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当然记得。彼时靖柔还因为担心影响玉家翻案,故意令人瞒着她日日去找玉琢的消息。柳远第一次找玉琢麻烦的时候吃了亏。总结经验,再去找玉琢的麻烦时带足打手。五十个身强力壮的男丁打玉琢和玉离两个人。羽林卫发现情况不对劲去拉架的时候,玉琢已经被打青一只眼睛,左臂流满鲜血,右手两根手指脱臼。柳家的五十名壮汉奴仆,有八人被踹断一条腿、十二人单只手臂脱臼、其余三十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或多或少有明显的伤痕。玉琢凭借彪悍的战绩,不仅获得羽林卫上下的认可,也令健忘的长安再度记起孝德太后。若不是如此。即使长平帝听了纪新雪的鬼话,有意给玉琢荣华富贵,以此告诉女儿。这个人没有你也衣食无忧、过得不错,不需要你的怜悯。也无法令朝臣轻而易举的同意,再允玉家继三代承恩公的爵位。想到金吾卫都未必能狠得过玉琢,纪新雪脑壳疼得格外厉害,一杯皆一杯的灌茶。不仅动作与上首的长平帝几乎相同,双眼逐渐懵懂的‘醉茶’模样也有九分相似。只是纪新雪的五官更柔和,明明也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双眼懵懂的看人时却平白多了几分纯稚。虞珩揽住纪新雪的腰,令纪新雪能将全身的力道都靠在他身上。抬眼看向目光最放肆的人,黑白分明的双眼中仿佛蕴含饮尽寒风的嗜血利刃。但凡触及他目光的人,如同梦中惊醒似的被激出挂满背脊的冷汗,纷纷移开目光,再也不敢多看半眼。个别胆子有些小的人,甚至发出意味不明的惊呼,下意识的做出躲避、退缩的动作。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继续看下去,襄临郡王敢不敢来挖他们的眼睛。直到不久之后,纪宝珊也离席更衣,回来时,同手同脚的带着振勇侯的嫡幼子坐在她身旁。看着脸颊绯红,即使端坐也难掩紧张,眼角眉梢皆是默契的两个人,纪新雪长长的舒了口气。宝珊的眼光真不错!殿内的氛围越来越热闹时,北疆忽然有八百里加急的信送来。纪敏嫣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比萧宁还多两个月。短暂的寂静后,朝臣们纷纷举起酒杯,恭喜长平帝。皇家人丁兴旺,大吉之兆!纪新雪也因欣喜暂时放下对纪靖柔的担心,笑嘻嘻的令宫人去拿真正的酒水来庆贺这个好消息。李金环等人前来敬酒时,他也来者不拒。好在大家相识多年,都是自小的情谊,皆知道纪新雪酒量不行,没有非得看着纪新雪饮尽杯中酒的意思。李金环敬过酒,令人在虞珩身边加个矮凳,低声问他玉门关外的异动。北边草原本就被虞朝打得四分五裂,又贪恋北疆市场的好处,起码十年之内,不会有挑起战争的勇气。李金环再次征战沙场,玉门关外的吐谷浑和在废帝朝失去的陇右道,是最佳选择。“你不想先成家?”虞珩面带犹豫。长平帝确实因玉门关外的异动,想要再派心腹去驻扎。李金环是定北侯府的人,忠诚毋庸置疑。他自小名声在外,也通过此前的北疆战役证明了自己,算是绝佳的人选。然而此行少则一年半载,若是往多了算,五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于已经及冠却尚未定亲的郎君来说,五年的时间,未免有些漫长。李金环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我志不在生儿育女。”在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即使黄沙埋骨,也在所不惜。虞珩沉默片刻,应下会在合适的时候提醒长平帝,有李金环可以选择。李金环达成目的,又与虞珩说了会闲话就被定北侯叫走,去与家中有适龄女郎的长辈打招呼。他志不在生儿育女,家族却十分急切,恨不得他今日定亲、明日成婚、后日就能儿女双全。正巧张思仪也来敬酒,顺势坐在李金环留下的矮凳上,开门见山的问道,“他刚才说了什么,郡王可方便告诉我?”李金环所求并非机密,虞珩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想去玉门关,我答应会在合适的时候举荐他。”“哦”张思仪以手杵脸,陷入深思。即使做再散漫的动作,也因绝佳的仪态,携带独有的优雅。半晌后,他才能仿佛发呆的情绪中抽离,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虞珩,“玉门关缺不缺文臣?”缺,奇缺。虞珩不明白自小养尊处优,比纪新雪更弱不禁风的张思仪为什么会有去玉门关吃风的想法。但他既然没有拒绝李金环,也不会拒绝张思仪。当即应下,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会向长平帝举荐张思仪。除了纪敏嫣有孕之外,纪新雪又听到个好消息。颜梦和霍玉打算在明年成婚,正在犹豫请苏太后赐婚,还是请纪新雪赐婚。纪新雪用力捏紧眉心,险些被这两个眼中只有演武场的人气笑。颜梦是苏太后的义女,也就是他的小姑。他身为侄子,又不是太子,只是公主而已,怎么可能给颜梦赐婚?要不是对颜梦和霍玉有足够的了解和信任,他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想搞他。无奈之后,纪新雪心中还是高兴的情绪更浓。亲自带着颜梦和霍玉去苏太后和苏太妃所在的席位。虞珩与张思仪和林蔚,继续商议之前与李金环没说完的话。然而此时终究是除夕,没说几句正事,就不可避免的开始跑偏。张思仪先恭喜林蔚的定婚之喜,又追问,莫长史的孙女与他是不是年幼相识,青梅竹马。终于被忍无可忍的林蔚武力镇压,残忍拖走。虞珩回头找纪新雪的时候,发现纪新雪已经因误食酒酿圆子彻底被掀翻,正由苏太妃亲自照顾。宴席越是热闹,结束之后就越显得寂静。长平帝回到凤翔宫梳洗,令松年研墨,写大字抵抗因微醺产生的困意。自从宫中的孩子越来越多,除夕守夜便分为两处。长平帝在凤翔宫,成年儿女也会来这里,等到天色大亮,再去凤翔宫给苏太妃和苏太妃拜年。从七公主往下的小孩子都在除夕这日,直接去宁静宫,只要觉得困顿,随时都能去休息。睡在宁静宫,也不怕因为睡得太晚,翌日赶不上拜年。然而长平帝足写下三页大字,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沉,仍旧没能见到任何一名儿女。松年抢在长平帝开口之前道,“灵王妃临近夜里的时候睡了过去,灵王不忍心叫他。特意令人来传话,今夜晚些过来。”“胡闹!”长平帝的嘴角扬起笑意,“萧宁身子重,怎么能在黑灯瞎火里走动?令他们明日直接去宁静宫,晚些也没关系。”没等松年想好,下一个人该提起谁,角落里的惊蛰已经高声应是,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书房,仿佛身后正追着穷凶极恶的鬼怪。长平帝和松年不约而同的沉默片刻,再度看向对方时,目光都不同程度的变得微妙。“小五和凤郎在做什么?”长平帝开门见山的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挨个问过去,总能抓住是谁在作妖。松年老老实实的道,“殿下为怀安公主高兴,席间多饮了几杯,恐怕也要晚些才能过来守岁。”长平帝眉间的褶皱渐松,“给小五和凤郎送些醒酒药,告诉他们不必急着过来,明日直接去宁静宫也行。”没给松年思考的时间,长平帝又问,“宝珊在何处?”对于这个眼光不错,早早选中驸马的女儿,长平帝委实没办法不上心。松年吞吞吐吐的道,“吉昌公主将振勇侯的嫡幼子留在宫中,正带他近距离观赏御花园夜里的灯景。等会儿就来……”也许来陪陛下守岁的时候,会顺便带来无法在夜里出宫的振勇侯嫡幼子。长平帝嘴角的笑容陡然凝滞。纪屿是因为不放心萧宁,离不开寝宫。虞珩要照顾纪新雪,暂时不来守岁。纪宝珊偷偷留下振勇侯嫡幼子,无暇分身。所以同样不见踪影的纪靖柔和纪明通……长平帝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暂停‘胡思乱想’,转身看向正坐在角落宽椅的莫岣,幽幽问道,“阿兄今日为何没在大将军府与宣威守岁?”正在发呆的莫岣闻声抬起眼皮,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莫名给人萧瑟的错觉,“她新纳的妾室身子弱,半个月前就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休养,大将军府没人。”只要宣威不在,于他眼中就是没人。独自守岁,还不如在宫中保护陛下。长平帝发出意味不明的叹息声,对松年道,“叫厨房做几道下酒的小菜,再温两壶热酒来。我要与阿兄不醉不归!”松年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分辨,究竟是莫岣可怜,还是用莫岣找平衡的长平帝更……他垂头掩盖眼中的怪异,以不亚于惊蛰的速度离开偏厅。刚踏入回廊,松年就见到有两只‘炮仗’迎面‘撞’过来。多亏松年多年来勤加练武,从未懈怠,才及时避免被撞飞的结局。纪明通和纪成手拉手,异口同声的道,“屋里都有谁,阿耶/陛下有没有气我们来晚?”松年垂下眼帘,笑道,“公主和国公来得正好,灵王妃身子重,五殿下不胜酒意,灵王和襄临郡王也暂时不过来。陛下刚问过吉昌公主,还没来得及问你们。”纪明通和纪成发出逃过一劫的欢呼,越过松年,继续朝长平帝所在的地方飞奔。听着身后越来越热闹的动静,松年的眼底皆是满意。这场单方面的心酸老父亲对比,终究还是陛下略胜半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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