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然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再争辩下去的意义了。
她已经不想再与人争个对或者错。
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不体面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就算是再和好,也没有办法抚平心中的伤痕。
往后无论是因为什么再想起今日的争执,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用了怎样令人剜肉生痛的刀,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脏上,用力的转了好几圈儿,让她痛不欲生?
“你别闹了!”
姜贵诚完全没有想到他都已经把话说在这份儿上了。
甚至,在暴露了隋然的丑闻以后,还愿意矮下身段来主动上前示好。
隋然竟然完全的不领情。
“我们再继续这样闹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安宁还在这儿看着呢!”
“更何况,你要闹也该分个场合吧?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根山叔的事儿吗?”
“根山叔已经没了,到底谁来主持大局,为根山叔操持后事,还得尽快的拿个主意,人家那边还等着呢,这事儿到底要不要赶紧跟方婶子说,不说的话,又该让谁来出面……”
姜贵诚企图转移话题的话,惹得隋然发笑。
“现在你又知道根山叔叔的事儿,才是最为要紧,最为重要的了,是迫在眉睫,得赶紧拿出个主意的了。”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现在你又嫌安宁在这儿,觉得咱们争论这些,让你丢面子了。”
“那你刚刚又为什么非要拉安宁过来见证,给你我评评理呢?”
“怎么?”
“是忽然间发现这一次的道理没有站在你这边,所以就不需要安宁来评评理了,也不想让人再听见这些了吗?”
隋然冷笑:“姜贵诚,我还真就从来没有发现,更没有想到过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些年就当做是我瞎了眼!”
“你也不要再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就告诉你吧,咱们俩完了。”
“和离!”
隋然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确实没有必要再继续争论下去,也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迫在眉睫需要做决定的,也的确是该如何处理根山叔的事儿。”
“但是,这些都不影响……都不影响我的决定!”
“姜贵诚!”
“你现在就给我听好了,我要跟你和离!”
“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隋然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也就是死了这条心!”
她说着,泪流满面:“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以后了。”
“姜贵诚……”
“和离吧。”
“姜贵诚,和离吧。”
轻飘飘的六个字,犹如一把重锤,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在姜贵诚心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是都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要闹起和离来了?
姜贵诚想不通。
于是他说:“隋然,你从前不是这样使小性子的人。”
隋然什么都没有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争辩。
姜贵诚却觉得,对方是心虚了,知道错了。
于是倒大度原谅起来:
“不过是些许小事儿,把话说开,也就好了,我知道你也是气上头的,才会说话没了顾忌理智。”
“我不怪你,确实,我刚刚说的话,也不算多好听。”
“咱们以后好好的,谁都不要再提这件事儿了,行不行?”
姜贵诚一副施舍的语气,好像继续跟隋然过日子,是对她的恩赐一样。
“和离这样的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你肚子里都已经有咱们的孩子了,难道你就忍心,让咱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没了父母在身边?”
约摸是提及到腹中胎儿,隋然安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她抬头,目光冷冷的看向姜贵诚,前所未有的陌生:“孩子我会打掉。”
“如果你坚持不同意和离,我也可以向官府申请义绝。”
“姜贵诚,如果你还想留一些体面的话,就不要再与我纠缠不休了。”
听见人说要把孩子打掉,姜贵诚直接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暴跳如雷,大为震怒:“隋然,你疯了吧!”
“这个孩子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你现在竟然说要打掉?”
“到底是谁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你怎么现在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咱们最开始是有多么的期盼这个孩子的来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隋然,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姜贵诚甚至将目光,挪到了姜安宁的身上。
只不过,到底还是存了些理智。
知道金主是不能得罪的。
隋然一脸不愿意与人争辩的模样,偏过头去,不再看人。
冷暴力向来让人难受。
见人不搭理他,姜贵诚更加的暴躁了几分。
“你说话呀,你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没有办法沟通了,是吗?”
“隋然,你到底是在哪里,听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实在是让我感觉到陌生!”
姜贵诚近乎狂躁,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转圈踱步,声嘶力竭:“你说话!你说话啊!”
“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是什么意思?”
“非要这样是吧?非要这样是吧?”
隋然依旧沉默。
姜贵诚口口声声的说,看她如今十分陌生。
她如今看他,又何尝不是十分陌生呢?
“隋然!”
姜贵诚暴怒,双眼猩红,很是烦躁的踹翻了旁边的桌凳。
“贵诚哥……”
姜安宁眉眼冷凝,他最是讨厌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
打砸东西算是什么本事?
打坏了难道不需要赔偿吗?
她忍不住想起赵海……想起她在赵家时,那一个又一个被家暴的夜晚。
“这里是饕餮楼,不是你家。”
“你摔坏了这些东西都是要赔偿的。”
姜安宁冷淡着脸,对姜贵诚也彻底没了好感。
本来也是,当初如果不是隋然跑到她面前,大着胆子跟她借钱,想要置地。
后来又听了她的建议去做生意。
她与姜贵诚本来就是两条路上的人。
即便是同村,可到底陌生。
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
要不是因为她觉得与隋然在一起相处,还算是的兴趣相投,也根本就不会这般照顾。
如今,姜贵诚又暴露出这副嘴脸……
姜安宁看着就烦。
她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这世上是否真的还有能够从始至终都一个模样的人?
从前的赵海一家,是那般的表里不一。
如今她又发现,本来是爱妻老实人的姜贵诚,也有这样不堪的一面。
姜贵诚被姜安宁毫不顾忌颜面的提醒,脸色很是难看。
他很想直接吼人。
告诉姜安宁不就是赔钱吗?
老子赔得起!
只不过话到嘴边,他又理智了。
确实……
他根本就赔不起。
“你与其在这说我不如好好劝劝你嫂子。”
姜贵诚开口,语气立马缓和了不少。
“你刚刚也都听见了,你看看你嫂子说的这些话,她对劲儿吗?”
“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你嫂子究竟在外面,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怎么会突然间这般性情大变?还张口闭口的就是要把孩子给打掉!安宁你给评评理!这像是一个母亲应该说出来的话吗?那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头,听见了她这样说,他能不觉得伤心,不觉得难过?”
姜贵诚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
“我跟你讲,安宁,我也就是不能生,但凡我要是能生,我绝对做不出来像他这样!”
“上天既然给了你们做母亲的机会,亲自生孩子的机会,你们该好好珍惜才是,怎么能动不动的,就说要把孩子给打掉呢?”
“我想生还没办法生呢……你们这些能生的反而不觉得珍惜。”
姜贵诚话音刚落,姜安宁就被眼前骤然爆发的弹幕给吓了一大跳。
她也是看过许多次弹幕了。
可还真就从来没有哪一次,弹幕上是这般爆发式的增长。
一开始大家还各有争论,但是很快这争论就全都变成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既然这么想生,那就让他生!】
接着就是满屏的【让他生】
很快就开始有人在弹幕上呼喊道具组:【道具组呢?道具组的人都死去哪里了?还不赶紧出来干活。】
【赶紧给我安排个道具,我要让这个什么姜贵诚生!】
【对对对,赶紧上道具,不管你是998还是9980,我都立马拿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人的召唤,姜安宁还真就看到,眼前忽然间闪出来一个【众筹助力让姜贵诚代替隋然生产】的链接来。
姜安宁:……
她看向姜贵诚的目光突然间就多了些同情。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求仁得仁?
不过也只是同情了片刻,很快就又觉得,姜贵诚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想来心里一定是很高兴的。
毕竟……
人生像这样,想什么就来什么的事儿,还真就不多。
“隋然……”
姜贵诚还想要继续跟隋然争论,忽地觉得肚子一痛,紧接着,原本平坦的肚子,就像是吹气球一样,忽然间的涨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儿?”
姜贵诚大惊失色。
“我、我的肚子……啊!怎么回事儿。”
隋然见状,也是惊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小腹,发现原本已经可见显怀的肚子,忽然间就平坦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隋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看向姜安宁。
姜安宁也没想到,这弹幕的效率竟然这般高……
不过是眨眼间,就把隋然肚子里的孩子,换到了姜贵诚身上。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姜贵诚现如今,到底算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变故来的太过于突然,姜安宁也不好暴露弹幕的存在。
否则指不定要被当成是妖邪给烧死。
她也如隋然一般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
震惊片刻后,故作高深的说道:“兴许,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见贵诚哥心有疾苦,所以在听见人如此诚心祈求之后,便显灵,满足了贵诚哥的心愿。”
“如今……”
姜安宁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没笑,一本正经的说:“贵诚嫂子你也不用再考虑如何打掉这孩子,还要不要再打掉这孩子了,贵诚哥呢也满足了心愿,这孩子就让他来生吧。”
隋然一脸震惊:“啊?”
“神明显灵?”
真的假的?
隋然有些不敢相信。
姜安宁点头:“对呀!你想想,如果不是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听见贵诚哥哥的心声显灵了,怎么会出现这般奇怪之事?”
“男子怀孕……简直闻所未闻。”
“如此既然发生了,那肯定是因为神明显灵了。”
隋然听着听着,也就相信了。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你说的倒也很有道理。”
她接受了神明显灵这个说法以后,心情坦荡多了。
“只是没想到,神明竟然是这般好说话的人。”
“听见姜贵诚所求,就真的将这事儿给人实现了。”
可真是大好人啊。
且,这神明突然显灵,也的的确确是解决了她的一块心病。
哪怕她刚刚把话说的狠绝,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又在自己的肚子里孕育了四个多月,她从最开始的紧张到将要为人母的欢喜,哪里是那样容易说放弃就放弃的?
只不过,若是不把孩子打掉了,即便是她与姜贵诚和离了,往后也难逃会因为这个孩子的牵绊,继续与人纠缠不清。
毕竟,她可以决绝不再与姜贵诚有所联系,却总不能阻止孩子去找亲爹吧?
到时候总是难免牵扯。
说不定,孩子夹在中间也难在欢愉。
索性要断就断个干净。
现在……虽然还是避免不了往后继续有这样的问题存在。
但,正如安宁所说,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需要她来做决定的了。
她也无法再去决定了。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但既然神明有所安排,反抗不了的话,便顺其自然吧。
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隋然很快,就也说服了自己。
她看向姜贵诚,语气平静:“既然如今的一切皆是他自己所求,他也算是心想事成,得偿所愿了。”
“如此,我就只能希望,看在孩子是他亲自生的份上,往后即便再娶,也能对孩子稍稍好一点,不要让孩子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隋然心中知晓,一旦和离,无论如何,姜贵诚一家,都不会允许她把孩子带走的。
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重视这个未出世的孙子。
而是单纯觉得,若是让母亲将孩子带走了,外面的人会戳他们家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