啊。不过,我也有努力啊,不信你换个白痴试试,杀了她也考不到高分。所以,我对这张成绩单也有一小半的贡献,对不对?”

“对。”

风间澈喜欢这个坐在床边生机勃勃有点臭屁有点耍赖的明晓溪。

他永远记得,当他自不知多久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明晓溪。

她面容苍白,眼神倔强,浑身神经紧绷得一触就能崩溃,却强忍着在人前人后决不掉一滴泪。她说她不配为他落泪,她说她要把流泪的力气和时间都攒起来,她说她一定会让他恢复得比以前还要健康。她以为昏迷的他没有听到她的话,她错了。

那样的明晓溪让他心碎。

明晓溪望着成绩单在笑:“啊,要是老爸老妈看见,哈……”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风间澈凝注她。

“这个,”她一怔,“不急。”

“我没关系,你放心吧,死不了啦。”他笑得很轻松。

“呸呸呸,乌鸦嘴。”明晓溪皱起眉头,目光不由自主溜上他裹着绷带的右臂。

当日风间澈共中五枪,两枪伤及皮肉危险不大,另外一枪伤在腹部,一枪贯穿左腰。这两发子弹只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他昏迷了整整十天,进行了八次抢救,两次电击,幸亏素有“神手”之称的莱曼大夫回天有术,才使他苏醒好转。

如今,那些伤已经没有大碍。最让人担心的,反而是风间澈受伤的右臂。那是他被打中的第一颗子弹,距离赤名杏很近,火力猛烈,神经严重受损。莱曼大夫曾经暗示,那只胳膊有可能废掉,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风间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右臂,微笑:“人不能太贪心,命能捡回来已经很好,少一条胳膊有什么关系呢?”

明晓溪没有出声。

她沉默一会儿,忽然把话题扯远:“学长,你对自己的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他好象在思考。

“学长,我知道你什么都很出色,你是天才的钢琴少年,你的画是日本的瑰宝,你还做得一手让人吞口水的好菜,也许还有很多出色的才能是我不知道的。”她凑近他,眼睛闪得很亮,“可是,学长,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呢?”

“最喜欢?”他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若春风。

“我最喜欢听晓溪说话,最喜欢和晓溪在一起。”

明晓溪一听就急了:“哎呀,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不要开玩笑啦!”

风间澈长吸口气:“好,说正经的。”

“那你将来想往哪方面发展?”

“你象个记者。”他失笑。

她眼瞪如铜铃:“快说!”

风间澈慢慢地努力坐起,明晓溪赶忙在他身后塞个枕头,又调整好输液管的位置。

他打量她良久,声音淡淡而又认真: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前,一切事情对我来讲似乎都是非常容易的,不用费多少力气就可以达到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成就。所以,我从来没有珍惜过我那些所谓出色的才能,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喜欢什么想往哪方面发展。”

明晓溪惊怔。

“你是否很失望。我并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所谓神一般的少年。我并不珍惜世人所羡慕的那些天赋。”

“我很吃惊……”

风间澈的唇角又染上苦涩。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失望呢?”她诧异地眨着眼睛,“你各方面都出色得了不得,所以难以取舍,这很正常啊。你才只有十九岁,不需要很早就有决定啊。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好决定将来是帮助你的胳膊更柔软一些呢,还是更有力一些。比如一只弹钢琴的手和一只顶尖大厨炒菜的手应该是不同的。”

他皱眉,怎么好象听不懂她的话。

明晓溪不好意思地笑笑:

“呵呵,告诉你个秘密哦,我从小就有理想,只是理想经常变来变去。最初的时候,我想当个美食家,哇,天天可以吃好吃的不得了的菜,还有人给我钱请我点评,真是赚翻了;然后,我又想当模特,可以穿好漂亮的衣服晃来晃去,不用花钱薪水还多,真是美死了,唉,可惜身高不争气;后来,我迷上功夫,立志要把我家的武馆振兴推广到世界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个人都能强身健体;现在呢,我的理想又变了——”

风间澈笑得鼻子轻轻皱起来,象春水上的涟漪。他正输着点滴的左手,温柔地抚摩她额头上细碎的绒发。

明晓溪没有察觉他的动作,她的眼睛出神地盯住他受伤的右臂,脸上绽放出坚决的光彩,让人神为之夺:

“我的理想——要让风间学长的右手比神的更出色。”

带着输液管的修长的手嘎然停顿在迎着夕阳金黄闪烁的绒发间。

明晓溪仰起小脸,望住他:

“我发誓,如果这个理想实现不了,我今生再也不会有其他的理想!”

外面冷的紧,两个女孩坐在冰室里吃冰。

“小泉,谢啦。”

小泉的嘴里塞满刨冰,头也没抬:“姐妹嘛,应该的!”

明晓溪小口小口含着冰,她要吃得慢一点,否则再叫一杯又得多花钱。

“可是你骂我的时候真的很凶,有点过分哦;还有,你为什么掐我,你看,胳膊上现在还有淤青,”明晓溪怀疑地看着她,“说,你是不是公报私仇借机泄愤?”

咦,她还不笨嘛,小泉大口把冰吞下去:

“不管怎么样,通过我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后的演技,使痛恨你的女生们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管道,将满腔熊熊燃烧的怒火尽情释放了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你一次让她们骂个痛快,她们就懒得再使那些小花招陷害你了。怎么样,最近扔你石子、用腿绊你、撬你柜子、偷你课本的事少多了吧。”

也对。“是少多了。”

小泉得意地笑:“我就说我出的点子怎么会错!”

“……因为放寒假了。”明晓溪凉凉地说,用勺子再挖一勺冰。

笑呵呵的嘴卡在半空。

明晓溪好心地帮她合上:“没关系,只要不再生我气就好。”

小泉颓丧地垮下肩膀:“原来你都知道啊。”

“是啊,你那么喜欢风间学长,我害他受那么重的伤,你生气也应该呀。”明晓溪苦笑,“但是不要气那么久,我还想你做我的好朋友呢。”

小泉咬住嘴唇,双手紧紧握住玻璃杯,静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晓溪。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怨你,但是,但是风间学长……”

“听说风间学长的右臂毁了,是吗?”小泉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他那么出色,他的钢琴,他的画,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对人那么温柔,有时候碰见他都觉得他好象在对我微笑点头,我们大家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可是,这样完美的少年,他的胳膊却再也不能用了吗?……”

痛,象一把锤子砸上明晓溪的心。

她僵直地坐着,手指微微打颤,拼命想压抑住忽然蔓延住全身的痛楚和绝望。

不,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她不能那么脆弱,不许流泪,不许放弃,不许悲伤,在风间学长的右手变得比神还厉害之前,她要比天下所有的人都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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