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一朵都没簪过!纪新雪立刻察觉到四娘子眉目间的悔意,善解人意的拒绝,“彩云月季娇贵,放在我那里未必能养活,还是四姐留着吧。”能让四娘子都觉得心疼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听了纪新雪的话,四娘子反而下定决心,要将彩云月季送给纪新雪。彩云月季确实珍惜,对四娘子来说却只是个稀奇。四娘子房中有许多价值不输彩云月季,甚至远在彩云月季之上的宝物。要不是她那段时间刚好惹得王妃不高兴,也不必耗费私房钱,大费周章的去寻彩云月季,平白花许多冤枉钱。纪新雪的话让四娘子想到,她随口给出去的东西,也许是纪新雪从小到大见过最珍贵的东西。如此,她更不能出尔反尔。四娘子将纪新雪的另一只手也握在手心,骄傲的像是只正在打鸣的小公鸡。“不过是盆花罢了,若是养死……”四娘子眨了眨眼睛,咬牙道,“就是这盆花命里不该开,与妹妹没有关系。”纪新雪十动然拒,他又没有养花的爱好,何必夺人所爱。四娘子却像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倔驴似的,拉着纪新雪的手就要去她院子里搬花,竟是一刻都等不得。当四娘子发现自己说不过纪新雪直接动手时,纪新雪才惊觉,他竟然没有四娘子的力气大,用尽全力也会被四娘子拖着走。慌乱之下,纪新雪只能抱住身边的柱子抵挡四娘子的蛮力。被忽略半晌的嘉王眯起眼睛,揽着纪新雪的腰将纪新雪提在手上,对四娘子道,“那盆彩云月季你自己留着,丑东西簪什么花。”四娘子愣住,转头看向被嘉王困在腰和手臂之间,满脸无辜的望着嘉王凌乱下袍的纪新雪,半晌后才回头看向嘉王,猫儿似的圆眼中满是泪水,狠狠的跺了跺脚,掏出袖口的帕子捂住脸,转身往内院跑去。细碎的抽噎声顺着晚风吹入嘉王和纪新雪耳中。“阿耶骂我丑!”纪新雪眨了眨眼睛,艰难的以腰着力,侧头看向满脸茫然望着四娘子背影的嘉王,掏出帕子捂住嘴角的幸灾乐祸。活该!作者有话要说:陆续更新人物关系辈分:一、武宁帝(纪缨)二、安国公主(虞卿)、乾元帝三、建兴帝、清河郡王四、焱光帝、信阳郡王、诚安县主五、黎王、伊王、嘉王、振王、十皇子、德康公主、德婉公主、德惠公主嘉王府嘉王王妃→子:大娘子(纪敏嫣)、二郎君(纪屿)、四娘子(纪明通)郑孺人→子:三娘子(纪靖柔)许孺人→子:六娘子(纪宝珊)钟娘子→子:五娘子(纪新雪)英国公府:英国公老夫人:英国公的继母,独女嫁到郑氏。英国公、英国公夫人世子(嫡长子)、世子夫人(信阳郡王的女儿,宜筠郡主)祁副尉(嫡次子)、郑氏→独子:七郎君(祁延鹤)祁司马(嫡幼子)、襄临县主虞瑜→子:虞珩祁司马、李娘子(老夫人的侄女)→子:祁株、女儿世家祁氏(英国公府)、崔氏(焱光帝良妃的娘家)、郑氏、康氏、陈氏、虞氏。第3章 嘉王感觉到纪新雪的动作,倏地收紧手臂,低声警告,“老实点。”纪新雪敢怒不敢言,像麻袋似的被嘉王夹在手臂和腰间带走,好在他的身体很柔软,嘉王的手臂也极稳,倒是称不上难受。尚且没到前院,便有两人迎了上来。两人皆身长九尺,左侧之人身着豆青色窄袖常服,浓眉大眼满身正气。相比之下,右侧之人的身形稍显单薄,走动之间,月白色束腰广袖长袍闪过极为绚烂的光芒。嘉王似乎没想到会被二人堵在院子门口,等到二人在他面前弯下腰,口称‘给大王贺喜’,才急忙放下纪新雪,还伸手在纪新雪的发髻间抚了一把,本想将纪新雪凌乱发髻抚平,却让纪新雪本就摇摇欲坠的发髻彻底散开,头上的珠钗顺着绸缎般的发丝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纪新雪连忙抬手捂住头上剩下的珠钗,后退两大步与嘉王拉开距离。嘉王盯着地上摔成两截的珠钗,眼中闪过震惊,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他轻咳了一声,对仍旧弯腰的二人道,“与卿同喜,十五郎可已知晓大哥、四哥与九弟的封地和封号。”二人起身,身着月白色束腰广袖长袍的人应道,“大皇子封黎王,封地在剑南道黎州,四皇子封伊王,封地在陇右道伊州,九皇子府尚未宣旨。”几句话的功夫,嘉王已经恢复在礼部官员面前的不可一世,从容笑道,“九弟的封振王,封地在岭南道振州。”朱十五郎与松年眼中露出一模一样的喜色,再次长揖,“恭喜大王”嘉王抬手虚扶二人,语气亲昵,“吾明日便上书吏部,将尔等的姓名填在王府属官上,不枉尔等随吾静候多年。”纪新雪躲在嘉王身后一心二用,边将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与嘉王的对话记在心中,边双手举在头顶。手指灵活的翻飞,试图将掉下来的珠钗重新簪上去。随着他的努力,没有掉在地上的副钗消无声息的断成两截,原本犹如绸缎的头发也变得毛躁起来。望着手心的断钗,纪新雪不得不承认,也许他还从嘉王那里继承了容貌之外的东西。朱十五郎和松年也看到了嘉王身后披散着头发,满脸无语的小娘子。无需多余的话,哪怕小娘子身上的穿着只比王府侍女稍好些,手心已经断成两截的珠钗甚至还不如嘉王府前院侍女的头饰华贵,只凭小娘子仿佛与嘉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二人就能断定,这是嘉王的女儿。看年纪,正是刚出生就被禁足,从未出现在人前的五娘子。松年大步走到纪新雪身前单膝跪地,“奴给五娘子请安”纪新雪愣住,这竟是王府的奴仆?且不说这名叫松年的人,气度并不比身着广袖长袍的朱十五郎差。就在刚才,嘉王还说,要将松年和朱十五郎的名字写在王府属官的名单上。似是察觉到了纪新雪的迟疑,松年主动道,“奴是大王的内侍。”纪新雪还是没听懂,只能粗略的将松年归为嘉王身边得用的小厮,脸上却没露怯,点了点头,弯腰去扶松年起身。他的手还没碰到松年的衣角,松年就自行起身,与纪新雪示意已经走到纪新雪面前的朱十五郎,“这是王府长史朱十五郎。”朱十五郎弯腰长揖,与松年一般,口称五娘子而非县主。纪新雪福身回礼,“朱大人”朱十五郎猛得抬起头,望向纪新雪的目光满是震惊,继而由纠结转化为浓郁的喜悦,颤抖着嘴唇开口,“五娘子……”纪新雪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后退半步,下意识的看向嘉王。嘉王铁青着脸走过来,抓着朱十五郎的肩膀,强行将朱十五郎提起来,打断朱十五郎未说完的话,“天色已深,你早些回府,小王给你放三日假,回来再准备宴客之事。”朱十五郎见嘉王有反悔的迹象,再也顾不得其他,抓着嘉王的手腕连连保证,“某得大王厚爱,必集全族之力供养五娘子,不叫五娘子受半点委屈。”嘉王深吸了口气,忍住嘴边的破口大骂,厉声道,“你该回家睡觉了!”没等气度尽失的朱十五郎再说什么,松年已经捏着朱十五郎的手腕,强行拖着因为手腕发麻不得不松开嘉王的朱十五郎往门外走去。朱十五郎被松年拖走还不甘心,频频回头看向嘉王,嘉王却转过身背对朱十五郎。“大王!朱氏对大王之心日月可鉴!”纪新雪见到朱十五郎被彻底拖走,才深深的松了口气。是他错怪嘉王,不正常的不是嘉王,是虞朝的男人。他不过是出于礼貌,客气的对朱十五郎尊称了句大人,朱十五郎就哭着喊着要用全族供养他……难不成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大人’等于‘相公’?“你的朱大人都走了,还紧盯着不放,要不要我让人将你送去朱府?”阴恻恻的声音从纪新雪耳畔传来。纪新雪立刻摇头,抬起脸对嘉王扬起个乖巧的笑容。嘉王紧绷的脸色稍缓,却仍旧不肯轻易放过纪新雪,“你为何唤他‘大人’?”纪新雪见嘉王动了真怒,哪还敢继续撩拨狮子尾巴,垂着头老实开口,“我见阿耶待他亲厚,便想尊敬些。”没想到吃了没常识的亏。“尊敬?!”嘉王从牙缝挤出两个字,胸口起伏猛得剧烈起来,声音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呵,钟素竟然如此教你?”纪新雪的心猛得跳动了下,抬头窥见嘉王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立刻抱住嘉王的腰,“阿耶!阿娘整日为我忧愁,除了教导我礼仪,大多数时间都卧在病榻上,并非是她教我这样。阿娘也不知道我今日会被放出来,从未与我说过要如何称呼王府属官,都是我自己擅自猜测,才会说错话。”嘉王垂头望着纪新雪漆黑的脑瓜顶。王府的每个孩子都是在他膝上长大,唯独这个最像他的孩子,眨眼的功夫就从小小一团长到他腰间。“送他回去。”嘉王对悄无声息回到此处的松年道。纪新雪箍在嘉王腰间的手臂无声收紧,终究还是没敢像在钟娘子面前似的装傻卖痴,生怕会导致与他所愿相反的后果,成了坑娘之人。在松年的注视下敲开院门,纪新雪勉强打起精神编了个谎话安抚钟娘子,说他的发髻是被突然出现的小猫抓乱,他太害怕,以至于忘记去捡掉在地上的发钗。钟娘子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心疼纪新雪遭受的无妄之灾,抱着纪新雪哄了半宿,等躺在锦被中的纪新雪脸色恢复红润,才动作轻柔的掖了下被角,消无声息的离开。所有声音都远去后,纪新雪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怔怔的望着房门的方向,直到天边出现亮色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