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黑风高害人夜

1、天良何在

顾氏父子的“红毛拿督”是在也来了“不速之客”。

他们还动上了手,后来才知“不打不相识”、“大水冲着了龙王庙”。都是一家子的人。

来人是陈剑谁、牛丽生、温文和骆铃。他们既知顾步是“希望社”的“前辈”,就趁机请教他有关近日发生的奇事和奇案。以及打探毛氏一族的种种行为。

顾影开始也有参与,介绍解说。

后来。他却离开了”红毛拿督”。

因为哑仆胡成才接到了个电话,说是巴闭打来的,那儿遭了狙击,虽应付过去了。但打伤了两个人。不知该报警还是逼问出究竟是谁人指使放掉算了。

——这种事,顾影比较拿得起主意。

顾影听说巴闭已控制住了场面。他也就放心了,不过这种事既发生了,他也得去一趟。

他这种人,大凡是朋友有事,他都会去解决帮忙。不叫他。反而是瞧不起他;不通知他。等于是不当他是朋友。

胡成才要跟他一道去。

他无所谓,反正家里还有别的佣人,父亲既有客在,正上话头,聊到兴头上,也不怕没人服侍,至于阿才跟巴闭,一个哑一个口吃,两人常比手划脚的谈活,正个“天生一对”。

于是,他开摩托车。胡成才就坐在他的后面。风驰电掣而去。

今晚月黑。

风急。

胡成才的心,也是又急又黑。

胡成才当然不是哑巴,他进入顾家才不过两年。也就是说,他当了两年的“卧底”。

当长工已不好当,还要当一个“哑巴”,那就更不好当了。

可是他得要当。

他认为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有几个条件:一,过人的本领。二,特别的幸运。三,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做人来做过或不易做到的事。

头两项,他都没有。他一向都有自知之明。

他只好苦干,干第三项。

——他一向能忍。

毛家早已发迹,他们有着:经济、金融、企业、开矿、地产、建筑、塑胶、运输……等各类人材。就算是保镖、打手、师爷、智囊。也不少了,连毛念行、毛更、毛赐,手上都有好些爱将。毛锋身边有“刀剑枪箭、四大天王”,毛更有两个心腹:“鱼生”(原姓余名生)以及大个子的叫“死士”(原名史斯),毛赐也有两名近身的:鱼唇样儿的家伙叫金剑,使斧头的叫辜剑。毛念行身边有七八个行为古怪、单身诡异的保镖。这些人,巴结的、奉迎的、阿谀的、擦鞋的、乃至真材实科、动刀动轮、逞勇斗智、比狠较技的,都应有尽有,要“出类拔萃”,还真轮不到他。

他为了要建殊功,只好去当“卧底”。

这不容易。

不是人人都担得来、当得起。

——拼命容易,拼命再冒险,也不过是瞬刻间就分晓的事。

当卧店却难,因为长年累月,失去自己原来的身份,湮灭原来本性,要去做“另一个人”,定要挣得信任,一旦给人发现,因身入虎穴。能保全身的可能性。是小之又小。微乎其撤的。

胡成才也很无奈。

他就是“不成材”所以只好求去当“卧底”。

——“胡成才”当然是他的化名,他原名林国,人家都戏称他为“菱角”,他用的刀,弯弯的也真像“菱角”一样,且共有两把。贴身收着。

他这么一个不甘寂寞的人。甘心隐姓埋名整整两年去当个哑巴长工,这点决心下得不易,这样子的苦心也极难维持,但“菱角”都做到了。

他忍。

他把打听到的情报都—一通知了毛家的人。

他立了不少功。

但却没福去享。

团为他还得“卧底”下去。

直至今天。

今晚。

——这个没有月亮、刮着劲风的晚上!

顾影把车开得飞快。

他敞开壮实的胸膛以迎风。

他在速度中证实自己的存在。

然而他的敌人就在他的身后,坐在他的车后,眼睛正在注视他的背部:如果一刀涌进去,该刺在哪里?

“胡成才”就在他的背后。

他口袋里有刀。

他只要一按掣,刀锋就会弹出来,他甚至不必拨出刀子,只要顶着衣服挺了过去,就会刺穿而且命中,何况他和顾影靠得是那么贴近!

这就是“卧底”的好处。

——敌人以为他是“自己人”也就不防范着他,卧底可以先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极安全有利的位置上。

(该怎么下手呢?)

(这一刀,先刺在哪里?)

(后颈?背心?还是腰脊?)

(或是用手箍住他,用刀剥开他的颈侧大动脉?)

他和顾影俟在窄窄的车位上,假使顾影能读得懂他的心跳,一定会知道他正想做什么。

可是人最难懂的,还是人的心。

林国(“菱角”)始终没有刺出那一刀。

他没有把握。

因为他知道顾影的武功大高强了——万—一刀刺不死他,他一旦反扑,自己就未必能抵挡得住。

何况,这时候,是在飞驰的车上,就算他一刀杀得了顾影,却必定翻了车,自己只怕也得付出沉痛的代价。

而且,顾影快要遇上二少带他们了,自己能把他引去,已立了一个大功,大可不必如此单独冒险,万一个搞不好,还前功尽弃!

就算要下手。也应趁着人多的时候,让人人看到自己立威、并且立功,才刺出这奇人的一刀,这险才值得冒。

所以他没刺下那一刀。

——也许,真正的理由。他自己也没弄清楚。

快到巴闭的住所,顾影就看见了火光。

他马上感觉到不对劲。

“万一有个什么,你骑这车子回去通知爸爸,别管我。”

他吩咐“胡成才”应对措施!

——这儿住宅不多,既然是巴闭家里起了火,那末,就一定是场面镇不住了,只要控制得了局面,谁也不会让自己的屋子烧成这个样子的!

他仍然把车子开向火场。

他不畏惧。

他一向都不是个退缩的人。

不过,他绕了路。

他常来这儿。这里一带的路径。他当然非常熟悉。

他把车子开到了住宅的后面,在远离三百码以外已停了引擎,挥手示意,要胡成才低头伏下,他偷偷掩过去看个究竟。

这一看,只见火光中的那一群人。

——还有不成人形的巴闭!

顾影一看,火冒丈八,直比这焚烧中的大火还旺烈:

巴闭是他的好兄弟,也是好师第,他是老实人,看似猛烈,却连剥鸡也不敢看,要他杀鸡他刚宁可不吃鸡,对别的动物也是一样。而今,这些人竟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他大大和师弟阿虫还不知哪儿去了,试问天良何在?!

他正要悄悄的掩扑过去一举狙袭夺巴闭再说。

没料——

他身子才一窜,背后火辣辣的一痛,轰隆一声,巴闭的房子同一时间烧塌下来了。火舌乱舞,滚了一地。

2、丧尽天良

他痛,是因为背部先吃了一刀。

他怒而回首,胡成才手里拿着刀子,刀锋上映着火、沾着血。

他第一个感觉是:

不信。

然后才是愤恨。

接着才感觉到痛。

你曾经被你最信重、爱护、喜欢的人“出卖”(或者“被叛”)过吗?如果有,那么,第一个反应,必然是不敢相信:他竟会出卖自己!而且愤恨的少痛,还要比对方出卖的打击来得更苦更痛!

顾影现在就是这样。

他一向信任胡成才,就是为了他是哑巴,他处处维护他,不许人“欺负”他;就算他所作为有点不对,他也特别周护他,为他说话。

有一回,哑仆患了肝病,住院的钱当然是顾影替他付的,临时替工也是顾影替他找的。

顾影坚持要不许他管事三个月,以便调养这种“手尾长”的病。

有一次,顾影要上擂台打拳手,事先签下生死契约,顾影还偷偷的把自己遗产承受人的名字加上了胡成才,把自己的财物分一些给他。

因为他看得重胡成才。

他也同情关怀着他。

因为他是他的朋友。

而且是个哑巴!

而今,荒谬的是:就在这要害关头,在背后朝他一刀的,竟然是这个哑巴!

更荒谬的是:

这刺了他一刀的哑巴,发现一刀没把他干掉,竟张开喉咙对着火那一边喊:

“快来呀!顾影来了,他看了我一刀,只强撑着,别怕他!”

看到了顾影着了刀,在火光中那种凶厉如魔头的样子。胡成才(“菱角”)不寒而栗。

但他一点也没有后悔。

他只是怕。

他觉得对方吃了他一刀,还未能真正的泄了他的忿:

他恨这个人。

他恨顾影,不是因为顾影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不是为了顾影曾经辱骂、蔑视、忽略、殴打过他(事实上,顾影从来不会对他这样过),他恨顾影,完全是:因为顾影有的,他没有,——如此之故。

顾影英俊,他当然不。

顾影有个好家世,好父亲,菱角自幼就是个小混混,妈妈当妓女,当然也没有家,甚至不知道谁是他的爸爸。

顾影武功好,他远所不及。

他的一切,都不如顾影。

所以他妒忌这一切。

何况,他当过顾影的佣人——尽管他是为了要“卧底”——还要为了这家人,不能说话,变成个哑的!

他恨这对父子,他无时无刻不想看到:终有一天,顾氏父子会向他跪下来哭泣、叩头、求饶!

这一刀难泄此之恨。

他甚至认为:顾影对他的同情与照顾,完全是出自一种虚伪;他本就没哑,也不是长工,但顾影对他说话。常直着嗓子大嚷,居然以为一个哑子就必然也是名聋子,他觉得很受辱。

他觉得自己熬出了肝病,都是顾影害的:他如果不拼命工作,勤奋努力,又怎会得到顾氏父子的赏识?他甚至认为自己得病之后,顾影不许自己管事一段时间,为的是夺回他手上的权!不得到他们的看重,就不会把他邀来同住。他若不跟顾步、顾影长期生活在一起,又焉能摸透各人的个性与特点,例如高足、高就两兄弟,是金钱可以打动的小人物,他走报毛念行这讯息,得到毛老大的重视,认为这“资料”是一支插进顾氏势力汽球里的针头,足以使顾氏父子在空气中消失。

这也使“菱角”觉得自己没有白辛苦,并且觉得自己的任务很重大。

他今天便要来完成这重要的任务。

他只遗憾自己一刀没能刺死顾影,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只好招呼其他人上来帮手。

他知道顾影的功夫厉害,所以面对这样一个狂怒中的厉鬼,他只好一边呼喊。一连晃着刀尖。一边往后移退。

看来,他反而像是一个受肥欺者。

他一面退,样子呈现极大的畏惧。

其实,他怕是怕,但决没有后悔。

他心里反而又惊又喜。

喜的是自己已经得了手。

顾影已挨了刀子。

所以,千万不要以为做了错事的人就一定会后悔,害人的人迟早都会良心发现,尤其像是“菱角”这种人,以及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纵火之夜。人性。就算存在,也跟兽性没什么两样。

顾影就是以为“菱角”在怕就是在后悔。

他错了。

怕是你,悔是悔,两件事完全是不一样了。

他要不是这样没提防着“胡成才”,对方根本就不能这般欺近他身后,就算可以。他也可以及时警觉到那刀锋破风之声而予以闪躲或反击。

他若不是如此以为“胡成才”心中有悔,马上作出反扑,说不定,已经可以把这在背后捅他一刀的人先行扭杀于手中。

可是他没这样做。

他反而嘶声痛心疾首地问了一句:

“我这样待你,你这般对我……你,无良何在?!”

“无良?他的天良?!”毛更已率众跃过火光,围拢了上来,把顾影团团围在火圈之前,哈哈笑道。

“他的夭良一早已丧尽了!”他敛容正色说:“他是我们派去你府上的卧底!我为你们介绍:他叫林国。我们称他为‘菱角’,有菱角的‘菱角’不是胡成才,当然也不是哑巴。”

然后他又忍不住发出一种火势般恣虐的狂笑,说:“哑巴?他还拿过唱咸湿歌曲比赛的冠军呢!”

3、暗杀无罪

大火像火山口所喷涌出来的熔岩吞噬了那矮脚楼板层,余烬和火星子飘飞了顾影一身都是,像是个盂兰节街边祭叶里吃尽了香烛祭品的游魂,冤魂不散的自火焰口里兜转回来人间寻仇。

“巴闭呢?”

毛更一指:

只见两名大汉,分左右把巴闲架着:巴闭整个身子都是软垮垮,血水一直自他身上、脸上、头上淌下来,头则是垂得低低的、软软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们要怎样?”

“没怎样。我奸了他的老婆,抓住了他。现在,轮到你了。”

“畜生!我们跟你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要下此毒手?!”

“仇?没有。”毛更摊摊手、耸耸肩、蔑蔑唇,“只不过,你们顾家向有清誉,我们姓毛的却没有。以前要是叔叔听了你的话,爸早就没地方立足了。这是旧恨。我们苦心积虑弄了个‘黑火’出来,把人唬住,顺便把眼中钉铲除掉,偏是你们两父子出来破解、搞扰!这是新仇。我们不能等到你的‘红毛拿督’和‘刚击道’壮大了之后才动手。趁着来了一帮外客,也赶在你们联手但实力未丰之前,正好下手,干一斩草除根。”

“好,就算我们之间不能并存,”顾影用手霍地一指那垂脖子淌着血的巴闭,“那也不关他的事吧?”

“不关?关?谁说不关事!”毛更说,“谁教他是你师弟?谁教他是‘刚击道’的教练?谁叫他老帮着你?谁叫他娶了个漂亮得让我起嫉的女人做老婆?”

顾影怒叱:“你去死吧!强辞夺理!”

“哎,你一冲上来,我先杀了他。”毛更一手抓住巴闭的前发,令他的头翻仰着,他的另一只手拿了一张快利的长刀。在巴闭头上打斜一捺,就割出一道血口子来:“你上来就害死了他!”

“你!”顾影气得直跺脚,用这种卑鄙手段,算什么英雄!”

“哎!英雄?这世界上不是早就没有英雄,只有‘成功人士’了吗?”毛更诡笑道:

“这世上本来就是暗杀无罪的,连美国总统林肯、甘乃迪全给人杀了也查不出真相元凶,有什么不可以做?翻开历史,不也就是你暗算我、我暗害你的事吗?那些所渭泱泱大国,还不是一样公开杀人,而且还杀人无罪,造谣有理呢!连曹操也挟天子以令诸侯呢!你真要称英雄,就别讲义气了!否则,你这一上来,我心一慌。一刀剁了下去,巴闭成了无头鬼,他呆冤有头,债有主呢!”

“你敢!”顾影喝道:“放了他!”

“鱼生”等人都想出手制住顾影好领功,毛更却低声说:“他虽受了伤。伤得也重,但精神体力仍在顶峰,我们先来消耗他一下,能不必折损自己人手,那就更好。把话传下去。”

“鱼生”立即把话传给身边的一名手下知道,于是也就一人传一人交头接耳的传了下去。

其实顾影这边已快支持不住了。

痛。

还有昏眩。

血不断的自伤处溢出,他甚至还几乎听得见流血的汩汩之声;血水,不断地渗了出来,看去他深色的皮质夹还并不明显,然而他的汗衫都已给血水浸湿了。

他要速战速决。

可是敌人却在拖。

再拖下去,就快支持不住了。

这时候,却正好传来了人声。

人声还在远处。

那是赶来救火的平民。

——毕竟,这毕夜里冲天的火光,还是把人给引来了。

人声沓杂、浩荡、但仍有一大段距离,恐怕少说也要五六分钟后才抵达,但有些踩脚踏车的和驾摩托车的旋即就至。

毛更倒是临乱不乱。吩咐他几个平日“形象较好”的手下道:

“想办法把他们拖住一阵子,说我们就在这儿抓拿**结拜兄弟的老婆、放火杀人行凶的狂徒。”

“是。”

几名手下马上领命而去。

毛更的话,顾影也听到了。他吼了一声:“好阴毒!”

毛更笑说:“无毒不丈夫嘛。”

顾影大吼一声,突然他抽出了他插在裤带的双节棍,突然冲到“菱角”面前,突然就闪电般出了手。

顾影的尖啸和“菱角’的尖叫同时响起。

“菱角”的武功本来不是那么渣,何况他手上还有刀子,只不过他一见顾影扑了过来,已给他那一股凌厉至极的气势所欺,加上这一边倒只有他一个人守着,毛更的人也一时兜不过这儿来,他心一慌,先是手腕了着一记,刀落地,接着头中了一击。鲜血长流。

他掩着头,再也不敢恋战,怪叫着逃开。

顾影正是要他这样。

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本来就是那种:虽然给许多人团团围着,他已失了优势,但仍以能把他最恨的人先击倒而杀出一条血路的汉子!

毛更却非常满意,对头上淌着血不敢再战的“菱角”吩咐道:“你这伤伤得正好!回去助大佬再领一大功吧,要是今晚一切报捷,‘红毛拿督’就归你管了!”

“菱角”听了这一句话,热血沸腾,只觉伤没有白负,血没有白流,一番尽心机没有白费,连骨头也毕竟没有白贱哩。

4、造谣有理

如果顾影能够心无挂得一鼓作气的冲杀过去。也许,他就可以突围而出——只要他能突围而出,局面就会有很大的不同。而本放事的后文的发展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人总是去面对已经发生的,但很少去设想;如果没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又是怎样的一种的局面呢?一如人得到相当好的东西之时。会渴望得到更好的,但从不想想:要是连这得不到,或者只得到更坏的呢?这道理就借平常人在健康的时候从不去照顾自己的身子,一旦失去了健康才知道保养的重要,但往往补救已然太迟。

顾影本来不退,但就在他要把握去冲开那一瞬间的缺口之际,毛更尖叫了一声。

“你敢走,我打死他。”

这句话使顾影回头望了一眼:

因为他的好朋友巴闭,仍落在敌人的手里。

他这一回头,正好就望见,毛更扯着巴闭的发脚,迎面打了他一拳。

那一拳,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擂在一只太熟而且烘了的柿子上。

顾影咆哮了一声。

他不能忍。

他不忍。

他不忍心一个人逃了开去,任凭师弟巴闭受这些禽兽折磨。

所以他不逃反进。

他冲向毛更。

他要救巴闭。

火光熊熊。

他像尊焚烧着的神魔。

格斗剧烈。

毛更手边的人都围了上去,用各种兵器。向顾影身上招呼。

这些人,本来已够残暴了,可是今晚看了毛更淫辱折磨巴闭夫妇后,更有一腔欲火兽性,无可宣泄,都成了狠招,招招招呼在顾影身上。

顾影像一头负隅的怒兽,见人打人,不退反进,一路杀向毛更。

可是,我们不要忘了,也不能忘了:顾影已先行负了伤。

他给“菱角”在背后剩了一刀还淌着血,而且已淌了想久的血了。

这时候的顾影,已不是先时的顾影。

他已无法作持久战。

偏是这一干人对他作车轮战。

赶来救人的民众自然也发现了有人在格斗,可是,毛更的手下,有的迅速换上了平时的装束,佯作也是赶来救火的人,有的干脆表示自己先来一步,看到巴氏惨案的“来龙去脉”,他们几人扰了过去,让群众无法接近火场和战团,并作出了这样一弹一唱、一问一答的流言当然其中也有些民众加入了话题和问题):

“真没想到,顾影身为教头,会作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什么事哪?谁放的人?难道是……”

“顾影为了要得尝兽欲。强奸了甘玲,丢在火场里,还把巴闭打成这个样子,哎,真是知人口脸不知心!”

“对呀!幸好二少爷来得快,不但,他可要把巴闭也毁尸灭迹哩!不过,我们赶到的时候,巴教练已给折磨成这样子了……”

“咦,那跟一大堆人打架的,不就是顾影吗?!”

“可不就是他!大伙儿都目睹了这样凶残的手段,忍不住都敌忾同仇,要把他抓起来,绳之于法!”

“……我看,顾影平时都不像这种人嘛!怎么会……?”

“这不就是知人嘴脸难知心咯,这叫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嘛!”

“可是,顾影平日待巴闭像亲兄弟一样,他会做这种事?!”

“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是串通了凶手和色魔。来为他说好话的吧?待会儿可一起把你送到‘马打察’(警局)去!”

“不不不……我,我、啧啧,只是猜想,猜想顾影不致于——”

“不懂就不要乱猜!”

“这是件令人发指的凶案,我们都是目击证人,你们也是,乱说话的准备洗净屁股坐过世吧!谁敢说我们造谣就是造谣,我们毛家的人说的话,永远有道理!”

这一番话下来,大家都噤若寒蝉了,而且大家同时也弄清楚了:跟顾影交手的,和这一千挡路的家伙,多是“毛氏投资公司”、“地久企业”、“救世搏击堂”和“九柳玄坛”里的爪牙、走狗,不管他们怀着什么目的,说的是不是事实,总之都是不好惹的、惹不得了。

话一直传下去,就变成只有这些人说,没有其他人说,开始是以讹传讹,到后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讹,只见火光中怒兽一般的顾影,已受了五六处伤,但也打倒了六七个人。仍吃力的、举步维艰的、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向毛更那儿冲杀进迫了过来。

顾影可什么也没听,什么也不管。

他只要救走巴闭,

可是,他负伤在先,身手不如往常灵敏,而敌人又多。且都是棍子、镰刀、车链、巴冷刀这类长武器,他挨了几下,也放倒了几人,但已感到昏眩难支。

可是他仍撑着。

他要救巴闭。

他不明白围观的群众为何不阻止这些人围攻他(难道他们真的相信这种谣言!?),但他知道:不管这些人帮不帮他,只要有外人看着,至少毛更这些人还不敢太明目张胆的任意妄为。

他只觉一股意志力上冲,好像火光烧出他的锐气,他连骨髓的舍利子也跳出来跟这些禽兽格杀到底!

他见一个打一个。

眼看,只再十数步,就可以触及毛更。

——这个罪魁祸首!

他要救巴闭。

杀毛更。

——他为这个斗志他全身战意互碰出拼命的星火来!

甚至比背景的大火更猛、更烈!

这时候,围攻顾影的那些人,几乎一挨近他的,都给他击倒。

他的双节棍快得似神火飞鸦、魔火里的魅影。

一个醒目的汉子,趋前面人多,乱了顾影的视线,他偷偷抄到后面去,扁钻就往顾影后头戳落!

可是,明明棍风啸啸,密雨般急击前方敌人的双节棍,突然转向,象烈火里陡然炸出灰尽一样,啪的一下击到他的额头上。

他大叫一声,连利器也扔了,蹲了下来,一额是血。

另一个舞着藤棍。

棍长。

他也很有气势。

比起来,双节棍是太短了,也太软了。

他就用这一点来吃定了顾影。

他一路舞、一路砸、一路喊,来助自己的声威。

但声威不等于实力。

眼看他已冲入顾影的身前一棍子就把他砸扁之际,也不知怎的,卜的一声,他密舞的棍子竟格不住那只不过一小截的双节棍端,陡然闯入他的棍影里,就弹的在他的喉核上!

他立时失了声。

棍子也呼地横飞了出去,在夜空中折了又腾,终于落入火场中。

他的双手变成抓住自己的咽喉,双眼凸出,喉头格格有声。舌头也长得好长的一截,像个吊来品去都吊不死的吊死鬼。

还有一名大汉使的是长柄钩镰刀。

这种刀连柄足有九尺长。

他恃这种长而沉甸的武器,去钩顾影的头——就算钩不着,把他的双节根扯了过来,也算赢稳了。

他杀过来的时候,顾影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事:

他的双节棍脱手飞出。

正飞砸在那使钩镰大汉的脸上。

那大汉立即蹲在地上,捂着脸。

他的钩镰刀反而落入顾影的手中。

顾形手上有了把杀伤力那么大的武器,立即抖擞精神,大砍大杀的攻了过来。

毛更看着他的迫近,忽然双手作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印,嘴里也念了一连串没有人所得懂的字音。

他一念,其他的人也就跟着念了,而且一面念涌,一面向顾影猛攻。

本来,在顾影打倒了第八个人之后,手上又多了支长镰刀,剩下的十几名大汉,倒是有些怯了,一时不敢欺近身去。

可是,咒语一起之后,他们就完全变了,似给催眠了一样,又像是给打了什么奋亢的药物,他们都红了眼睛,浑忘了自身的安危,各自抢身向顾影作出猛烈过先前的三倍的攻击!

顾影一看这等情势,吼道:“毛更,你竟用这种有伤阴德的魔法……”

他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那一干囚徒的攻袭,更加如狼似牙,他勉力以战,已不得寸进。

甚至也无法扬声。

5、兽性大法

他此际又急又怒,不懂矢志要救师弟巴闭,同时也立意要杀毛更。

因为毛更使的是极为歹毒的“兽性大法”。

这种功法颇为歹恶。其实每一种功法,都得要修习。修习就先要付出,要付出才有收获。这跟工作一样,只要你有才干、有运气,付出愈多便收获越多。练正统佛法的人,须勤修练,行善积德,自然功法有成,修魔法的人,也一样得要付出。例如以“养好仔”为功法的,就得要把“鬼仔”服侍奉养得好好的。而以魔为功的人,不惜把身心俱奉予魔鬼。有时。还反为魔所啖。

“兽性大法”足以让人回复了原始的兽性,不爱其躯、受其所驱,拼命冒死的为他效力,可是,修这种功法的人,本身兽性要比些人要更加强大才能制得住场面,否则易为群“兽”反噬。这道理譬如是:狮虎为万兽之王,自能驱遣百兽,但要是一只猢狲也来发号施令。那结果自然会给兽类反扑其身了。

如何要维护兽性呢?那就是不住的去做一些兽性在发,乃至禽兽不为的事来。——也就是说,一个成功练就“兽性大法”的人,基本上他已做过了不少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事,才算成功。

这还不够,开始,是人有了兽性才练这种“兽功”之后,“兽性大法”功力加深了,反过来影响习者加倍厉重的兽性,以至修习者本身也不住的“兽性大发”,而功法也因而不断的增强,再倒影响了住此功法的人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如此不住回环的影响下去,就像吸毒者一样。

顾影因自小受其父练功、教人的耳濡目染,对各种奇当异功,也颇有涉猎,所知甚广,但去不肯下死功夫深研,主要便是因为:这只是外界的灵力、妖力,非关本身功力体能的开发,他认为并非正道,所以并不大感兴趣。顾步深知他儿子的“英雄脾性”故而也从不相强,况且,他对这些奇门异术专研经年,也知道其中不乏是在伤天害理、畸型异常的情形下才能练成的,有干天和,有伤阴鸷,而且亦易受魔头反啖,万一弄个不好,只怕收场惨淡。

他因常替人驱邪辟妖,已开罪了不少妖孽浊物,这时候要斩断放掉从此不练,恐怕就先抵受不住这些伺伏已久的魔敌狙袭,所以也只有食髓知味的修持到底了。所以顾影不涉这些妖功邪法,他反而觉得欣慰:他诚不欲儿子步他的后尘。

如今顾影一旦遇战这种邪法,便知毛更作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他火从心起,要一拳把此人杀掉,但毛更嘴里念念有辞,那些手下像发了疯似的为他卖命、拼命,竟浑忘了惊惧恐怕,顾影一时竟也应付不过来。

毛更一面用咒语和心法,控制住手下的神智,莫不奋勇作战,为他拼命,一面也留意围观的乡亲父老,看他们有何异动,另方面他也炫示自己的部属,在他的指样号令之下,这等为他卖命效力,可以借此立威扬名。

这时际,顾影手上虽多了桐长柄钩镰刀,但反而再也抢不进来。

毛更对身旁那大个子“死士”点了点头,“是时候了。你去。”

那“死士”越众步出,便并不马上出手,他只是迫近战围,仔细观察。

顾影那儿也打得发了狠,抡舞镰刀,一人应声倒下,一人血溅当堂。

“死士”觑着这空隙,一步疾跨,双手扣住镰刀,猛力一扯。

顾影不甘镰刀脱手,也发力一拉。

两手扯拔之间,都没有松手,可是又有一名毛更手下,挥斧向顾影当头砍下!

顾法一低头,手一松,“死士”正发力猛拉,顿失重心,自主在后跄跌,那使斧的正要把斧锋在下砸去,但左足一绊,摔倒于地,正好脸部撞在斧背上。一时扑地不起。

顾影这下勾跌了使斧头的大汉,本可对“死士”乘胜追击,可望夺回兵器,但他一个踉跄,在火光映照下,大家都可以看见他原先背后的伤处,忽然喷出一道血泉来。

不明就里的旁观者,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时受的伤,毛更他们却一清二楚:顾影刚才只不过是憋着一日气,以内力制住伤口的流血不止,想一股作气的救走巴间再说,可是而今然大伤,震动了伤患,一时流血不止。

毛更一看,知时机已届。

他是个素来不放过好机会的人。

他向身旁那一脸好相的“鱼生”说:“我一动手,你也动手,并且叫他看着。”

“鱼生”是“醒目”之人,忙道:“是。”一手已把巴闭拖了过来。

毛更一矮身(他身子本来就很矮)已窜了过去,这时候,死士已抄镰刀舞向顾影,顾影亦拾起小斧要为拼死士。

顾影纵受了伤,但仍然十分醒觉,毛更一闪到了他的背后,拔出一把巫族在蛇形小剑,正要向他出手,顾影明是一斧向前面的死士砍去,却陡飞起一记“虎尾脚”,踢向毛更。

毛更急退,火光中,衣上已清晰的添了一个鞋底灰印。

毛更嘿的一声,解开了胸前衣纽。

顾影一斧就往死士扔去。

死士狠命的挥镰刀格掉小斧,但顾影蹲身就在他的肚子打了一拳。

死士高大,恐怕有二百八十磅重。

顾影虽也豪壮,但比他还矮两个头。

可是这一拳,却足以把死士打得倒飞出去,死士的喊声里像肝脏肾胆都一并豁啷碎了一般。

顾影打了这一拳。衣衫已给血水湿了。

他负伤在先,交战那么久,伤了整十人,但他依然能未再添任何一道新伤。

只不过,原先那一道刀伤太重了,而且他事先根本未有防患所以刀势更烈,何况他一直拼,不往牵动伤处,使伤口更加破裂撕开,痛入心脾。

他决定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的方法是擒贼先擒王。

一只要先把毛更扣住,便可以此交换巴闭了。

所以他转首向毛更。

毛更正好把上衫的钮扣逐一解开。

顾影长吸一口气。

他要一口气把毛更放倒,不惜任何代价。

就在这时候。忽听那在十几尺外的鱼生叫了一声:“姓顾的,你看看了。”

他一拳擂在巴闭的脸上。

“啪”的一声,火光中,鲜血像给碾爆的烂番茄一般迸溅了开来。

顾影大叫:“不可以——”

鱼生狞笑道:“你还敢顽抗,我就把他——”

他手上有一口钩子。

那种码头苦力用的铁钩。

他豪不客气,一钩就串入巴闭的脖子里!顾影吼道:“你敢——”

就在这时,毛更陡然把上衣脱掉——

一道红光:

如电。

这刹那间,顾影什么也看不清楚。

连同旁观的人,也啥都看不到。

6、丧心病降

顾影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并不是“啥也看不到”。

那一刹那,他看见许多”奇异”至极、决不该在这时候看到但们让他给看见了人和事物、飞来而过:

先是红光。

极红极红的光芒。

像血,红得像把他整个人浸历血液之中。

然后他瞥见一个会跳动的器官:噗、噗、噗……

他只是感觉到有声音,但未必是真的有声音,围为这儿发生的事都在电光火石间,声音还来不及传达过来。

他还看到骨骼。

那像是全身的内脏和骨骼,然后视觉一直往上拿移,他看到一头尖尾粗的缺口,红光就从那缺角里急涌而出。

他自身也像给一种无尽的吸力,从那儿迸喷了出去。

那一瞬间,血光、血芒像成了血泉、血雨。

他给迸喷了开来知道那他自己背胛上的伤口!

他心中差愕莫已,与此同时,他竟在眼前一晃而过的竟是:

张小愁!

还有蔡四幸!

另外,两只红色的螃蟹,竟在蔡四幸的鼻孔爬了出来,竖起的钳子,正对着他,而蔡国幸的头颅也迅速溃烂、焦缩、变成了一只骷髅,而两只更大的红色蝎子,在他眼眶两个深洞里爬了出来。扬着鲜红色的螫子,正向着他——

他这一恍惚之间,其实甚短,当他意识稍定,顿想起这是一种极邪门的“飞降术”,就叫做:“丧心病降”之时,一切已来不及挽回、扭转了!

——这种“降术”集中邪力,攻人之心。

只要心一乱,神智亦乱,魔法即乘虚而人!

这是“白鬼”邹升的得意绝技之一,他的弟子里,也只有一个能学得这种魔法:毛更!

所谓“妖法”,也只不过是在片刻间使人心志崩溃、心神恍惚。

真正够定力、功力的人,一定能够恢复神智的。

顾影一是吃亏在负伤在先,二是太过气忿心急,三是他已力拼难支,四是他分心于师弟受虐,一时间竟没及时镇定心神,为这“丧心病降术”所趁。

他也只不过是呆了三秒。

三秒后,他神志已回复。

但已迟了。

毛更已窜到他的身前,以巫族蛇形曲剑对着他的咽喉。然后一拳击倒了他;在他未爬起来之前,蛇形曲剑的剑尖又抵着他的额心,而钩镰刀弯也正好勾住他押颈项。

他完了。

他已落在敌人手里。

一些用“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其残暴的敌人手中!

这时警车的汽笛声已然传来。

有两名“暗牌”(便装警察):一华一巫,已排众而出一面问: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里干吗?还不去帮忙救火?”

毛更的手下推搪着,但既担当不起。也应付不来。

毛更刚好已得了手。再不迟疑,忽然自腰囊抽拨出一根黛色的竹签来。

竹签就像一般问卜的长短,一头尖,一头钝,“鱼生”一看,就问:“二少,留着他,只怕夜长梦多。”

毛更冷哂:“他已落在我们手里,还飞得上天不成?他活着,更有用,我们可以照板煮碗,威胁他老爸就范。”

顾影怒道:“你们休想——”

毛更更不打话,竹签疾戳而下。插入顾影左耳耳后,顾影嘶鸣半声。全身不住抽搐。

已软得打颤,那边的“暗牌”喝问:

“那边做什么?我们来了,还敢打架?!”

另一个说:“喂,‘更头江’(“更头”即香港人谓:“差佬’、台湾称:“条子’、中国大陆的‘公安’之意,)那个好像是毛家二少爷哪!”

两名“暗牌”登时不欲把事态闹大,毛更一点头,“鱼生”知机,马上过去应付住了。

一面说着解释的话:

“我们不是打架。毛家二公子叫我们帮忙抓拿凶手,我们亲眼看见‘刚击道’的顾影连同那几个外来人奸杀巴闭的太太,并且把她扔进火窟里,巴闭也给他杀了……”

却是一面说着话,一面大把钞票的暗里往二人手上塞。

这时,两名“暗牌”都背向群众,同是视着火光,往手心映了一映,脸上虽仍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但把钞票捏在手里,眼里已有了满意之色,只说:“这种事,要到警署再说。大队快来了,我们也不好做事。”

警笛声已到了,接着是救火车像自己着了火一般的尖鸣而至。

“鱼生”低声说:“这儿是喝茶的。吃饭的、宵夜的。还多着呢。至于到场的手足们,目是人人有份,少不了的。毛家二少的爸爸是什么人,还会让大家白辛苦一场吗?”

这下子,两名“暗牌”连口气都软了下来:

“这个自然,你们帮忙捉贼除凶,当然有功。”

“顾影太过分了,奸嫂杀弟,这等事都做得出来……他在哪里?”

顾影一一听进耳里,他听觉灵敏过人。能力仍未消散,但偏就是喊不出声,挣动不得,情知自己已受异术制穴,恐怕连求死也不可而得了。

毛更向他脸上吹了一口气。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用来胁持的巴闭副总教练,早就死翘翘了,他老婆也给我奸得好舒爽,一早押回欢乐连场,用完了再分给兄弟们开心开心!”

顾影听得眦睚欲裂。

毛更再给他喘上一脚:“怎样?你又奈我何?别以为邪不胜正,其实那一向胜于正才是事实。几千年历史。正也只不过胜那么个一两百年,是正者略占上风,这还算胜?何况,这儿谁都以为我是正,你才是奸手足之妻杀结拜之弟的大邪魔!”

顾影瞪住了他,毛更得意洋洋地说,”我要把你当作巴闭一样,去迫使你老爸就范,怎样?你吹咩?你咬我吃呀。”

说罢,一掌劈下去,砍在顾影头颈大动脉上。

顾影立时晕死过去。

毛更立即吩咐在一旁“掠阵”的“死士”:“你背着他,抄小路跟兄弟们先走,去‘红毛拿督’会合大佬,务求一网打尽。这里我先应付着。”

这时际,其他的警察也荷枪实弹的包围上来了,毛更堆上诡异的笑容。欣然步出,——

当然,来了那么多吃皇家饭的,凭“鱼生”的份量,还是顶不住的,这可由他亲自来——

“一一打点”了。

这些人虽然凶神恶煞,可是他不怕。

——因为这些人也是人。

只要是人,那就好办了。

因为这地方,他的家族最有钱。

——有什么事情,威风得过有钱?

——有什么事情,惨得过穷?

同是生病、残废、意外,有钱的仍比贫穷的来得舒服一些,少受苦一点。

有钱不一定能使鬼推磨,但至少可以使人站在他这一边。

所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毛更认为这是一句半准确的话,因为钱的确是“万能”的,只不过还没到“无所不能的”地步。譬如:寿命、真情、运气……

这些还不能花钱就能买到——不过,只是到今天仍不可而已!

像他今天的声势,就是用钱买下来的。

他用钱使“白鬼”教他异术,他花钱驱使这干手下,他使钱去化解这场“人命官司”……

他觉得很满意。

他尽情玩过了他要玩的女人。

他恣意的虐杀了他讨厌的巴闭。

他还设计抓住了大对头人顾影。

他更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对付顾步!

他诡笑着迎向装模作样挺枪摇上来的警察:他知道他们的薪金都很低微,只不过想多收一些,只好到处抓赌档、追小贩、伺候超速抄牌……这等鸡毛蒜皮但可“刮笼”的工作。

他可以满足他们。

因为他有钱。

可是,他看到迎面来的一个人,马上诡笑就只剩下了诡,失去了笑。团为那是个”麻烦人物”。

——听说这人是钱不能打动了。

传言中他不喜欢钱。

——竟有这样的人?!

毛更自是有些不信。

他迎向这个身着当地国花为彩印合迪布料的高级警官……他要试试;——试一试钱的魅力,还有它的“特异功能。”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