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接招吧!”
武浩喝罢扑冲而上,双手持着大剑,朝着驭鳄尊者反复挥砍。然在场人却皆已看出,心性成狂的他此时已是失了招式、失了章法,剑招之间既紊乱、又笨拙,只有是一通乱砸。然尽管相对而言是两手空空,可驭鳄尊者只是露着微笑、双手背在身后,仅靠跳跃躲闪、便轻易地避掉了这些进攻。
凭着他的‘脚上功夫’,驭鳄尊者在这沼泽地里反复‘蜻蜓点水’,那胖大粗壮的身躯连连踏在水面上、竟是完全不起一丝一抹的涟漪!而踩得水花到处都是的武浩,更是完全没能碰到驭鳄尊者…
且莫说两人年纪、阅历及实力上有明显的天壤之别了,光是只瞧此时两人的心态,便已能知是谁将得胜了。
“哈!武笑酒之子,便只是这等水平吗?”
“老贼住口!”
武浩继续追劈着,驭鳄尊者不仅不还手、反还出口言语相激,而继续激着武浩追劈而来,此时二人的动作虽都不及适才吕白与唐宜之间来得快,然而在场众人仍看得出,驭鳄尊者所使的步法已比适才交战的二人都灵活了许多。
“有好戏可看咯!”
丈余距离外,正抱手看戏的唐宜嬉笑罢,当即是一跃上树、身影没入了一处冠丛中去,引得吕白与安雅此时皆看向了她。而留意到周大侠与阿浩陷身‘缠斗’之间,吕白则是眉头渐蹙,右手搭在了腰后青鞘的剑柄上,似是又动了夺灵神尺的心思…
“哔!——”
只听得一道尖锐的口哨声响起,片刻后,伴随着哨声,一头有着雪白的翎羽、锐利的喙以及四尺高的大块头的苍鹰扑腾着双翼,从东边丛林方向飞来!那鹰爪上还绑着一支黄竹信筒。
只见它应着口哨声而发声鸣叫,在高空盘旋了一阵后,随即飞窜而下、冲入了唐宜所藏身的那处高树冠丛当中。只是此情此景并未打断、甚至是全未影响到‘交战’中的阿浩与周大侠…反倒是在旁的吕白神色不安,才抽出一两寸来的青莲剑、转而又只得松手放了回去。
安雅留意到吕大哥的反应,便扯了扯吕大哥袖角,摇了摇头示意起什么。而吕白眉头深蹙、轻叹一声,便也点头也应了。
不过多久,那苍鹰便从树影中飞出、伸张开了双翼扑腾飞起,喙中叼着肉片,往来时的东边方向返回而去。
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而吕安二人此时也已转望向沼地里,看向那正‘戏耍’着阿浩的周大侠去。
……
与此同时,王伊宁、劳仁关以及禾木三人之处。
在禾木的帮助下,王劳二人的状态已恢复了许多、乃至达到了有如师父在时一般的神智清澈,鼓胀的青筋与乌黑的肉肤也已渐渐消散下去、退回到了腕前被按着穴位的位置。不过只可惜在这一点上,禾木很明显不及她师父来的熟练,因为二人仍能感到些许被毒虫噬咬的刺疼。
过了阵子,闭着眼的劳仁关忽地开口道:
“禾木姑娘…多谢你…及时出现、帮助我们了。没想到你拜师时日短,居然也已会了《五毒邪功》的按穴之法了。”
禾木笑应:“没什么啦,上次不也正好是你们两个救了我嘛…不过…”
劳仁关疑惑:“什么?”
禾木嬉笑着道,“你可叫错了喔…‘劳师弟’。”
劳仁关顿时讶异了阵:“这…”
王伊宁则是忍俊不禁、顿时反应了过来,笑着道:“明白了,‘禾木师姐’。”
“噢!哈哈哈…是、是,禾木师姐…”
劳仁关也恍然笑起。
两个八尺壮汉,在此居然称呼起一个豆蔻少女作‘师姐’,此情此景,顿时将三人是都逗乐了、不由尽皆大笑起来,现场的状况乃是一副其乐融融。笑了片刻后,王伊宁便问道:“对了禾木师姐,这两日…你们怎么没跟师父在一起呢?荧梦师姐又到哪去了?”
禾木笑应:“噢,我跟师姐吗?这几日我们只是遵师父之命,在鸩毒林其余各地练习驭兽术而已。”
“喔,原来如此。”
王伊宁点点头,随后终是不再挂心此事,缓缓静下了心来。运气吐纳之间,继续着他的修练。
过了会,三人仍在盘膝坐着,已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在按穴以助二位师弟修练的禾木、此时目光却是迟迟无法从‘王师弟’的右手移开——只因那景象是在是太过惊悚、奇特,到底人手是如何生长出蛇鳞来的?而后又为何能变作人皮呢?
终于,她开口问起:“王师弟。”
王伊宁睁眼应道:“嗯?”
禾木疑惑的神色间、语气有些吞吐,似是有些想问不敢问地问道:“你、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
“这…”
王伊宁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劳仁关此时插话道:“啊,禾木师姐!你不是见过了吗?伊宁他这个叫‘软骨奇绝’呀,就是骨头关节之间、能扭转出比常人更…”
“哎呀我不是指这个!这我当然早知道了。劳师弟,你先别说话了。”
禾木不耐烦道,“王师弟,我、我说的是你的皮肤,刚才被盆里的虫咬的时候,为什么可以…呃…可以长得出那种怪鳞来,然后又变、变作…”
“啥?鳞?有吗?”
劳仁关顿时疑惑地看向了伊宁去,神情间流露出了非一般的诧异。
面对着二人的好奇、王伊宁一时间是不知要如何解答了:“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这一下子…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吧。总之,就好像是跟软骨奇绝一样,这与我王氏的血统有关。”
听到这,禾木眉头渐蹙,神色凝重了起来。
“这!…”
而坐在一旁的劳仁关、此时表情是更加惊了,“你、你可别吓我了,伊宁!软骨我还能理解,这还有鳞…难不成你们王氏还真、真的是‘蛇人’吗?”
王伊宁苦笑道:“抱歉了,达哥,禾木师姐。至于这其中更多因缘,我…我答应过锲伯要保密的。”
劳仁关闻罢,便只继续露着惊色、没再往下问了。
坐在对面的禾木见状,则是嬉笑了道:“没事,王师弟。不瞒你说,我也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你。走江湖嘛,大家彼此谨慎一些,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家族的秘密呢…”
王伊宁听罢,笑着点了点头。
禾木继续道:“就好比说,其实‘禾木’不是我的真名一样…我和我兄长,我们家族,也根本不姓禾,那晚在卓昆驿、只是骗你们的。”
劳仁关笑道:“哈,这还用师姐你说吗?我们小吕哥早已猜到了!”
“是吗,嘻嘻…”
禾木笑道,“不过我的真姓名是什么,就也暂时保密啦。”
王伊宁想起此事、不由笑问:“既如此,那…我们以后应该如何称呼你呢,只叫‘师姐’呢?还是继续叫‘禾木师姐’呢?”
禾木却是轻笑以应:“哼哼,当然,在我想告诉你们真相以前,你们两个…还是继续叫我作‘禾木师姐’好了。”
“好的,师姐。”
“没问题,师姐。”
王劳二人应声,随即只见此三人是各自大笑着,现场再次是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而表面上是和谐的欢笑,禾木的心中、此刻却是忧虑无比:
“…没想到这小子,连修练毒功也这么有天分…”
在按穴之时,她已感知到了这个王师弟,经脉当中修练毒功的进境、已与一旁的劳师弟拉开了明显差距;他体内之‘毒’的气息与修为,更是浓郁得、与劳师弟差开了个截然不同的境界。
且在他内息当中,还有另一股力量在他灵榷间充盈着,那是一种令她辨识不出的金象之气,似乎非常高深、难以摸透…
“…哥哥呀哥哥,你想对付这样的绝世天才,我看…还是算了吧…”
禾木不免是想到了此时、不知远在天涯何方的兄长来,心中长叹一阵…
而王伊宁自己,则是一边看着摆在眼前书册上的内容、一边反复思虑着师父先前的话语,对于这套功法,他仍有许多疑虑未解。
“五毒邪功…五毒邪功…”
“剧毒式…为什么能互为助益、相辅相成呢?”
“这蛇鳞…我这皮肤,到底是怎一回事呢?我白蟒山王氏,又到底是个怎样的种族呢?”
尽管有着种种疑惑,但或许是《衡道心法》的关系。此时的他仍能保持着心如止水,且运气吐纳照律如常。
在禾木师姐帮助下,继续着修练的进行。
至此后,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某个三人皆完全安静着之际。
“这感觉…有些不对…”
王伊宁眉头却渐渐蹙起,只觉浑身经脉上下有些异样。
这股异样,令坐在对面的禾木师姐也已察觉;“怎么了,王师弟?”禾木询问着,左手五指也同时使出更大的劲力来——
“没什么,我、我…”
嘴上虽推托着,可额间紧锁到了极致的眉头、却隐瞒不住他的不适;
此时此刻,连禾木也感觉得到、他脉象已经凌乱。不是别的,正是那股在他灵榷间、高深莫测的金象之气在游离窜动,可却不受他本人的控制,且正与他体内的毒功,形成一种阴阳不合、甚至是冲突之象…
“伊宁?”
就连一旁的劳仁关,这时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转头看了过来。
伊宁此刻的表情,已经非常不对了。
而禾木心中更是焦虑不安:“难道是…难道是这股金象之气,跟《五毒邪功》冲突了吗?天呐,这、这,师父没教过我这该怎么办呀!我、我…”
随即,一急则乱。
只见她左手五指迅速地在王伊宁右臂上按动、改换着位置按下到其它的穴位去,然谁知她这一换——
“噗!!!”
倏然间,王伊宁便吐出大口鲜血来!
这一着,攀附在他手上的毒虫们、竟也同时被‘炸’了开去,震飞到数尺之外,掉落到草地上…而那本只是腕间小片乌黑的右臂,也瞬间是整条手变得炽红,殷红的鲜血,浇洒在眼前的虫盆、书册和草地之上,淋得到处都是…
而王伊宁自己的内息,更已是完全凌乱之象。
“伊宁!”
“王师弟!”
劳仁关、禾木二人叫着,顿时各自皆已再管不上修练的事;禾木连忙先起身、将两只虫盆移到一边,以防里边的小毒虫再出来伤到王师弟。而劳仁关则也迅速抽手出来,起身赶至伊宁的面前,“伊宁!怎么回事!你没事吧?”焦急无比的叫着,却是也不知能有些什么办法…
“达哥…禾木师姐…我…我…”
而此时的王伊宁,神情仍然十分痛苦。
只见他左臂紧抓着心脉处,而炽红、鼓胀起的右臂则显是已有些不受控制,青筋暴浮,并开始乱颤起来…
在旁的劳仁关、禾木二人皆已明显地察觉到,一阵狂躁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渐渐冒出来。
“我好像…有些晕…我、我…”
随着体内两道气息的冲撞,王伊宁只觉眼皮有些沉重、神智又开始模糊了,这是这次,与适才师父刚走时不同了,这回,他的手没有失去知觉,且是浑身上下、都是明显的痛苦。
劳仁关眉头深蹙:“这是、这是…”
而禾木看了出来:“…是走火入魔!”
“呃啊!——”
只见,王伊宁仰头啸叫着,双目一眨之间、已是迅速翻作了狭长的蛇瞳,眼白处则变作赤色。而他的指尖处,锋利如钩的指甲开始长出。手上原先退散下去的青色鳞皮,大片的浮起、翻出,而后生长而上…
这时的他,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走火入魔之中,已变作了个气息狂躁、赤目蛇瞳,双臂遍长青鳞、十指钩爪锋利的‘怪物’!
“伊宁!”
“王、王师弟,你…”
劳仁关、禾木二人见状,惊得是几乎说不出话来,乃是缓步地、连连退后着,却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片草坪如此空旷,又哪里藏得住踪迹呢?
已是完全疯魔了的王伊宁一转头,睁着蛇目,即瞧见了活动着的劳禾二人,随即啸叫一声:“吼啊!”
便是脚下一点,直接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