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秋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了,喝的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回到家里。
第二日,江向秋足足睡了一天,醒来又是晚上,看到白娘和锦儿在院子里玩闹,只觉得一阵气闷!
起来走出家门,白娘看江向秋起来,想要上前安慰,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锦儿年纪还小,不觉得爹爹跟往常有什么不同,欢快的跳到爹爹身前,以往的时候,爹爹必定会抱起自己举高高。
但是小锦儿今日撑开了双臂,闭上眼睛,就等着江向秋把自己抱起来举高高的时候,却是许久不见动静。
锦儿睁开眼睛,爹爹神色复杂,像是在做什么决定,许久,江向秋终于是叹了一口气,独自走向外面,没有理锦儿。
锦儿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爹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爹爹这是怎么了。
白娘走过来,把锦儿抱起,锦儿回头疑惑的看着白娘,白娘温柔的看着锦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终究是没有解释什么。
自那天起,锦儿印象中的爹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开心的笑,不再抱自己,虽然还是每日出门卖杏。
但是回来的时候,都是大醉,也再也没有给自己买过好吃的,好玩儿的。
……
二十年后
姚州,遂宁城,野杏林
白娘死后第二天……
坟前,江向秋和白锦儿像是昨日已经把眼泪流尽了,今天的二人神色都很平静。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那平静的神色下,隐藏着多大的痛苦!
十三和平安在俩人身后,垂首而立,也都没有讲话。
任俩人如何预料,也想不到前日才离开遂宁城,短短两日,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娘以身试剑,走的很突然,也很决烈!
锦儿一家的事情,昨天白娘死后,江向秋抱着白娘的尸体,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谁也想不到白娘,那个温婉的女子,竟然会在昨日毫不犹豫的挡在三人面前,死的无怨无悔。
也想不到白娘自始至终都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管这个男人后来变成了什么样,最后甚至以死换回江向秋神志。
更想不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平山王!
坟前,纸钱烧完,江向秋说话了。
“走吧,既然你的两个伙伴不在乎你是人是妖,那就跟他们走吧,你的人生还很长,去吧!”
江向秋温柔的看着坟前的墓碑,缓缓的对白锦儿说道。
“爹……”
白锦儿抬起头,泪眼婆娑,白锦儿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年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十五岁,剑术小成,毙三五贼寇于路左;
十六岁,青鸣认主,剑术大成,持定山令,入山野剿匪;
十八岁,平山一战,肃清江洲匪寇,封平山王;
十九岁,路遇白娘,为白娘不惜长离江家;
二十岁,生下锦儿,遭村民围攻,不忍伤人之下,带着白娘和锦儿,流亡数百里;
二十二岁,一身本事,却不能救自己全家的恩人,眼睁睁看着周老汉横死身前;
自此一蹶不振!
“嗯,这些年苦了你了,不要怪爹,也不要怪你娘,当日她断你后尾,实则是心神失守,她很爱你的……”
“爹,您别说了,您别说了,锦儿知道,锦儿不怪爹娘。”
白锦儿泪水涟涟,一个劲儿的点头。
“好了,去吧,别挂念爹爹,爹会好好的陪着你娘的,爹不会走,等你看完大海,把你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回来,家里的甜杏干,爹给你留着!”
江向秋起身看着十三和平安,打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十三,十三赶忙双手接过。
“十三,你和平安不是普通人,属于你们的时代来了,带上锦儿去吧,去冒险,去看属于你们的星辰大海!”
“伯父,这是?”十三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地图。
“这是我那年偶然所得,具体的内容,等你们上路了再看吧……”
“锦儿的身份,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只希望你们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尽量保锦儿周全,我在这里先谢过了,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得不分开,也请看在这张图的份上,不要为难于她,让她回家来,所有的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伯父,您言重了……我们自当不离不弃!护锦儿周全,请您放心!”
十三和平安郑重的承诺道。
“好孩子,如果我当年有你这般胆魄,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副模样,去吧!”
“锦儿,一路小心……”
“爹……”
“好了!江家的儿郎,可不能这么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去吧!不要打扰我跟你娘说悄悄话……”
江向秋大手一挥,一股风平地而起,将白锦儿从地上扶起来,送到十三和平安身边,咧嘴一笑,尽是阳光……
转过头,江向秋坐在坟前,安安静静,只有山风在轻轻的诉说着什么。
三人看着江向秋的背影,尽皆默然……
……
离开野杏林已有半日,三人出了杏林,上了马车,溜溜达达的往前走。
白锦儿在马车里面没露面,十三和平安在前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赶着车。
“十三,那盒子里面的图是什么?”平安问道。
“奥,我看看!”十三把手里还剩的三五颗杏干一把塞进嘴里,拍拍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盒子。
盒子打开,是一轴画卷,画卷拉开,材质似纸非纸,似皮非皮,焦黄的画卷上并无任何墨迹。
“空的?”平安凑过脑袋来说道。
十三也大感纳闷,江向秋如此郑重其事的交给自己的东西,怎么会是个空白的画卷呢?
把画卷颠来倒去的翻看着,画卷材质虽是少见,但是确确实实是空的,这……不应该呀!
突然,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睛,运灵力于瞳孔,再睁开眼,双眼之间一片湛青。
定目看去,原本空白的画卷上,墨迹渐渐浮现,看着看着,十三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缓缓将画卷收起,吐出几颗杏核,缓缓的说道: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轴画卷在手,这人情可真是呈大发了!”
“啊?什么画卷,我怎么看不到,不是空的吗?”平安还是什么也没看到,看十三神经兮兮的,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的傻平安,这……就是传说中的《辰龙藏海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