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途鼓?!”
黑翳玿见到、登时震惊不已,刚才的猝不及防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局势瞬间即被扭转,令他脑海中仿佛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王爷!好疼啊,啊…”
身后的庄昌喆此时更已伏倒在地,被砍下的两臂断面处及左耳旁是血溅不止,即便是想伸手去拿就装在衽内的云白仙果、却都无手可拿,只有在剧痛的嚎叫中,强忍住呼唤起面前的四王爷来。
“闭嘴!”
烦躁不已的黑翳玿只有厉喝一声,时而邀看着数十丈外、拿齐三途鼓,随时就要继续行动的吕千钧、王伊宁二人,时而又看看趴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庄昌喆,一时竟是左右为难。
一方面需防住吕千钧与王伊宁有所作为,另一方面又需立刻为庄昌喆止血并恢复、再拾起自己的飞光剑…
“有了!”
黑翳玿仿佛想起什么,便立即先冲上前到何婉霄背后,一手捻指、正要点下她身上的聋穴…
然而,就在他才动身抬脚之际,对面的王伊宁便及时作出了反应:
“喝啊!”
只见他右手抬槊,顷刻即混合五行之力于臂间,对准着数十丈外何前辈与三皇子之间的距离位置、便是一招‘金蛟破海’,一把将槊掷了出去!
嗖——
乌杆金锋槊从王伊宁处脱手后,如携万钧之势般,伴着极高的飞速、在空中发出簌簌炸响的气爆声,瞬间,便比近在咫尺的黑翳玿还先抵达了何前辈与三皇子面前,后边的黑翳玿这时已吓得当即蹲伏到了地上,而此时:
铛!
僵尸般的何婉霄与黑翳玦同时抬起了手中剑以抵挡王伊宁的攻势,只闻一道清脆鸣声响起,并伴随着交击处一道刺眼银光的炸闪,一槊与两剑似乎是势均力敌般,竟分别都倒飞了开去!
而何婉霄与黑翳玦更是受到这一交击的波动,同样倒飞开去,撞到黑翳玿、带着他连退飞了数丈,南麟剑与上河剑也在此时脱手,当啷两声落地。
三人则飞到了比庄昌喆还远的位置、才扑通一声落地…
此时,重伤的庄昌喆、毫无保护地暴露在了最前方!
而被两剑之势击退回来的大槊,则是也在空中倒飞回来,最后砰的一声,斜插在了距王伊宁十余丈远的地里。
正趁此时,吕千钧也已将一支三途鼓绑好在了自己的左臂处,拿好着最后一支三途鼓,开始转动手臂,同时运功发力——
六只小鼓槌来回击打着六面鼓面,发出着无声的波动,袭往数十丈外去…
“不…不!”
数十丈外的黑翳玿掀起压着自己的二人,爬起身来见到这一幕,神情登时惊恐。
此时他明白,一切已是为时已晚了。
正在敲鼓的吕千钧、与骑在尖角兕背上的王伊宁,都露出了一副必胜的笑容。
……
在愣了一阵过后,只见黑翳玿似乎反应过来、想起什么,随即迅速抓起了一旁地上的飞光剑,对准何婉霄的脖子、便要刺下!
然而,却见何婉霄的反应是快他一步,率先翻身而起、同时抓住了南麟剑…
铛!
只闻一道清响,黑翳玿手中的飞光剑被直接挡飞、脱手,落到了更远处的地上,而何婉霄手持着南麟剑,指向了他的喉口处——
此时她的动作与反应、也已比刚才灵活许多,不再是被控制时的呆板与僵死,而是再现了以往武林高手的姿态。
她的一双凤眼赤瞳,也恢复了原来的炯然有神。
在鼓声的驱动下、加之庄昌喆的重伤虚弱,控制她心智的笛音被完全驱散,此时的何婉霄…已恢复原状!
“王爷…你想杀我?”
何婉霄神情冷漠、开口问道,“我忠心效力你那么多年,到现在…你想杀我?”
被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的武林高手、如此拿剑抵在喉口前质问,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黑翳玿,此时也只有惊吓得不敢动弹。
“说实话…我早已想过这一幕会到来,只是没想到,就在今日…”
“被抓到雁月堡,任凭他们折磨,我都没有背离…”
“为证明我的忠诚,我连陪伴我二十多年的小曹…都舍得杀死,就为了保护王府,效忠于王爷你…”
何婉霄越说情绪越是激动,“可我真没想到,这一幕真的会到来…王爷你,真的会像杀周氏父子一样,转头便要来杀我!”
“何…”
“闭嘴!”
黑翳玿正欲解释,却话未出口、便立即被何婉霄打断。而看到何婉霄没有直接动手杀掉他,逐渐也冷静了下来,迅速思考起了对策…
数十丈外的吕千钧与王伊宁,则是遥看着这一幕,只有静观局势、并未动身。
不过,却见又在这时:
在鼓声的作用下,原先在何婉霄身旁的黑翳玦这时也醒了过来。当他躺在地上、还尚未清楚当前情况时,一抬起头,便见到了眼前不远处,被削去两只前臂与一只左耳,而血喷不止、又无人防护,以致此时已经昏迷、趴到在了地上的庄昌喆…
“老庄!——”
即便身后的四弟正在被人拿剑指着脖子,黑翳玦爬起来的第一反应、也是直接奔向了管家老庄去,连上河剑也未及拾起…
庄昌喆的身子周边,鲜血已流淌、染红了一大片,惨不忍睹。
两臂的断面处,甚至还在小股的滋血,四处发出着刺鼻的铁腥味…
“三哥!三…”
“我让你闭嘴!看着我!”
黑翳玿则见状焦急,正欲呼唤黑翳玦,却又被何婉霄打断了一回,南麟剑更逼近了喉口一些、乃至已压出了些痕迹来…
不得已,目下的劣势,自己只有照婉霄所说的做了。
黑翳玦则应声转过头,却是只瞥了一眼、便未再理会,而继续照看起管家老庄来,撕下自己的衣服替他包扎止血,拿出云白仙果来、碾碎成果泥并打算喂他咽下去等等…
似乎,已是全然不顾自己四弟的安危了。
“可恶…”
黑翳玿见状,只有心底暗自骂起。
过了会后,他才只有尽量平复下心绪、看向何婉霄去,一边回想着她刚才所说的话,一边继续试想着能应对或是翻盘的对策…
“婉…不,现在你比较得势,该叫你‘何前辈’了,呵呵。”
黑翳玿嗤笑了起来道,“你…怕是说笑了吧,我要是真想杀你…早就得手了!你大概是疏忽了,两样音波功兵器、都在我们这边,要杀被迷晕的你…可是轻而易举的!更别说,还有那养了二十年的虱蛊在你体内了…”
“不要白费口舌了,王爷。”
何婉霄冷漠道,“你们没用音波功直接毙杀我,只是为了能迷我心智,像刚才一样…被你们控制,与阻挡师父他们而已!至于虱蛊,你更是早已不敢确定、是否有被那王家小子解除了!”
“这!”
黑翳玿听罢大惊,“你、你怎知道…音波功之事的?!你不是已…”
“你太年轻了,王爷!”
何婉霄厉喝道,“既然照你所说,咱们八龙杰只剩下师父一个可抓了,那我不妨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黑翳玿惊疑道:“什么秘密?”
“八龙杰之间…都是完全掌握彼此的招数的!”
何婉霄厉声解释道,“除李苍荣那家伙的那些怪招、我们不愿学之外,什么五行心法,音波功,剑招,御剑术,道术等等…早就在我们彼此之间交流、传授、对练过无数次了!这种音波功的感觉,我完全记得!也知道如何抵抗!在刚才被你控制着之时,我何婉霄…就是完全清醒着的!”
“什么?!”
此刻,不止是黑翳玿,就连后边照看着管家老庄的黑翳玦听到、都完全是震惊了。
这下,黑翳玿便终于是能理解…为何荒塔村之战,吕千钧能用青莲剑使出阳土剑道,破除他身上的白袍光罩,以及为何刚才,吕千钧竟又懂得如何使用三途鼓了。
这样攸关性命的、‘底牌’般的秘密,他们八人约定成俗的守了几十年,也并不奇怪。
只是现在才理解…怕是已经太晚。
“所以…王爷,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何婉霄怒道,“你所有的辩解,在我这…都只剩下是掩饰你罪恶的借口了!你拿飞光剑刺我,只是怕我清醒过来后,像小曹一样倒戈过去、帮师父他们对付你,所以打算在我醒来前、先行将我除去罢了!”
黑翳玿听到,不由低下了头去。
“唉——”
又过一阵,才只听得一道长叹声罢、便见他又抬起了头来,直看向何婉霄、装出来了一副沧桑失落的模样道,“好吧…何前辈,我承认,我刚才是想要除你。但是你也知道…那只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倒戈,才必须做的抉择而已!”
“那既然你现在清醒了,你为何还要拿剑指着我呢?”
黑翳玿不解道,“你既然想证明你的忠诚,觉得你在我手下是忠心的,那你清醒过来后,应该拿剑指向对面呀!对面他们可是一大群人,你看,现在可是一个个都在三途鼓作用下、慢慢都爬起来了!”
“不…王爷。我说过,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何婉霄摇摇头道,“既然莺歌笛明明已在你们之手,我与三皇子…也明明只是中那王家小子的血毒而晕厥,完全可以被笛声唤醒。可你们两个…却偏偏选择,要用笛音控制我们!”
黑翳玿顿时更为不解:“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何婉霄答道:“有…很大的区别。”
黑翳玿道:“什么?”
“你不信任我了,王爷,你怀疑我了。”
何婉霄强调道,“虽然我知道,你有给每位入你府上的剑客都种下虱蛊的习惯,正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便不信任任何人,数十年皆如此。但若是我这样…为了效忠你,牺牲了如此之多的忠臣,你都从未坦诚的信任过哪怕一次…”
“甚至在控制过我…刚见我要‘醒来’时,便拿剑要杀我。”
何婉霄气息开始颤抖起来,“我就会怀疑…我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效忠于你?投靠回我们八龙杰那边,到底是不是小曹先一步领悟了、选对了…因为,若非我在被控制时就已清醒,若非我反应与速度快你一步,我这位…你目前手上最后的剑客,就要被你亲手给除掉了!”
“纠结这些…并没有意义,何前辈。”
黑翳玿仍尝试着辩解,“你不要误会,更不要中计或是上当了。我之所以担忧你会倒戈,不是我怀疑你,而是我看出来了你师父吕千钧、还有韩镇钰,他们两个早早商量好的阴谋!”
“你…你什么意思?”
何婉霄两眼卧蚕微微抽动着,两颊与鼻头映红,似是已即将盈泪而出:“都到这个关头了,你还打算污蔑他人?!你还想找什么借口?”
“不是借口,婉霄!”
黑翳玿激动道,“真的!你先把剑放下,我不杀你,你拿剑指着他们,我们还有赢的机会…”
“闭嘴!——”
何婉霄再度喝断了黑翳玿的话道,“我剑就放在这!你有什么阴谋就快直说!”
“这…好吧。”
黑翳玿时刻看着喉前剑、万分紧张的解释了起来,“不是我的阴谋,是…你师父吕千钧…他们的阴谋!不信,你仔细想想!从一开始,他们抓你到雁月堡后,你不是回来时说了吗?他们在牢里,逼你说…你以前与焦烨、吕千钧他们之间的事,而且…还是要说给王伊宁这个晚辈听。”
“明明吕千钧自己更清楚、他自己可以说,却偏要你说出来,这一怪事,当时…我就已经留意了。”
“接着,他们居然还故意放你回来!按理说…若真想赢我,是没理由…抓到了你之后,还放你回来的。”
“但他们…却是这么做了。”
“我料想一切定不会这么简单,他们定有谋划,便时刻提防着。直到刚才…他们明明有着,能一击杀死那庄昌喆的突袭时机,却选择了只剁掉他的手、把三途鼓夺去,当时,我便明白了!”
“再结合他们…故意让曹先索给你杀死,以及昨天早上我与王伊宁争吵…他无意间透露的,还想策反你的意图…这前后一切的一切,终于让我确定了!他们的确有谋划,这些不是无意、不是巧合!”
“他们…是想唤醒你的愧疚、与那所谓的‘良知’,来让你心悦诚服的…像曹先索叛变一样,叛变到他们那边去!”
黑翳玿严肃道,“那样…我与三哥,就必败无疑了!”