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的审判,还有咄咄逼人的棋院院长楚星落,眼前的一幕却也在段明渊的意料之中,其实他这几天也时有反省,自己会不会有些逼人太甚了?
起死回生的能力断绝了谋害几院院长的可能性,邀请陈仇老先生来担任助教则更是让内鬼破坏幽狱封印让青尺峰大乱的计划破产,短短两天,他没有留给内鬼太多余地。
或许是牵扯到了寰宇公司,导致他的做法激进了许多。
但段明渊考虑到内鬼在云海书院身居高位,很可能还是一位老先生,本着尊老爱幼的品质,他心中还是觉得有所亏欠的。
将心比心,倘若他是书院内鬼,精心密谋多时,不惜背负上叛徒的骂名,却被一个来了不到两天的新老师坏了大计,他恐怕也会一怒之下和对方爆了。
然而作为一名学者,在面对学术问题时,段明渊希望做到严谨。
他看向棋院院长楚星落,问道,“楚院长,你说这御剑之术是始王一族的家传秘术,只有流淌着同一血脉之人才能驾驭这一诡术,这一理论可有科学依据?”
这个问题掷地有声,让楚星落都不由愣了好半晌。
他预想过许多可能性,也许段明渊会百般抵赖,称他使的不是御剑之术;又或者干脆把黑锅推给幽狱里的邪祟,毕竟书院众人都未曾与那邪祟打过交道,不知其有何本事。
楚星落一一想好了驳斥的说辞,却万万没想到段明渊站在科学的角度向他提出了疑问。
“科学依据?段明渊,我劝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楚星落当然回答不上其中的科学依据,只能怒斥道,“御剑之术自古以来就有定论,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自古以来,便是正确的么?”
“你还想作何狡辩?”
“请问,做出断言的人是谁?”
“那当然是……云海书院的创立者们,难不成伱想质疑他们智慧?”
“不是智慧,是见闻。”
段明渊说道,“云海书院的创立者身处的是几百年前的乱世,主要活跃在天外民降临前的时代,而在战争落败后,他们便在朝中人的一路追杀下来到了青尺峰,在这里创立了云海书院,这意味着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享受过天外民所带来的科技变迁,从未在交通便捷,网络咨询发达的年代生活过,在那个时代,他们从物理层面上就不可能走遍这个星球的每一片土地。”
“那又如何?”
“那么试问,倘若当时在某地有非始王一族之人使出了御剑之术,他们又该如何知晓?”
楚星落不屑地说道,“你这是诡辩,他们曾与始王并肩作战过,始王曾亲口说过御剑之术只传家族中人,乃是家族秘术。”
“这只能说明始王一族不愿意向外人分享家传秘术,并不意味着外人无法学习,我在藏书阁里阅读过许多典籍,家族秘术不传外人并不少见。”
“既然不传外人,外人又如何学习?”
“如果有家中杂役学了去,书院的创立者们又该如何知晓?难道他们见过家族中的每一个人?”
“你这是抬杠!”
楚星落一巴掌拍在桌上,作为棋院院长,平日里书院的师生都对他敬畏有加,他也过惯了说一不二的日子。
更让他生气的是段明渊心平气和的态度,明明被视作潜进书院的内鬼,却看不出丝毫慌乱,仿佛不是在接受审判,而是在与人讨教学术问题。
“这并非抬杠,而是楚院长迟迟未能给出能够令我信服的证据。”
对于段明渊而言,这其实是一个从结果倒推过程的问题,“为何我作为一个与始王一族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外人,却能使出他们代代相传的御剑之术?”
段明渊认为这就足以推翻了御剑之术只有始王传人能够学习的结论。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看过不少典籍,方才那后山的一剑,恐怕就连始王本人亲临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的确是从别处得知了御剑之术的存在,而后才有了后山的那一剑。”
段明渊并不否认。
“那你倒说说,你是从何处得知了御剑之术的存在?书院的藏书阁里可并没有相关的记录,我也是早年因一些机缘巧合才得知了此事。”
“未经其本人同意……”
“是我。”
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介入了两人之间的交谈,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循声望去。
琴院院长苏芸茹见到了来者,猛地瞪了来者一眼,似乎是想用眼神警告她不要踏足这公堂半步。
但宁如月这逆徒却又一次无视了她的警告,目光坚定地穿越过人群,径直走到了段明渊身边。
她右手执剑,心念一动,在一片惊呼声中,那雕刻着皇室纹路的飞剑便朝着公堂之上飞去,平稳地落在了墨松身前。
“楚院长大体没有说错,只是继承了始王血脉的人并非明渊老师,是我向他讨教后,他才知晓了御剑之术的存在。”
“如月!”
苏芸茹气急,喝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师父,我不能再退缩下去了。”
宁如月没有退缩,反而提高了声音,向所有人说道,“我是始王的嫡女,这柄剑便是由父亲亲自传于我的,上面的印记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话间墨松已经检查过了飞剑上的印记,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宁如月的说辞,随后,他又瞥了苏芸茹一眼,从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不难看出琴院的院长似乎早就知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始王的嫡女,即为长公主。
朝中的长公主,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在书院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唉!”
苏芸茹长叹一声,闭目向后倚去,良久之后,才说道,“早些年的时候,我欠了朝中一位朋友天大的人情,那时朝中一片乱象,他拼死护送如月一路逃难至此,临终前将如月托付于我,我又如何能拒绝?但是我以琴院院长的身份做担保,近来书院发生的一切都与如月无关。”
段明渊注意到随着宁如月的到来与琴院院长那一声轻叹,公堂里的气氛顷刻间变得炙热了起来。
在他与楚星落就学术问题对辩时,云海书院的老师们死气沉沉的,似乎根本没有人对“始王血脉以外之人是否能学习御剑之术”这个话题感兴趣。
但现在,他们全都“活”了过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让自己不会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细节。
宁如月是朝中的长公主?
一直如高岭之花孤芳自赏的琴院院长提到的旧友?
还有那朝中乱象,以及亡者的托付。
细说!
段明渊从这群伸长了脖子,眼睛亮如同聚光灯一般的人们眼中只能看出这两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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