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什么自家种的李子和白菜,外面带回来的牛肉干,甚至还有哄小孩的橘子糖,都往孟鹤眠手里塞。

送的东西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把孟鹤眠当自家小辈。以及都认为,这次的藤花饼与孟外婆的手艺别无二致。

孟鹤眠的心里渐渐有了底。

联络亲友是极其消耗能量的事情,她只有在工作时能高效处理人际关系。

而今天这么一趟下来,三天的社交份额都快耗光了,只想回房间里睡觉。

然而不行,还需要进行最终的成果验证。

她做事一旦上手就像开了二倍速,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休息,片刻不肯放过自己。

为此被万羡鱼念叨了无数次。

譬如现在,当她出现在万羡鱼家门口,后者眼睛都瞪圆了。

“我又没有催你,这么急干什么?从昨天到今天,你休息过没有?”

“还好,”孟鹤眠漫不经心:“动作快点还能赶上温舒窈的晚饭。”

“……行吧,我是真拿你没办法。”

万羡鱼嘴上嘀嘀咕咕地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地行动起来。

穿过种满蒜苗和韭菜的前院,领着孟鹤眠来到一栋两层小楼前。

门廊下,是一丛丛被夕阳余晖晕染开来的紫藤花。

据说移栽自孟鹤眠家里的那株老紫藤树。

这处四合院属于万家人,而万羡鱼的二姨婆一生未嫁,至今独自居住在这里。

木制地板老旧,动作大了就会吱呀乱响,万羡鱼难得收敛动作,轻声喊:“二姨婆。”

窗边藤椅上躺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她银白色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唐装与首饰穿戴整齐,脸上轮廓依稀可见当年风韵。

从前应该是个明眸善睐的美人,现下却睁开一双混浊的双眼看向孟鹤眠。

孟鹤眠心领神会地把藤花饼用油纸裹好,小心递到她手上。

老人吃东西也是细嚼慢咽的,连点饼渣都没有掉出来。

孟鹤眠不急,倒是万羡鱼,急得跟猴子似的,不是挠后颈就是四处打望,看样子恨不得替她吃。

末了,老人家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也不是那个味道……”

孟鹤眠只是微微蹙眉。

万羡鱼的表情就比她夸张多了,满脸不可思议:“二姨婆,你没记错吧?是不是太久没吃忘记了?”

声音飙高好几个分贝,被老人淡淡一瞥,她又怂怂地戳孟鹤眠胳膊,好声好气地谈。

“这位可是个大忙人,忙完这边的事还要回城里去,别为难人家。”

老人家不说话了,沉默地望向窗外。夕阳下的剪影映在墙上,有几分落寞。

她摆了摆手:“小姑娘,谢谢你,早点回去吧。”

万羡鱼拉着孟鹤眠的衣袖就要走。只是脚步一顿,根本拉不动。

孟鹤眠神色从容,丝毫没有恼羞或者泄气的意思。

“我还是想知道,这次究竟差在哪儿?”

老人咳嗽了几声后,有些许迟疑道:“我也说不清楚,她做的藤花饼里好像有草叶和橘子香。”

吐槽机器万羡鱼又开机了。

“孟奶奶的点心我从小吃到大,哪儿来的这些味道啊。”

孟鹤眠没有理会她,礼貌地朝老人颔首:“好的,我明白了。”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万羡鱼走在前面,频频回头看,不肯放过孟鹤眠任何微小的动作。

“看我干什么?”孟鹤眠抬眸,今天说多了话,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她表现得越坦然自若,万羡鱼就越忐忑不安。

“要不还是算了吧,”她试探着询问:“上次小窈就做了很久,这次再折腾你我过意不去。”

“本来你也不喜欢做这些。”

准确的说,在她眼里孟鹤眠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感兴趣,活得和某些动物园里动物一样刻板。

就连这次突然回江楼小住,都能算是人设崩塌。

孟鹤眠心平气和地回:“还好,我还想再试试。”

万羡鱼直咋舌,这种不算崩人设,这种叫工作到走火入魔,难以自拔了!

“啪嗒!”

脸上忽地一湿,孟鹤眠伸手抹掉水渍。

紧接着更多的雨点砸下来,密密麻麻,很快就润湿了街道。

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万羡鱼连忙拉着人躲到附近的店里,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和头发。

“最近的天气怎么回事,老下雨。要不跑回我家躲躲再走。”

她俩出来没多远,倒回去也不过几分钟。

身边很安静,没人回答。

万羡鱼一惊,远处雨里一道孤零零的、拿纸盒遮头的背影,就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出三米开外了。

她差点没跟着冲进雨里:“你在做什么?!”

“没事,”孟鹤眠头也不回,语气甚至毫无波动:“回去洗个澡就行,还能赶上晚饭。”

“……”

万羡鱼对她这个发小的总结就是“持续性麻木,间歇性发疯。”

眼下到了发疯阶段,她想管也管不了,气得笑骂了一声后,转头打了个电话。

孟鹤眠淋着雨走回家,却发现家里没人,按理说往常这个点温舒窈依旧下班了。

她动作极其缓慢的换鞋,站在昏暗的客厅里捋了捋头发。

水珠从发尖滴落,沿着锁骨没入衣领之中,或者直接落到地板。

孟鹤眠晃晃头,像淋湿后在路边抖毛的小狗。

她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一动不动,发了会儿呆,随后如僵硬的人偶,笔直地倒在了沙发上。

好累,什么都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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