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纪暖月发现纪新雪回头看她,立刻捂住嘴,睁着葡萄似的眼睛仔细打量纪新雪,怯怯的开口,“我是襄王府的纪暖月,你是谁?”纪新雪冷肃的眉目彻底舒展,温声道,“我是你堂姐。”纪暖月懵懂的点头,脆生生的道,“阿姐。”她有许多阿姐,个个都是公主。阿耶说等她长大,皇伯也会封她做公主。纪新雪点了点头,试探着朝纪暖月伸出手,见纪暖月并不排斥,才将纪暖月从地上抱起来。起身的过程中,纪新雪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他猛地转头看去,是在屋顶上探出半个头暗中观察的金吾卫。纪暖月顺着纪新雪的目光转头,眼睛中满是疑惑,“啊,他为什么在房顶?”“没了,他是不是变成鸟儿飞走了!”纪暖月发出惊呼,一只手指着已经无人的房顶,一只手快速拍打纪新雪的肩膀。纪新雪抱着纪暖月转了半圈,语气满是无奈,“人不会变成鸟。”因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金吾卫,纪新雪无需再担心要如何哄纪暖月开怀却不得不面临新的问题。要如何面对来自三岁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有纪暖月作对比,九岁的纪宝珊也显得恬静温柔起来。好在满头汗水的襄王来得够快,纪新雪才没做出将堂妹交给宫人,独自逃跑的恶行。襄王见纪暖月只是眼眶发红,衣服沾染上灰尘,眉宇间没有惧怕或惊恐的情绪,深深的松了口气,眼中的焦急皆转为恼怒。对情绪极为敏感的纪暖月却没有因此害怕襄王,她抱着襄王的脖颈喋喋不休的告状,没过多久就因为短时间内情绪起伏太大陷入困顿,安静的趴在襄王的肩头。襄王让宫人摊开斗篷,小心翼翼的将纪暖月放在斗篷里。重新将裹在斗篷中的女儿抱进怀里,襄王才看向纪新雪。他直言正急着找人算账,回头会在襄王府设宴,正式感谢纪新雪对纪暖月的照顾。没等纪新雪推辞,襄王已经脚下带风的抱着纪暖月离开。在纪暖月身上耽搁的这些时间,已经足够纪新雪之前派出去的宫人找到纪靖柔。纪新雪改变方向,去安福宫主殿右后方的侧殿寻纪靖柔。他随口问宫人,“崔青枝去哪了?“宫人脸上浮现古怪的笑意,低声道,“崔女郎跑回大殿,安福宫的宫人们没敢追,也没来得及提醒崔女郎,她掉了只鞋。”纪新雪想象了下崔青枝只穿着一只鞋出现在宫宴的场景,尴尬的转了转手上的金刚石戒指,吩咐道,“派人去看看,襄王是如何给大郡主讨公道。”他相信崔青枝不敢在宫中对大郡主生出歹意,也不是故意惹大郡主哭。只是蠢人办坏事,浪费了崔氏的心思。不知崔氏这次专门调走大郡主身边的宫人,给崔青枝单独接近大郡主的机会,损失了多少人手。崔氏千算万算,在崔青汐被下药抓奸,失去先帝嫔妃的名分被逐出皇宫时,立刻划去崔青汐在崔氏族谱上的名字。不仅不肯照顾崔青汐,还以最快的速度消除崔青汐尚未进宫时的生活痕迹,恨不得崔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当年如同丧家之犬似的崔青汐摇身变成襄王孺人李无忧,不仅诞下襄王的长女,如今又有身孕。以襄王为李无忧多次与宗室硬杠的劲头,只要长平帝同意,李无忧就能立刻从襄王孺人变成襄王妃。于是崔氏又千方百计的想要与李无忧缓和关系。简直可笑。因为在昨日听到长平帝和清河郡王世子的对话,纪新雪已经知道,只要李无忧这胎能平安生产,无论是男是女,襄王再次为李无忧请封王妃时,长平帝都会同意。想来崔氏已经从别处发现端倪,才会突然出奇招。可惜出师未捷,非但没能借助嘉王府大郡主缓和与李无忧关系,反而惹怒襄王。作为已经被长平帝养成吉祥物的闲散亲王,襄王虽然脾气好,但越来越骄纵,忍不得半分委屈,定会因此事让崔氏头疼一段时间。纪新雪摇了摇头,暂时压下想要吃瓜的念头,踏入纪靖柔所在的偏殿。这里都是与纪靖柔同龄的人,大多是纪靖柔从小到大的玩伴,还有听闻纪靖柔在这里,特意赶来的郎君或家中有兄弟的女郎。察觉到身上越来越多的目光,纪新雪清晰的感受到背部的汗毛正根根竖起。他脚步稍顿,暗道失策。进来做什么,应该让人叫纪靖柔出去事已至此,纪新雪唯有以最快的速度走向纪靖柔,不给任何人与他搭话的机会。纪靖柔察觉殿中喧闹的声音忽然变小,诧异的抬起头,立刻看到众人目光的焦点。是阿雪。双眼迷茫,脚步踉跄,像是已经醉了。纪靖柔猛地起身,大步走向纪新雪,不客气的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郎君,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怎么喝了这么多?”纪靖柔架住纪新雪的肩膀,眼中皆是心疼,“虞珩呢?”纪新雪朝纪靖柔扬起灿烂的笑容,“要阿姐,不要凤郎。”纪靖柔怔了下,忽然心花怒放。只恨时间不能倒流十年、八年,她定要天天抱着小五哄。纪新雪觉得他似乎在纪靖柔眼中看到‘妈妈爱你’几个字,脸上的笑容稍稍僵硬。他忍住想跑的冲动,硬着头皮对纪靖柔道,“头疼,阿姐带我去休息好不好。”围在纪靖柔身后的郎君忽然开口,“殿内有个通风的好地方,不如就让安武公主在这里醒酒。人多热闹,免得安武公主孤……”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靖柔打断,“有我陪着小五,她怎么可能孤单?”纪靖柔冷笑着环顾周围想与她抢妹妹的人,骄傲的挺起胸膛。有个长安第一美人的妹妹,爽!她还有长安最俊美的阿耶!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容貌不输阿不罕冰和虞珩的驸马,将来生个像阿耶的女儿。纪靖柔如同打胜仗的将军似的带走纪新雪。苏太后操持年宴的时候,特意了准备几间专供酒醉之人休息的地方。纪新雪悄悄打量各处的房门,得出结论,这里只有他和纪靖柔。他在纪靖柔的纵容下挥退宫人,抓着纪靖柔的手,开门见山的道,“阿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嗯?”纪靖柔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弯下腰,配合的问道,“什么秘密?”“我不是女郎,是郎君。”纪新雪认真的对纪靖柔道。经过虞珩、纪敏嫣、纪明通和纪屿,他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还是会紧张,但心底的期盼已经远胜过紧张。他希望纪靖柔可以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否则他这么多年反复斟酌过无数次的解释,将再也没有说出口的理由。纪靖柔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她凝神盯着纪新雪,仔细观察纪新雪是否有说笑的痕迹。半晌后,纪靖柔才满脸沉重的开口,“我也有个秘密告诉你。”纪新雪脸上浮现诧异,“什么?”他不觉得纪靖柔有可以与他隐瞒性别相媲美的秘密。纪靖柔贴在纪新雪耳边,一字一顿的道,“其实我也不是女郎,是郎君。”纪新雪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拉下颈间的丝巾给纪靖柔看,苦笑道,“阿姐,我没有与你开玩笑,我有喉结。”纪靖柔眼中极快的闪过亮光,主动伸出手,在纪新雪的喉结处仔细摩挲。为了能让纪靖柔更真切的感受到喉结的存在,纪新雪特意端起茶盏小口啜饮里面的温水。纪靖柔发出暗藏兴奋的惊呼声,“怎么会如此逼真?”纪新雪闻言,正含在嘴里的水险些呛出来。他扶着窄桌闷咳半晌,哑声道,“这真的是喉结。”“好好好,真的是喉结。”纪靖柔依依不舍的收回手,在自己颈间相同的位置摩挲,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纪新雪,“好妹妹,我能不能也长出喉结?”两人对视半晌,纪靖柔主动道,“你给我抄份方子?”“什么方子?”纪新雪满眼空茫。纪靖柔指向纪新雪的脖颈,连声问道,“药苦不苦?多久才会长喉结?不想要喉结的时候怎么办,停药还是喝另外的药?”纪新雪揉了揉僵硬的脸,真诚的看向纪靖柔,“我真的是郎君,阿姐可以去向阿耶证实这件事。”纪靖柔脸上浮现失望,眉宇间的狐疑越来越浓重,“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纪新雪坚定的点头。“哦。”纪靖柔还是不信。她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纪新雪,最后落在纪新雪的腰腹之间,慢吞吞的道,“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脱……”世上也许会有促使女子长喉结的药,绝不会有能让女子彻底变成男子的药。“我还有事,告辞!”纪新雪打断纪靖柔的话,如同轻盈的飞鸟似的跃起,直奔紧闭的大门。“哎?等等!”纪靖柔扑到纪新雪身旁,牢牢抱住纪新雪的手臂,“你跑什么,我又没让你脱裤子。”纪新雪紧紧贴着门边,下意识的夹紧腿。只凭着纪靖柔能说出这句话,他就知道纪靖柔有过这个想法。纪靖柔轻咳一声,矜持的开口,“你让我看看胸。”阿雪哪里都好,就是没有胸,她先看看,然后让医女想办法调制些丰胸的药膏。为了掩饰激动,纪靖柔刻意不去看纪新雪的脸,将目光凝聚在纪新雪头上的银镶彩色珍珠的头冠处。纪新雪试着抽出陷入纪靖柔怀抱中的手臂,在纪靖柔警觉前及时收力,有气无力的道,“可以,你先松手。”“你是不是想跑?”纪靖柔似笑非笑的望着纪新雪,非但没有放松双臂之间的力道,反而又抱住纪新雪的腰。“阿姐不松手,我怎么脱衣服?”纪新雪满脸无辜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