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丘之貉(9)

等到三人吃完了早饭,梁大人派人找了过来,让他们一同去听审,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也想知道马当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大人被从牢房提出来到审讯室的时候,几位主审官早已到了,他们个个严阵以待,势必要得知马大人背后的真正主谋。

马波的脊梁仿佛一夜之间变得佝偻起来,他也不看审讯室里的任何人,目光凝在一处,风幽篁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屋子没有人会注意的角落,有一张年久失修的蜘蛛网,它破破烂烂的,却困住了不少的昆虫在垂死挣扎。

风幽篁想到了现代读到的一本书—《夏洛的网》,夏洛临终前对威伯尔说,“生命到底是什么啊?我们出生,我们活上一阵子,我们死去。一只蜘蛛一生只忙着捕捉和吃苍蝇是毫无意义的,通过帮助你,也许可以提升一点我生命的价值,谁都知道活着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收回思绪,风幽篁看向马波的时候问道,“马大人,你觉得生命的价值在哪里?”

马波没有想到他会提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也许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生命的价值是什么。”

“所以你做这些的初衷是什么?你身为一方城守,却干不利于百姓的事情,你让那些把你当做依靠的百姓都成了笑话,从我走来的一路上,大街小巷都在传你的事情,他们都不相信你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要求梁大人还你清白,可你心里真的有他们吗?”风幽篁问出了灵魂般的拷问。

马波陷入迷茫之中,似乎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许久之后,马波缓缓开口:“我自幼贫寒,一路攀爬至城守之位,途中见过太多黑暗之事,渐渐忘了初心。本以为攀附权贵就能保自身安稳荣华,却未曾想迷失至此。”

风幽篁轻轻叹了口气,“马大人,如今醒悟虽不算早,但也并非太晚。若你肯道出背后主谋,尚可减轻罪孽,也算给城中百姓一个交代。”

马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背后之人势力庞大,我若说出,家中老小恐无活路。”

风幽篁目光坚定,“大人不必忧心,只要证据确凿,皇上圣明,自会庇佑你家人周全。况且你已铸下大错,难道不想尽力弥补?”

马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罢了,事已至此,我便将所知一切告知于你。那背后主谋到底是何人我并不知晓,都是通过他手下的人与我传递消息,我只知道那个人叫木头,其余的我一概不知,他指使我做这许多恶事,这场瘟疫其实是假的,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等把他们假死的消息散播出去,家里人没有敢来闹的,而这些人也会被送到其他地方,服下解药之后成为隐秘的军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风幽篁心中一惊,私自屯兵是想起兵造反吗,没想到这背后之人竟然藏有这么大的阴谋,“那个木头死了吗?是那天扮演项羽的那个刺客吗?”

马波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轻易出来呢?都是他手底下的人罢了。”

梁大人一敲惊堂木,“马大人,你我同在郑州做官多年,没想到有一天你也把我算计进去了。”

如果不是兰一臣和风幽篁找到解药,恐怕梁大人现在也被送去了其他地方,成为了苦力了。

马波苦笑道,“你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有你在,很多事情不好下手,所以才给你下毒,把你也送去了隔离区。”

“所以说马少爷身边那个丫鬟也是无意中得知了那些中了瘟疫之人的真相,你才灭口的?”风幽篁想起了这件事,提了出来。

都到这一步了,马波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她确实很倒霉,她看到了我和木头,是木头把她给结果了。”

“你口中说的木头长什么样子?”兰一臣幽幽开口,他想要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我也不太清楚,他是戴着面具的,身份非常隐秘。”马波说完,颓丧的呼出一口浊气。

当下整理好马波的口供,江齐岳呈给了梁大人,审讯也到了尾声,马波又被关入了牢房,走之前对兰一臣他们说道,“我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也幸好他现在记不住什么事情了,不要跟他提我。”

风幽篁做主,答应了下来。

这趟郑州之行虽然历经坎坷,但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除去了一个毒瘤,解决了瘟疫,郑州百姓们会生活的越来越好,他们准备和梁大人辞行。

梁大人亲自将兰一臣等人送至城门口。

“此次多亏诸位仗义相助,郑州才能转危为安,此恩此情,本官定不会忘。”梁大人拱手作揖,一脸感激。

兰一臣回礼道:“梁大人清正廉洁,我等不过是尽绵薄之力。如今郑州太平,大人日后可要多多保重。”

风幽篁也笑着说:“是啊,希望再听到郑州的消息都是喜乐之事。”

他们出城后,与太子他们会合,太子看见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心中高兴,细细打听了在郑州发生的事情,听完之后唏嘘感慨,“这人藏的可真深啊,也幸好你们把他逮住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殷一寒殷勤的跑到兰一臣身边,道,“哥哥,这几天我都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殷先生也不让我去找你,还给我布置了许多的作业,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偷偷溜进城里去找你了。”

兰一臣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对一旁的殷云说道,这些天辛苦你照顾太子……还有一寒了。”

殷云谦虚道,“哪有你们辛苦,我们明日启程回长安吧。”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次日便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途。

一路上虽无大事,但殷一寒总是缠着兰一臣,惹得兰一臣偶尔也会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们走的是水路,湖面荡荡悠悠,风幽篁难得清闲的伫立在船头,看着郑州城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两次被外派出去,也算是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叙州城地处偏僻,穷山出恶水,他能够理解,然而郑州城是江南富庶之地,却也发生这种天灾人祸,真是令人扼腕。

不多时,兰一臣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披上了一件披风,关切道,“这里风大,别着凉了,看你刚才想的入神,是对这不舍吗?”

风幽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舍得不舍得的,只要亲人在身边,不管在哪儿都是家。”

“你是不是想你哥哥了?他这次没有跟过来,你一定很不习惯吧?”记忆里,风寒竹和风幽篁总是形影不离的,兰一臣很少见到他们两人分开这么长时间。

风幽篁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大习惯,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总是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有他在身边就一定很热闹。”

“我也是。”

“什么?”风幽篁对他没头没尾的话有些不解。

“你去郑州之后,我也有些不大习惯,后来我向圣上下旨,亲自来郑州一趟,就是为了来见你……”

风幽篁这下是听得明明白白了,她的心跳的有些快,明明知道兰一臣不知道她是女孩,他对她说的这番话只是兄弟的情谊,然而听在她的耳里,却像是情人间的告白,让她莫名的心悸。

“子澶哥哥,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你真会说话!”风幽篁夸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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